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携手拾朝花》奕念秄

10、却不能再温暖她

　　车里很安静，从他们上车的那一刻起，两个人谁都没有开口说第一句话。
　　苏晨还陷在那场梦的伤痛里，心痛久久难以平复，她的情绪低落极了，一句话也不想说。
　　她的难过林越全都看在眼里，可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清晰得听到她在梦里对那个名字的深切呼唤，那种伤心彻骨，痛到无助的感受是那么真实，也深深得刺伤他的心。
　　苏晨，你真得很喜欢他吧？他忍着没有问出口，目光转向车窗外的后视镜，他曾说她变了好多，可是现在，他突然发现很多东西还是一样的，当苏晨真心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满眼满心思里装得都是那个人，死心塌地，就连做梦也一定和那个人有关。
　　她，又有几年没有梦到自己了呢？
　　林越握方向盘的手不自觉得紧了紧，扪心问自己，他是在吃醋吗？他皱着眉摇了摇头，无法形容此时心里的感受，乱七八糟的，连自己也不清楚自己在想什么，总之，并不好受。
　　他侧眼看了她一眼，她的眼睫毛天生很长，浓浓密密得覆盖着她对的双眼，从他这个角度看去，像摆在他家客厅里的中国娃娃。他以前听老人说过，睫毛长的女生脾气会不好，他很仔细得回忆了起来，却不曾记得她发脾气的样子，似乎遇到所有不开心的事儿，她都只会远远得走开，一个人默默得放在心里，让一切在时间里溃烂。
　　他叹气，脑子里迸出两个字“傻瓜。”一个只知道对别人好的傻瓜。
　　以前，她就是他的傻瓜。
　　现在，她却成了别人的傻瓜。
　　他是心有不甘吗？可明明就是他将她拱手让人的，他现在就连争取的资格都没有了。
　　车子停在了学校的办公大楼下，“苏晨，到了。”他轻声提醒，好像只要语气重一点，就怕她会碎掉似的。
　　“到啦！”苏晨如梦初醒，抬头一看，她的办公楼就座立眼前。
　　“谢谢你！”她打开车门，起身准备出去。
　　“等一下！”他一把拉住她的手，用力过大，她一个踉跄倒在他怀里，她的手，她的身体都冰得不可思议，他甚至能感受到她在发抖。
　　她倒在他的怀里，仅仅三秒，却足以意乱。
　　第一秒，她闻到了他身上清新的柠檬香，她曾今最熟悉最贪恋的味道，没有烟味的柠檬香。
　　第二秒，她感受到了他温暖的体温，从他握着她的手传到她的身体和每一个指尖。
　　第三秒，她从他的眼睛里看见了自己，那个曾死心塌地喜欢着她的女孩儿。
　　好怀念，那些被写进羞涩青春里的日子。
　　现在的苏晨，却再也不是曾今那个会因为一点小事激动不已的辫子苏了，她脸不红，心不跳，好像只是不下心跌倒了又好好得站起来。
　　她淡然得从他身上起来，揉着被弄痛的手，恍若无事得埋怨他，“还没吃早餐呢，怎么力气那么大？”
　　林越反而有些不好意思，“弄疼了吗？”他呼呼得对着她的手吹着气。
　　他做这个动作，深邃的眼眸认真得检查她的手指，苏晨有些恍惚，也有些不习惯，她忙收回手，一笑而过，“没事了，其实也不是很疼。”
　　“那你没事儿吗？”他抬头，关切得看着她，双眸里流露得专注和认真让苏晨受不了。
　　她别过脸去，假装再看车窗外面来来往往提着书本准备上课的学生。良久，才冷静得回答：“没事儿。”告诉他也没用，更何况他和她的故事那么长，不知道从何说起。
　　她一直习惯一个人扛下所有的事，无论快乐的伤心的，她不会和别人分享。以前也是这样，她也没有告诉凌夏关于他的事。
　　“苏晨，如果需要帮忙，你可以第一个打我。”林越诚恳得说。
　　“打你？你力气那么大，我打不过你。”苏晨笑着调侃，她故意曲解他的意思，让他开心一下，也借此让他安心。
　　林越没有笑，“傻瓜，我是说打电话给我。”
　　他叫她傻瓜，又像回到从前。
　　“好啦，逗你的，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你该去上班了，不然要迟到了。”她提醒他，很快开门下了车。
　　其实，现在还很早的。
　　关门声掩盖了他的声音，苏晨假装没听见，微笑着朝他摇了摇手，等到他的回应，才转身向办公楼走去。
　　她还是听清了他说的最后一句话，他说：“苏晨，你的手好冰。”
　　好冰，真的。
　　眼泪划过脸颊，带走了她的体温，除了眼泪是热的，凌夏，她该从哪里寻求温暖呢。

