《戏太傅》吉拉公主

4、昌平的秘密

　　太傅府一共就三个人，入了夜后除了虫鸣鸟叫就没了声响。云湛没有回来，她不敢贸然回宫，于是在太傅府住下来。白日的事不断在脑海里回放，齐乐临走前毫不留情的巴掌，险些要了她的命的剑，混乱的人潮，牵着她的大手，抱起她的大手，抚摸她的脸颊的大手…..心跳开始加速，她为自己反常的举动感到气恼，很想一睡了之，但是不能睡啊！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更夫干干的声音划破寂静的夜空。
　　三更天了！
　　她推开窗，满月皎洁，微风习习，宁静而美好，但是，她却无心欣赏，心里暗暗渴盼着。
　　冰冷的寒意从小腹慢慢扩散，她虚软地跌跪在地上。
　　一双布鞋映入眼帘，她抬首，管风阙正看着她，目光复杂。她看不懂他的眼神，却知道那眼神里定是装满同情。
　　这人是她最讨厌的人，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撞见最狼狈的惨样
　　他从人群救出她后的笑容和这难懂的神色交杂在一起，在昌平冰冷的心里发酵，化成难堪的怒意直冲脑门，她狼狈地挡开管风阙伸出的手臂，倔强地想站直身子，但胸口突来的绞痛却让她跌坐在地上。
　　管风阙坐到她身边，不理会她的挣扎，将她裹进带来的棉被里，然后收紧双臂把颤抖的人儿揽进怀里。
　　棉被根本止不住从心口散开的冷意，管风阙的怀抱更是让昌平觉得难堪，可她越挣扎管风阙抱得越紧。
　　“乖，不要动，省些力气，不然身子会受不了的。”
　　管风阙紧紧搂住不安的娇躯，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却带着难得的坚持。这声音带着魔力，化掉昌平竖起的刺，她抬头，对上他幽深的双瞳。苍白的双唇划出残忍的弧度。“今天的事不要告诉任何人，否则——”
　　胸口又一轮抽痛打断她的威胁，强忍的呻吟冲破紧咬的玉齿。管风阙握紧她的手接下她的话，“否则，管风阙死无葬身之地。”
　　皇城方向，绚丽的烟火点亮夜空。终于出现了，她咬着牙，从衣袖里掏出烟花，管风阙接过点燃。五彩的光芒迷乱她的眼，她躺在管风阙怀里，静静闭上眼，等待。
　　身子被人抱起，她睁开眼，看到云湛冷峻的脸，紧绷的神经瞬间松懈。
　　“多谢。”云湛看了一眼管风阙，随后抱着昌平一跃而起，在夜里飞驰。
　　管风阙一动不动，视线投向吞噬整个上梁城的夜幕。昌平冰冷的体温挥之不去，脑海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他微微思量，折回书房，匆匆挥笔写下对家里的两个小鬼的简单交代，然后跃出书房，投身墨黑夜幕。
　　“撑住。”怀里的人不断抖动，云湛心急如焚，简单的两个字带着无尽的担忧。
　　“找到了？”眼皮好重，昌平强迫自己清醒。
　　“找到了。所以公主一定要撑住，不然我和蒹葭这么多年的努力就白费了。”
　　“我尽量。”她敷衍道。
　　“没有尽量，是必须。听到没，没有到最后，你一定不能放弃。”他的声音转厉，因她的敷衍感到愤怒。
　　被他的怒意吓到，昌平一愣，随后惨白的唇瓣勾出一抹笑花。总算啊，还是有人真正关心她的！
　　感到云湛余怒未消，她故意岔开话题，“云，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我这么讨厌管风阙，而齐乐却这么爱他了？”
　　“为什么？”云湛虚应道，兴趣缺缺。
　　呼呼的风声在耳际流窜，她的额上，背上全是冷汗。她强打起精神，试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因为他总是活得这么自在适意，这是皇宫里的人，或者说很多人都无法做到的。我嫉妒他的自在，而齐乐却被这自在吸引，不能自拔。”
