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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自以为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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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泳恶狠狠地磨牙,酝酿着诸多难听的话。
现在退役和逃兵有什么区别?一遇到困难就逃避不就是天天喊着要回高老庄的猪八戒吗?
最终,她放开了虞子期的手,“算了。”
、 虞子期呆呆地望着手上的红印子。
柳泳心不甘情不愿地盯着她,胸口起起伏伏,半晌只吐出一句:“随你吧,人各有志。”
想回高老庄当猪就当去吧!
虞子期不记得自己她说了些什么,她脑子很乱,迫切需要找个没人的地方冷静一下,驱车回到家,又被傅青山吓了一大跳。
“啊?你怎么还在这,你不是今天有行程吗?”
“主办方那边出了点情况,活动时间延后了,刚好我这段时间多陪陪你。”
傅青山也没料到到她会突然回来,“怎么了?是遇到什么突发情况吗?”
这个点虞子期本该在学校训练。
虞子期摆摆手,“我一个人待会。”
她径直走进卧室,将门一关,在被子里缩成一团。
恐惧与迷茫如潮水般涌上心头,身体也跟着不自觉得发抖。
她跟着高羡练了十多年,两人多争执、多分歧,高羡对她总是不满意的,训她、敲打她,强势得让她喘不过气来,可虞子期从未想过换组。
她会在踏进游泳馆的那一刻下意识地找寻对方的身影,习惯了训练时对方站在岸边掐表报成绩,甚至习惯了对方的争执以及对她私生活的置喙。
漫长的时间将高羡和游泳绑在了一起,成了她生命中重要的组成部分。
直到现在,她依旧没能接受高羡重病住院这一事实,她那永远斗志高昂永不服输的教练怎么会生病呢?
没有高羡,她要如何训练,如何比赛,如何接着游下去?
真是祸不单行,虞子期想,即失去了国际比赛的金牌后,她又失去了相伴十几年的教练,这下她真的找不到游下去的理由了。
她才不要去戴组。
可不去戴组,又能去哪呢?
汪组是比戴组好一点,可想想戴毅杰大放厥词的时候,汪淇在场却不反驳,心里总归觉得不舒服,况且汪教练身体也不大好,也不一定有精力接收她。
虞子期吸了吸鼻子。
她觉得自己没有家了。
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子期,我进来了。”
他换了浅色的家居服,端着一小碗枇杷,走了进来。
“你这段时间没有工作吗?”虞子期把头闷在被子里,没声好气道。
“你这是烦我了吗?”傅青山幽幽地叹了口气,拉开被子,揉了揉对方蓬松的头顶。
“少来,你再不工作,你的那些事业粉都要对我有意见了。”
这两天粉圈最大的乐子就是傅青山事业粉的破防。
“还要在嫂子家窝多久?”、“能不能有点上升期演员该有的上进心,小心以后花名从厨子变成虞姐夫”、“欲哭无泪了,第一次粉上这么恋爱脑的男演员,嫂子都上工了,此男还在嫂家蹲,嫂子都比此男有事业心”、“此男何时进组,不会等被虞子甩了才进组吧”......诸如此类金句引得无数乐子人围观。
“我有自己的计划。”因为原生家庭的原因,傅青山最讨厌被人管束,对于那些粉言粉语只做不见。
“哦。”虞子期也不多问,她都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哪有心情关心别人的事。
“心情有没有好一点。”
虞子期摇摇头。
“傅青山,我觉得......我没有家了。”
傅青山当即浑身紧绷,“说什么呢?这不就是我们的家吗?”
虞子期垂眸,将高组拆组的事告诉了他。
傅青山面色一变,喃喃自语,“原来是这样啊。”
然后,他问出了与柳泳相同的问题。
“你是真想退了吗?”
“我其实说得时候就是放放狠话,可是现在想想,真把我按在老登的组里,还不如退了呢。”
虞子期将眉头皱成了川字,“可是......我又觉得,我肯定不能在这种时候退啊,现在高组都要散架了,明年有是奥运,后年还有全运......高教练还病了,她要是知道我想退......”
傅青山适时地打断她:“对了,拆组这事,高教练有什么意见呢?”
“她在养病啊,估计还不知道这件事吧。”高组可是高羡半生的心血。
“未必。”傅青山认真和她分析,“事关组员的前程,她肯定会打听的,估计早就知道拆组这件事了。”
虞子期更蔫了,高羡知道了这件事,又会是什么心情呢?