　　IT公司上班都比较晚，捷迅通信公司的上班时间是早上10点，凌夏到公司的时候才9点，公司里没有一个人，他便开启电脑，先浏览了最近的新闻。
　　浏览着网页，手机突然想起，屏幕上滚动着三个字“辫子苏”。
　　他看了心情大好，忙接起来，“怎么？这么快就需要帮忙了。”
　　“不是！”苏晨否决，“刚刚忘了问你，你，现在不吸烟了吗？”
　　“对啊！两年前戒了。”林越承认也不禁佩服，“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厉害，以前我只要躲进厕所偷偷吸烟，回到教室，你就能马上发觉。”
　　那是因为他身上的柠檬香太清新，他是高三的时候学会抽烟的，前两年清新的味道苏晨已经熟记于心，她当然能很快发觉他身上多出的其他味道。
　　何况，烟味女孩子都不太喜欢。
　　“可我记得那时候，你可是抵死不从，硬说没有。”苏晨重新翻出旧账。
　　林越笑了笑，“原来你还记得啊。”
　　“恩！当然，你知道我是天蝎女，很记仇的。”本来是一句不经意的话，她却自己感觉到说得不对，何止记仇，她根本就是记得所有。
　　“谢谢苏老师提醒，我差点忘了，看来以后我要小心一点。”林越迎合着他，却把很多话都藏在心底。
　　他们之间有很多的事情，现在都不适合摊开来说，说到底，还是没有勇气。
　　“好了，不和你贫了。”苏晨言归正传，“我只是想跟你说一声，戒了最好，以后也别再吸了，对身体不好。”
　　“我知道。”他点点头，她的关心让他很受用。
　　“那先这么说啦，我下节课要开始了。”
　　“好！”他听到了电话那头传来预备铃的声音，他们双双挂了电话。

　　苏晨站在讲台上，同学们陆陆续续得回到座位上。苏晨看着手机，有片刻恍神。
　　以前，她不知道劝了他多少次，让他别吸烟，他却怎么都不肯听，还叫她帮他一起瞒着刘莫言。
　　他戒烟，又是为了谁呢？

　　研发室里，林越看着通话记录，心绪弥漫开去。
　　苏晨当年是英语小组长，林越要到她那里背单词，他不认真记，单词意思总是记不清楚，苏晨小组长十分严格，林越只能投机取巧：“将就将就就好啦。”
　　一头辫子的苏晨像看外星人的眼神一样看着他，“林越，我发现你一点都不像处女座，处女座可是很追求完美的。”
　　“我本来就不是处女，我是处男。”他笑着嚷嚷，求她让他过关，可是苏晨依然很绝情的说：“不行，我是很典型的天蝎座女生，说一不二。”
　　想到她当时瞪大眼睛的可爱样子，林越情不自禁得扬起唇角，那是他第一次知道苏晨是天蝎座的。
　　天蝎女，如果一个个都和苏晨一样，那果然是与众不同的，他想。
　　她说她记仇，其实她对他嘴硬心软；她专情，他却不懂珍惜；她喜欢上一个人会付出所有，他却让她伤痕累累。
　　刘莫言也说，她是个好女孩儿。林越终于明白，刘莫言当时说这话的时候一定是发自内心的，因为苏晨，对一个人好的时候，会让对方感觉到温暖。
　　真是个傻瓜呢。
　　好到即使自己冷到无处取暖，却还努力得给周围的人送去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