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廷计~红颜祸水》羊脂白玉x

7、七

　　头有些痛，可是我没空去揉。鼻子被什麽塞住了，好不舒服，身子也累得像骨架被打散了。我眨了眨眼，好困，感觉头沉沉的被什麽压住。我看到眼前的披风，马上明白了一切。
　　李玄启在我旁边，我们就这样坐着睡了一晚。
　　我不敢乱动头，怕弄醒他，用眼角瞄了瞄窗口。天刚亮，太阳仍未上升，窗外一片深蓝。可能是蜡烛燃点了一整夜，室内比睡着之前暗了许多。我不知道怎麽办，想要再睡下去，可是这并不合乎礼数，也不好睡；於是，我尝试动动手臂，发现他揽住了我的肩膀。
　　「……想走吗？」头上传来沉沉的嗓子，那鼻音比想像中更重。
　　「皇上万福……」我忙说，想行礼却动不了。「皇上，这样睡了一夜，风寒似乎更严重了。」
　　「嗯，朕知道。」他说，「妳帮朕看看。」披风下，他的手抬了过来。我的脸红了，小心地摸索着，轻搭上他的脉搏。什麽也想不到，脑袋有些混乱，我按了好几次，得不出结论，唯有重覆昨晚的话。
　　「－－咳。」他咳了一声，我紧张地扭头－－脖子好痛！
　　「风寒咳嗽，皇上得多休息。」我说，揉揉脖子。「也不要再这样睡了，大冷天容易着凉……」
　　「嗯。」他应允。脑里突然闪出，严重风寒和咳嗽的食疗。
　　「皇上……您可以差人做紫苏杏仁粥，可以保养身体，调理肠胃。」我又想起什麽，忙握了他的手。体温正常，退烧了－－一晚就退烧了？
　　意识到自己太急切，忙想将手缩回去，他却反握住我的手。
　　「奴婢失礼了……」扯回去，不行。
　　「……多去尚仪局，记住了吗？」他在耳边对我说，我愣着点头。过了好一阵，他才放开我，让我回去。我对他行礼後，抓起药箱逃也似的自行回去内侍监。什麽也不敢想，埋头就把自己丢上床。

