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迷途》冰纨

41、（四十一）花上的少年 信任

　　从含糊不清的呻吟听来，恶魔的玩笑即将回归恶魔的怀抱了。胡安绝望地呼唤着不在这里的少年，希望他能够制止睡梦中小雷的自卫行动。
　　“啊，差点来迟一步。”
　　带着一股刚从奢华之地出来的贵重香气，法师刚好踩在胡安头上，可喜的是这些植物依然害怕碰到法师，因此胡安终于得以重新夺回呼吸的权利，大口喘息着。
　　“胡安，你还好吧？”法师蹲下去查看胡安的状态，却被缓过气来的胡安反手一把扯下来：“你想踩碎我脑袋啊！”
　　“这个这个，施法方位没能固定，我也不知道你刚好就出现在我脚底下啊……”堪培连忙把胡安拉起来，与此同时，被法师的气息打扰到的小雷也从床上坐起来，揉着眼睛模糊不清地嘟囔着：“妈妈……”
　　“臭小鬼！你给我过来！”胡安站好后气势汹汹地朝小雷扑去，可惜一离开堪培的旁边，他立即被再次扬起的数根藤蔓拦住。幸好堪培及时伸手抓住他，否则非得再一次变成人茧不可。
　　“混蛋，等阿历克斯回来看你还敢这样对我！”对于自己在阿历克斯心中的地位看来颇有信心的胡安对小雷作出如此威胁，却再不敢随便冲上去了。
　　堪培叹了口气，轻描淡写地说道：“他不会回来了。”
　　“怎么会，他没可能丢下这小鬼走啊！”胡安随口回答，随即坏笑起来，看着小雷，嘴巴咧到两只耳朵边上去，“嘿嘿，一定是你这小鬼太顽皮。别以为我不知道，今天公演时你干了那么大的坏事，你妈妈肯定生你的气才不回来了。”
　　“……”小雷不再揉眼睛了，瞪着他看。明明是没有光线的黑暗房间，男孩的眼睛却亮得令胡安打了个寒噤。莫非这小家伙不但能够控制豹子，而且也获得了猫科动物特有的夜瞳？
　　“……咳，胡安，枉我还以为你至少要担心一下你那位小朋友为什么不会回来。”堪培有点头痛地看着胡安完全不往正常方向反应。
　　“这有什么好担心的，阿历克斯那孩子会照顾好自己的。”胡安摆摆手，显然是对阿历克斯的实力相当放心。堪培也不否认，如果是碰到一般人类，他那位可爱的小朋友完全可以应付得来。可惜的是这次他碰上的却偏偏是他们的那位冷血上司。
　　“你忘记阁下在这座城市里的事了？”
　　“阁下怎么会……”胡安说到这里，整个人突然僵住，难以置信地喃喃说，“不会吧……今天在舞台上……”
　　“没错，就是这样。”事实上在那之前更早，那少年就被阁下注意到了。胡安露出惶惶不安的神情，苦恼地抓着头发自言自语：“怎么办，怎么办……我就知道会出事！唉，阿历克斯实在是太卤莽了，我就说怎么可以和那家伙直接面对面的……”
　　……根本不是这个原因好不好。
　　堪培有种忍不住要叹气的冲动。照顾胡安这个超龄婴儿还真的是件很累的事，何况，也没有时间可以耽搁了。
　　“听好，胡安。你那位小朋友恐怕是不会有命回来了。他带着森林之子不说，现在还得到那个七翼天使的信任，拿到了水神权杖。无论是哪一样都是阁下志在必得的东西，就算现在他没有面对着阁下，也会被迫对抗我们的攻击。我并不认为哪一种结果会更好一点。”
　　一口气将胡安一直试图忽视的因素完全说出来，堪培直视着胡安，接着说：“而且，他还拥有让阁下无法置之不顾的力量。”
　　“什么力量？”胡安茫然问道，堪培叹了口气，拍拍胡安的肩膀。
　　“不要说你这么迟钝。”
　　“……”胡安沉默不语，堪培的声音却不管他愿意不愿意，依然响起来：“敢与阁下当面对峙的，你觉得可能会是普通人么？”
　　“黑头发也好，魔法厉害身手也敏捷的特征也好，我不相信你会说你完全不曾留意过。”堪培的声音不断地残酷地传进他的耳朵，“更重要的是，他还是处于阁下掌握之外的力量，会有怎样的命运，也不必我一一言明了吧？”
　　“不……不会的。”胡安艰难地吐出一句话，却显得信心不足。“既……既然同样是卡洛斯人，阁下不会伤害他的……”
　　“这可真是天真的想法啊，胡安。”法师的神色没有了往日的嬉皮笑脸，十分严肃。“在阁下的眼里，只存在着‘站在自己这边’和‘不在自己这边’两种人呢。一般人不在自己这边可以不予理会，但像你那位小朋友那样，正义感过剩不说，还拥有不容忽视的力量。虽然在阁下的眼里看起来还比较弱小，却也不能放任他自由。”
　　终于在法师的一席话中被点醒，胡安恍然大悟地一声怒吼：“阿历克斯，我来救你了！”整个人像一发炮弹一样冲向门外。
　　“你这个白痴脑袋！”堪培及时放了一个禁锢咒，胡安保持着疾冲的姿势撞上对面墙壁，接着僵硬地掉到地上。
　　“听着，你去了根本就是送死！作为你最好的朋友，加上喜欢你的女人的期望，我是不会让你做出这种蠢事的！”堪培走出房间，一把抓住胡安的头发把他的脑袋提起来，看着他被固定在斜上角的两颗眼珠，低声说，“与其毫无意义地送掉性命，不如留下来保护这个森林之子如何？”
　　“……”胡安出不了声，连眼睛也不能眨，于是安静了好一会儿法师才记起怎么回事，连忙掏出解除法术的药材施展法术。
　　“保护他有什么用！阿历克斯如果死了……”胡安猛地跳起来，还好法师早有准备地向后跳开，却见胡安因为短时间的身体僵硬而造成肌肉麻痹，重重地又跌回地上。
　　这一回再没有迅速跳起来，胡安低着头，肩头耸动着，一时什么话也没说。
　　“如果……阿历克斯死了……保护这个小子又有什么用？拿去给阁下做见面礼吗？让他拿来当作一项武器使用吗？……”
　　意外地，硬朗的声音竟掺合着泪水滑落的哭泣的音节，法师顿时有种错愕的感觉，刚才的严肃神情已经消失不见，蹲下来温和地说：“不一定啊，胡安。除了那个孩子，你也是森林之子第二个比较信任的人吧。我所说的保护，并不是说保护他的生命安全，而是保护他的成长，这样才能够让他不会变成一件武器，而成为真正的人啊……”
　　“……没看到他刚才那样对我，我哪里被他信任了？”胡安沉默一会儿后垂头丧气地说，从上地爬起来。因为有堪培挡在门口的缘故，小雷指挥的植物都没有窜出来。
　　“哪里的话，至少你并没有被他所厌恶。”堪培苦笑着抓着头发偏开身体，一团藤蔓立即绕开他冲过来再次缠住胡安。
　　“……难道你把这个叫做喜欢？”胡安一面努力与纠缠着自己四肢的藤蔓挣扎一面朝堪培大喊，堪培叹了口气说：“如果他真的想伤害你的话，那些植物早就把种子埋进你的身体，让你因无数植物发芽被穿透身体而死。”
　　胡安因为堪培的袖手旁观而惨叫着被拖进房间。
　　在门被触须们关上以前，胡安绝望的一句话飘出来：“堪培，你不觉得，是他根本还不知道可以用那种方法杀人吗？……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