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迷途》冰纨

12、（十二）孩子和森林 妈妈

　　“等，等一下你自己看。我忙不过来了。”
　　“可是已经很快了啊，有那么急吗？”
　　“这，这个嘛，其实是因为我已经停不下来了。”自称为“恶魔的玩笑”的男子十分费力地回答，身体就像是完全不受自己控制一般飞速前跃，连安德利可也渐渐落后了，阿历克斯不由得在后面大喊道：“那么到了目的地怎么办呢？”
　　“那里有结界……”这个声音远远传递过来，而他的人已经消失在树丛中了。阿历克斯想到了一个很可怕的情景，打了一个寒战，自言自语道：“不，应该不会是那种结界才对，不然他不会往上面撞。”
　　因为是坐在安德利可的背上，所以阿历克斯感到没有多久便看见胡安的背影，他正站在一株巨大的树木前面，仰着头看树冠，很风平浪静的样子。不过当他听到阿历克斯到来的声音而回过头时，鼻孔里赫然塞着两团浸渍着血迹的布。“啊，你来了。”若无其事地说完，胡安继续看着头顶。“在干什么？”既然别人都已经不再提及，阿历克斯当然也不会去揭对方的伤疤，于是及时问出自己的问题。胡安指了指头顶，说：“森林之子就在那里面。”
　　“是吗？”这样问着话的少年明显缺乏诚意，不能怪他，因为他还什么也没有看到，除了树上面茂密的枝叶和朝阳透射进来的点点金光。大树的枝叶在蠕动着，不断地抽出一枝来在空气里摇晃，再次仔细观察它的阿历克斯忽然发现一个很重要的事实，这棵树的树冠分明被编织成一个完整的卵巢似的容器，此刻的树枝蠕动并不是生长，反而是令人惊讶甚至可以说恐惧的“逆生长”，不错，它们正在退开彼此缠绕的枝叶，从而露出不为人知的内部秘密来。
　　“森林之子可是千变万化的啊，有可能就是树上的一根不起眼的树枝，也有可能是鸟雀，当然即是任何有生命的东西它都可以变化成为的。”胡安陶醉地说，闭上了眼睛。
　　“哦，我看到一个小孩子的头……”阿历克斯说，也不讶异了，因为胡安本身就很古怪，所以他相对有了些免疫力。奇怪的是他同时也明白了胡安的话，原来这是植物所孕育出来的智慧生命，所以植物们的狂欢也是很容易理解的了。孩子是头下脚上的，阿历克斯看到他的脸正对着自己，似乎还在露出天真的笑容，他也笑了笑，暂时没有去想梅恩的事。
　　“这么说这回的宝贝很有价值咯，竟然可以变化成人形……”胡安一句话没有说完，又是一声惨叫，“什么，你，你，你看见了？”
　　“恩……奇怪，他怎么跟我一样是红头发？”阿历克斯很不解地说，胡安大声地叫嚷着，转过身来凶恶地扑向阿历克斯，但是他没有成功，因为从他背后飞快地扬起无数根藤萝将他紧紧地捆住，让他狼狈不堪地跌倒在地。
　　“呜呜呜，原来我还是失败了……”口里说着令人不由会以为做了什么宏伟大业却遭受无数挫折最终还被人半途阻挠功败垂成的话，胡安灰心地看着地面，露出一副死人模样来。
　　“怎么了？”对此事最懵懂无知的人非眼前的罪魁祸首莫属，他还蛮关心地问候着胡安，根本不知道自己就是导致胡安如此下场的主谋。阿历克斯并非有意要让胡安气到吐血身亡，当树冠上那个跟他一样有火红头发的孩子以一副赤裸的躯体从树上跳到他身上并且发出模糊不清的声音时，他确实是一点也不明白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的。他被那孩子的重量压得一个趔趄，觉得更加难解的就是孩子的呓语，那个发音类似于“妈妈”呢。
　　“啊，胡安，到底怎么了呀？”阿历克斯问着，一时根本没有想过要和怀里的孩子直接沟通，植物的人类孩子？怎么能够理解也无法完全在心理和行动上接受，所以他简直把这个孩子当作是言语不通的异世界人类。
　　“呜呜呜，森林之子是以睁开眼睛第一个见到的东西作为自己的亲人的，所以你已经成了他的‘妈妈’了。”胡安难得还能和平地回答，不过对于阿历克斯，则是灾难的开始：“什，什么？妈妈？”阿历克斯惊讶地说，“可是我是男的啊！”
　　“管他那么多干什么，你快叫他把我放开啊！”胡安提出了抗议，挣扎着抬起头看他，但是眼前是被“森林之子”挡住了的，他再次哀鸣出声，“拜托，你帮他穿上一件衣服不行吗？”
　　阿历克斯在森林之子黏人的怀抱中艰难地呼吸，他异常地不高兴，没想到自己竟然惹上这样的事，可是目前没有办法，他只能试着和森林之子说话：“你下来说话好不好，再这样我要窒息了。”
　　“妈妈。”男孩说，仰着脸看着他。“不，我不是‘妈妈’，你叫爸爸也没有关系，可是不要叫我‘妈妈’……啊，不，你直接叫我名字就可以了，我还是个未成年人，连我都需要监护人的……咦，请你叫我名字——阿历克斯吧。”阿历克斯有些混乱地说话，手忙脚乱地寻找着自己的衣服要给他穿上。
