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迷途》冰纨

38、（三十八）花上的少年 翅膀

　　“呜……阿历克斯……”
　　揉了揉眼睛，忽然发现身边的阿历克斯半坐起来，小雷不由把头伸进他怀里蹭了蹭，撒娇地模糊呓语着。阿历克斯摸摸他脑袋，不知为什么有点心神不宁。一面轻声安慰着小雷，一面忍不住爬起来穿衣服。
　　“小雷，乖乖，呆在这里，我去去就回来。”
　　“阿历克斯……”还在半梦半醒间，小雷不由伸出两只手紧紧捉住阿历克斯的衣角，努力把脸贴近阿历克斯的脸，“一起睡……”
　　“不行，我还有事要做。”阿历克斯匆忙地俯头在小雷额头上亲了一下，把另一只袖子也套上，然后下了床。看起来小雷也没有要追过来的意思，虽然很黏人，但今天白天可能耗费了他太多精力，所以也只是模糊地嘟囔了几声就又沉沉睡了过去。
　　阿历克斯帮他捋了捋搭到眼睛上的黑色发丝，掖好被子两角，便匆匆梳理好自己的头发束起，带上法杖就出了房间。水之神殿提供给演员们的房间都集中在一个偏殿，虽然说公演结束了，但不少的演员本身就是打算要凭借着这次机会争取进入水神之殿的，下一任的神殿学员和司祭大约有百分之五十会在这群演员当中选拔。而阿历克斯因为是外国人——具体是哪一国实在不好说，但绝对不会是明格芬南人，所以也被很好地招待了。
　　不知道为什么会觉得心慌，阿历克斯一踏出房间，就觉得那股感觉更加强烈了。卡洛斯人的直觉指引这他前进的方向，用轻盈的步子从长长的走廊跑出这座偏殿，阿历克斯可以感觉到那股气息是没有目的性地以某个地点为中心向外发射着信息。而他不过是刚巧感觉到了这信息罢了。
　　水神之殿今天发生的事情已经够多了，出现了一个奇怪的卡洛斯人不说，而且还和不知名的敌人发生了战斗。阿历克斯敏锐地察觉到如果自己不赶快到达那个引起自己奇怪感觉的地方的话，说不定会发生比白天更加糟糕的事。
　　所以他用最快的速度开始奔跑，穿过花园、走廊、正殿，到了另一座偏殿。从殿前的牌子可以看出，这是给神官们居住的地方。而吸引他的那个怪异信息来源正是在这座偏殿的最里层。
　　现在已经很晚了，大概除了值夜的人，其他人都已经进入了梦乡。阿历克斯悄无声息地走进这座偏殿。他不知道自己的行为如果被神殿的人看到了会有什么后果，不过最好的办法当然就是绝不要让他们看见。
　　最里面的房间门虚掩这，门缝里比燃着暗淡灯光的走廊更加黑暗。阿历克斯迟疑了一下，不太确定推开门自己会看到什么，但既然已经来了，当然就完全没有理由退缩。他小心地敲了敲门，没有人应，但因为敲门的力量让门稍微被推开了点儿，一种混合着诡异花香的血腥味像是打开瓶子之后的酒香一般冒了出来，让阿历克斯大吃一惊，不自觉地把门整个推开了。
　　走廊的灯光和透过窗户的银色月光交织在一起，在一片洁白的房间内构成模糊的图案。阿历克斯自己的身影也被投影在那片洁白的背景上，眨了好几次眼睛才惊讶地发现原来那是今天白天曾经见过的天使的翅膀，阿历克斯略微有些明白了为何自己会有被惊动的感觉。
　　原来是特里卡。
　　他在做什么？为什么会突然展开翅膀……因为翅膀的数目太多，层层叠叠地充塞着整个房间，阿历克斯的视线受到严重干扰，没立即发现到隐藏在这些翅膀下的事情真相。作为一个守礼的少年，他也不大可能直接把脚踩在特里卡的翅膀上走进房间去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但是那股血腥味也依然充斥着鼻腔，阿历克斯歪起头，发现他的翅膀仍在微微地动着，从洁白的羽翼间滑落一瓣瓣鲜红的玫瑰花瓣，那样饱满、娇嫩、晶莹欲滴。
　　“特里卡？”
　　阿历克斯试着喊了他一声，只听到少年神官模糊的呻吟似的回应。翅膀的末端轻轻扫过阿历克斯的面颊，但始终没有把翅膀收起来。阿历克斯不由搔搔头皮，接着说：“你在干什么？突然这个样子……”
　　“阿历……克……斯？……阿……”
　　“是我。你能不能暂时把翅膀收起来？”这样的话别人很难接近，阿历克斯站在门口向内说着话，却听到特里卡苦笑的的回答：“抱歉……这个丢脸的样子……不想被人看见……阿历克斯。”
　　不想被人看见？阿历克斯有些纳闷，应声问道：“是吗？”
　　“现在来的人是你，真是太好了……”带着微微喘气的呼吸声，特里卡接着说道，“阿历克斯，请你进来吧。”
　　“啊？咦，可是……”
　　不是说不想被别人看见吗，而且他的翅膀还依然铺在房间里，难道真的要踩着他的翅膀进去？阿历克斯对这个要求实在有点为难，踌躇不前。
　　特里卡的声音随即温和地响起：“没关系，进来吧。”
　　吸了口气，虽然说翅膀的主人表示了无所谓的态度，不过阿历克斯还是谨慎地用了漂浮的咒语让自己浮在空中，以免真的无礼地踩到天使的翅膀上。听着特里卡的吩咐拨开那些纷乱的羽毛飞进房间，在看见少年神官掩盖在翅膀下的身体时的一瞬间失神，让阿历克斯几乎控制不住法术地差点掉了下去。
　　“啊……！！”
　　难怪会有血的味道。特里卡白皙的胸膛上插着一把直没至柄的凶器，身周却散落着无数鲜红的玫瑰花，在翅膀上铺成令人吃惊的血色湖泊。星星点点的血仍旧不断地从伤口冒出来，也是一出现就变成似乎毫无害处的玫瑰花瓣，被微微拂动的翅膀振动着飘飞。
　　不过更让阿历克斯震惊的却是另外一件事。血和玫瑰也不及在神官赤裸的身躯上看见一个木然跪立着的瘦削男子来得让人惊讶，好不容易才稳定住自己浮在空中的身形，阿历克斯额头上冒着冷汗，有点带着侥幸心情地问道：“那个……这个人……他是刺客吗？已经被你惩罚过了吗？”
　　看见敏亚兹一动不动地跪在特里卡身上，自然让阿历克斯以为这个人说不定已经死了。特里卡脸上露出羞赧的神色，脸颊上顿时被薄薄的红晕覆盖，但苍白的嘴唇却反而更显虚弱。有点困难地呼吸着，特里卡断断续续地继续说道：“阿历克斯，请你……帮忙，看见……我的第七只翅膀了吗？”
　　“啊，是。”
　　神官回避了那个话题，阿历克斯也不打算提起，于是把注意力放到从神官背后伸展出来的七只翅膀上。所有的翅膀都是那样洁白无瑕，犹如圣光一般不可亵渎。第七只翅膀是右边肩膀上生出的不对称的一只翅膀，阿历克斯不明白为什么要他看这只翅膀，但在仔细的观察下他发现这只翅膀似乎是特里卡现在唯一不能够挥动的。
　　也许它本来就只是多余的一只翅膀而已，就如同畸形六指一般，毫无用处。
　　特里卡勉强笑了笑，说：“那么，请你把它取下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