　　说完话，她气喘吁吁地靠在云湛的怀里，脑海里却浮现另一具胸怀，温暖得让人心安。
　　“省点力气，就快到了。” 已经能够依稀看得到凤鸾宫，云湛一提气，加快速度。一踏入凤鸾宫立刻吼道：“白露，去请宋太医。”
　　打盹的白露立刻惊醒，立刻朝太医府飞奔，奔到半路才想起宋太医一直在宫里侯着。
　　云湛将意识混乱的昌平放入浴池了，才发现自己的衣衫早已汗湿。
　　“云，你去休息吧，这里有我就行了。”宋蒹葭跪坐在池边，手放入池里，搭上昌平的脉搏。
　　云湛迟疑，明知道自己帮不上忙，却害怕自己一走，池里的人儿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好了，连续奔波两天两夜，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了。去休息，我现在没有功夫照看另外的病人。”昌平的状况远在她的预料之外，她心下慌张，口气不免恶劣，一副赶人的样子。
　　云湛踌躇半晌，抓住她的肩，指节颤抖：“蒹葭，你一定要救回她啊。”
　　蒹葭眼圈一红，震开他的手，叫道：“啰嗦，快滚回去睡觉，不要打扰我治疗。”
　　云湛走出，倚在凤鸾宫外沉红的廊柱上，等待。
　　藏青的天边慢慢翻出鱼肚白，等待。
　　天边的云彩渐渐初夏不同于单纯黑白的五彩颜色，等待。
　　喷薄的晨日挣破云彩的遮掩露出艳红的圆弧，等待。
　　时间一点点流逝，浴室内没有丝毫消息传出，云湛心里急躁，不免猜测各种可能的结果。
　　匆忙的奔跑声从浴室传来，心狠狠颤抖。
　　他拉住正欲冲出凤鸾宫的白露，失控的力道让白露哀叫出声。他狼狈地松开手，想开口问话，却发现喉咙被堵住，所有的急切都被狠狠地封死在胸口。
　　“云爷，你倒是说话啊，我还赶着在朝会之前去传公主的口谕呢。”
　　传公主的口谕？所以，“公主已经醒了？！”
　　“刚刚是醒了，让我告知皇上和大臣她已回宫，请皇上和大臣们不必记挂。但身体微恙，不参加今天的朝会了。说完又昏迷了。不过宋太医说，公主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云爷不必太担心。白露先走了。”
　　已回宫？身体微恙？那么拼命地从昏厥中苏醒就为了这两句话？不愧为大泱国的神袛，在这种生死关头还想着平定民心！
　　“因为他总是活得这么自在适意，这是皇宫里的人，或者说很多人都无法做到的。我嫉妒他的自在，而齐乐却被这自在吸引，不能自拔。”
　　他终于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了。整个大泱国都压在她的身上，自在于她不过是奢望，所以才会嫉妒，才会讨厌吧！
　　蒹葭走出浴室，看到倚在门柱上的身影，虽早在意料之中仍不禁摇头，将刚到的茶水递给云湛，云湛摇头。她也不勉强，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天边。
　　“不是让你去休息吗？真是一头倔驴。”
　　心很痛，眼很瑟，鼻很酸，她豪迈地仰起头，将茶水灌进哽咽的咽喉，手重重得拍上云湛的背。
　　虽然身边的人很努力地掩饰，云湛还是从那重重的鼻音里听出几分哭腔。他不敢扭头，怕一不小心从蒹葭脸上看到悲伤和绝望，只得握紧拳，咬着牙问道：“怎么样？听说她醒过。”
　　“醒过，不过现在又睡下了。”
　　“睡下？”云湛苦笑，扭过头看着蒹葭滚动泪珠的眼眶，“要是真的只是睡下该有多好！”
　　“我说是睡下就是睡下。”蒹葭垂下头，掩住泪水里的决绝，“云湛，我要你传谕封宫！未来三日里除了凤鸾宫的人，任何人不得踏进凤鸾宫半步。”

作者有话说

　　有人看咩？anybody? somebody? nobod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