　　睡了一阵，我便醒了，看了看窗外－－日上三竿了！什麽叫睡了一阵！？我揉揉发痛的脖子，急忙梳洗换衣服，推开门就跑向太医院。迎面就碰上了灵儿，她笑呵呵的拉住了我。
　　「大人，妳这麽赶去哪里了？」
　　「去太医院啊！」我焦急地说，便看到知秋过来了。
　　「大人，妳还去太医院干什麽？」她奇怪地问，「皇上说妳得好好休息。」
　　「跟皇上有什麽关系？」我皱眉，「别说了，孙总管的脸色一定不好看吧？」
　　「他一整个上午都在沉思而已。」她想了想，脸突然红起来，欲言又止的。「大人，皇上感染风寒了吧？听妳的声音也像……而且，妳昨晚替皇上诊症，又……」
　　转头看灵儿，她亦是脸红红的。
　　「大人睡了这麽久，应该听不到口谕。」两人相视一笑，我觉得很恐怖，不太想知道那口谕的内容。
　　「……什麽口谕？」
　　「皇上要在三天之後册立大人为贵妃，并在您醒後让您搬去玉华宫。」灵儿刚说完，我就像被人丢进无边无际的大海，使劲的游泳也看不到岸边。
　　「为什麽啊！」我惊叫，她们诧异我的反应。
　　「大人昨夜没回来……」
　　「可是我根本就没有－－」
　　「大人，妳是太累了。」知秋安慰我，「一定是睡不够。」
　　「得了，我想我怎麽说妳们也不会懂。」我摆摆手，「知秋，妳对孙总管说我一会就来。」我说完，也不让她们有说话的机会，马上转移路线，去国子监找长歌商量。甫进去，里面的人纷纷向我行礼。我感到毛骨悚然的，不习惯别对我这麽礼貌。我开口问长歌在哪里，大学士慕容学的表情有些为难。
　　「长歌有事正忙着。」
　　「叫他出来！」我急了，口气也不好，众人忍不住又看了我一眼。
　　「……您稍等。」他恭敬地说，长歌却自动出来了。
　　「不用找了，下官在。」
　　他的口气怎的变得这麽卑屈了，听着一点也不顺耳。我示意他到外面谈，他尾随我後面。我转身面向他，他一脸冷漠，好像从来都不认识我一样。这时，我才注意到他的衣服，比之前看到的要光鲜许多。他大概是在会试取得不错的成绩吧？
　　「长歌，怎麽办？」
　　他不语，反而难以置信地看我。
　　「下官不明白。」
　　「什麽不明白，你说过要帮我出官……」
　　「娘娘，算了吧，这又何苦？」他避开我的视线，我一头雾水。「您认为这样很有趣吗？」
　　「这回到我不懂了，你是什麽意思？」
　　他忿忿不平地瞪了我一眼，微张双臂，似乎要我看什麽。
　　「您之前才跟下官编了那麽荒谬的话，转头下官便跳升为太常丞了！」
　　我听了他这句话，思索了好久。
　　「……你是说，我跟皇上提拔你的？」我当头棒喝，「怎麽可能，我没……」
　　「不必再说了。」他转身，「下官被娘娘骗了一次又一次，什麽也够了吧！」他大步的离去，留下云里雾里的我。什麽？我骗他？我怎麽骗他？我骗了他什麽？跟提拔他有什麽关系？
　　我抱着双肩，感觉自己陷入了什麽阴谋一样，但我却不知道肇事者是谁。况且，听长歌的口吻，比较像是我一手造成的。……红绪，是妳吗？妳的目的是什麽？妳之前到底做了什麽？
　　我现在才发现，我完全不了解红绪；我想我该去找人问问她的底细。急步回去内侍监，找到了灵儿，问她我是个什麽样的人。她说我友善大方丶不摆架子，常常给有麻烦的人帮忙，即使以身犯险也不会退缩。她是这麽伟大的麽？我再去问其他人，基本答案都差不多，就尝试问一些不认识的，却没有打听到什麽。直至我在内侍监里，偷听到一些老宫女的闲话，我才知道红绪是个这麽有心机的人。
　　「……没想到她当了妃子！」
　　「那当天宛妃说她勾引皇上是真的咯？」
　　「绝对是了吧？平常在我们面前表现得像个大善人，还不是背地里做些肮脏事！」
　　「什麽肮脏事？」
　　「我是听一个公公说的；成红绪总是给钱让别人去揭发宫女或公公的错事，然後一脸正义的跑去帮忙，就算被罚也毫不犹豫的去帮。」
　　「不会吧！竟然这麽不要脸！」
　　「她呀，用那个烂好人的表面去骗了所有人，并老爱在大官人们面前团团……转……」
　　她们注意到我，立即对我跪了下来。
　　「娘娘饶命！奴婢知错了，奴婢掌嘴！」
　　「妳们知道什麽，都说出来。」
　　「奴婢不敢！」
　　「我让妳们说便说！」我低声斥道，拉她们到一角，让她们从实招来。她们说，红绪先是跟长歌走得很近，後来又对贺天衣阿臾奉承，之後又讨好李玄贞。终於李玄贞答应要娶她当王妃，可是她却不满足，天天跑御花园去碰皇上，不时给公公们赏钱，打听皇上的情报……
　　天啊！红绪真是个混蛋！既贪得无厌又虚情假意，她就像长歌所说，她骗了所有人！可是，我进入了红绪的身体，本来她就不能接近皇上了；然而，好死不死我偏偏遇到皇上！要是……要是我没被长乐公主骗就好了，我想红绪对那个恶作剧也不会理会吧！
　　我绝望了，我现在能向谁求救？我不是红绪啊，谁稀罕去当妃子啊！我立即作出判断，决定去找李玄贞。来到宫门，侍卫不让我出城，我怎麽求也不肯。看着宫外的路，我恨不得自己长了一双翅膀，飞出去永远不回来。
　　这时，有几个宫女来，说要我去玉华宫，我头也不回地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