　　“妈妈。”男孩安静地让他穿衣服，笑嘻嘻地看他。
　　“恩，可以的话，把胡安放了吧。”试探着向他为胡安求情，男孩没有生气也没有反对，于是胡安身上的藤萝开始退去，他人也跟着站起来，满脸杀气地走向阿历克斯。
　　“怎么了？”阿历克斯诧异地问，胡安一下泄气，失败地垂下肩膀：“不，没什么。”像是自暴自弃，胡安随即装出很有精神的样子，说道：“你知道森林之子的用途吗，他可是个宝贝哦，不知道的话我马上就告诉你。怎么样，想不想知道？”
　　用途？这个词好象没有用对，阿历克斯这样想着，说：“那么你倒是说一说你知道什么。”
　　“哎呀，这可是有条件的哦，你答应我我就告诉你。其实我的条件很简单啦，你只要把他借给我一阵子就可以了，我用完了马上还你……”
　　“等一等，等一等。”阿历克斯越听越觉得有问题，皱着眉头开始问话，“‘他’好象不是什么‘东西’，是有自主意识的吧？何况他也不是我的……这倒罢了，你说的话很叫人生气你明白吗？”森林之子没有积极地响应他的话，只是看着他笑。
　　“说是有自主意识没错啦，但是他现在只听你一个人的话，不信你叫他做事看一看，他保证马上帮你办好。比如在森林里找什么东西之类的。”胡安心不甘情不愿地透露一点点情报。
　　找东西啊……阿历克斯心中一动，问道：“找人也一样吗？”不等胡安说话，立即跟森林之子说：“那么我拜托你帮我找到我的朋友行不行？”想了想，“他长得是这样的。”一面伸出左手来低声念出一段咒语，是水和气的复合魔法“镜像术”，梅恩的模样分毫不差地出现在他手底，还带着微笑。
　　森林之子仍然笑嘻嘻的，不过跟着就有大批的植物根茎悉悉索索往回倒卷，嘈杂声四面八方传进他们耳朵里，很多动物在恐惧地鸣叫着，但是绝对没听见人类的声音。
　　“不，不，不是这些……”虽然找到的东西很多，毕竟没有阿历克斯想要的，他忍不住呻吟，梅恩的模样名明明跟这些东西没有多大关系的。
　　“哎哎，他现在还只是刚出生，都需要你来教他的。如果你不想麻烦的话，交给我也行啊。”胡安说，还在打他的主意。
　　阿历克斯看了看他，始终是一副不大能令人信任的样子，于是毅然摇头：“虽然知道他的存在的是你，但是我不能把他交给你。”因为他选择的是我呀，阿历克斯在心里说，其实对这个孩子真的有种很亲切的感觉，所以他舍不得就那样放任他不管。
　　胡安有些悻悻然，却并没有激烈地反对，说起来，他对森林之子持有的态度一直很奇怪呢，明明是想得到他的，但是从保密和努力程度来看，他分明就是在敷衍般地做这件事。果然，他立即透露了原本不想透露的秘密：“小气鬼，我可不是你那样吝啬哦，我还是得告诉你关于他的事，没错，我很大方的。你听着，有了森林之子的话，随便你什么时候想走卡伦比尔都可以轻松地做到哦。连带着军队都可以！”不过谈话的对象完全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不，根本连耳朵都没有进去。
　　“小雷这个名字怎么样？不错吧，那我以后就叫你小雷，你记得要叫我阿历克斯，不要叫妈妈了，知道吗？”
　　这时遥远的一个山谷正响起一片很大的惊呼声，因为圣都的优秀学员们发现自己醒来后处于与睡前完全不同的环境，都吓了好大一跳。“这是怎么回事？我们遇上什么奇怪的事了吗？”语气不是害怕之类，相反充满喜悦。
　　“啊，终于让我们碰上了！卡伦比尔山脉，等着被征服吧！”他们如此豪迈而且充满信心地对山脉宣战，喧闹声响彻整个山谷。这让站在隐蔽地方的阿历克斯一阵哑然，似乎他们并不需要什么援助呢，看来自己还是低估他们了。
　　“嘻嘻，看着这些小伙子们干劲十足，连我也兴奋起来了呢！”胡安阴魂不散地跟着他，在旁边发出老头子的感慨。阿历克斯默然地看他们虽然吵闹但颇为有序地组织着队伍，奇怪不管怎么样的危机，他们好象总是找得到解决的方法。“你难道不这样觉得吗？”
　　“一个人安静地旅行，何必要那么大的声势呢？”
　　“这不是声势的问题呀，这是友情与青春的交响乐！”胡安说，连忙跟着转身离开的他轻快地跳跃在枝叶交错的树丛间，竟然能够不发出声音。
　　“阿历克斯，阿历克斯。”小雷一直重复相同的话，影子一样紧紧贴在阿历克斯的身边。
　　好象有什么古怪的因素在里面，仔细想想，应该是他身边多了两个人的缘故。阿历克斯虽然现在还未认识到自己和身边两个人已经建立起某种关联，但是这个关系已经确然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