“别想了,”傅青山将一颗珠圆玉润的枇杷放到她嘴边。
“尝尝,听说是正宗的塘栖枇杷。”
“要弄脏床单的。”虞子期嗔怪了一句,接过枇杷,握在手心里,亲了亲对方的脸颊,“谢谢你啊傅青山,我心里好受多了。”
傅青山愣了半晌,将一碗枇杷都递了上去,“陈芳不知道你中午在家,今天我来做饭,你先垫垫。”
他转身出了房间,抬手飞快地摸了摸虞子期吻过的位置,扬起了嘴角。
虞子期在家待了一整天,第二天就等来了洪均的电话,队内重视成绩,训练是一刻不能耽误的,洪均依旧是一套套的话术,但表达的意思依旧是要将虞子期安排进戴组。
用领导的话这叫资源整合,而虞子期作为省队的一员,应该顾全大局,体谅省队的难处。
虞子期连愤怒的力气都没有了,只剩下了满腔的疲惫,挂了电话后如行尸走肉般的来到电脑桌前。
毁灭吧,统统毁灭吧。
傅青山在一旁望着她,虞子期趴在电脑桌前面无表情地忙碌着,悲伤的情绪如同晨雾般一点一点往外溢。
她忙活了一上午写了份退役报告连同之前的伤病报告一起发给了上级,在点击发送按钮的那一刻,心里突然涌现出一股强烈的不甘心,就好像是很重要的东西如流沙般逝去了。
哪怕她知道,省队定然不会轻易放她走。
她再一次想到了那个同样失意的人,默默穿好衣服驱车来到了市立医院。
站在病房门口,虞子期又后悔过来了,她来了又能说些什么呢?
人总是在失去后才懂得珍惜,她总觉得要在这个特殊的日子得见她一面。
对于她的到来,高羡一点都不惊讶,也没有责问她为什么在训练时间跑出来,温和地招呼她过来坐。
不知为何,虞子期总觉得高羡有点不一样了,像是放下了某种执念,整个人都轻快了不少。
她欲言又止,眼睛想周围一扫,问了个不相干的话题,“任佳姐姐呢?”
“她回学校了,她马上毕业了,单位那边催她实习,要忙的事很多,我就让她回去了。”
虞子期闷闷地点头,见她孤零零一个人,觉得心酸,更不想把省队的事拿出来说了。
高羡却像是看透了她一般,接着道:“自从生病之后,我想了很多很多,前两天和任佳久违地心平气和地聊了聊,她和我说了许多心里话,我发现自己太自以为是了,一味的去输出自己的观点而忽视了孩子的想法,打着为她好的旗号做了许多许多伤害她的事,我给她规划了一条绝对不会出错的路线,但却不是她想要的,我对她的规划与期待成了她痛苦的来源......我总是把她当成单纯的无法自立的小姑娘,但却没有留意到她已经是个有主见的大人了,她有她的理想,她的追求,我应该为她的选择感到骄傲,而不是去质疑她,去困住她。”
虞子期如很多年前一样静静地听着高羡讲自己的女儿。
“包括你。”高羡话锋一转,转到了虞子期身上,“一直以来,我对你有着很高的期望,但我对你的职业规划你真得从心底里认同吗?”
虞子期无言以对。
高羡希望她游到二十七八退役,转而在省队执教,教出成绩后走体制内的路线,对此可谓是尽心竭力帮她铺路,她很早就帮虞子期打探运动员升学的流程,甚至盯上了几个市队的好苗子,打算早早提到高组,帮着虞子期带几年,等虞子期退役直接接过......
她设想的很好,可偏偏虞子期根本不想在退役后从事游泳相关的职业,她在水里泡了十几年,早就游够了。
“其实,这也是个契机吧,子期,去做你想做的事吧,不管你如何选择,我都会发自内心地祝愿你。最近我听了一句话,觉得很有道理,人活一辈子,万事都没有自己开心重要。”
虞子期红了眼眶,喉咙发紧,什么也说不出来。
她点点头,又听高羡讲了一会任佳的事,才起身离去,在病房外抹起了眼泪。
现在,所有人都将选择的权利交到了她的手上。
不知不觉,她出了医院,街边传来小贩叫卖的声音。
虞子期游离于热闹之外,像是局外人。
她站在不远处,看着一个个摊位,手抓饼、淀粉肠、小蛋糕和枇杷。
虞子期被“正宗塘栖枇杷”的字样吸引了,不自觉向前走了一步。
“小姑娘,要不要买点枇杷,新下来的塘栖枇杷。”
虞子期盯着白白胖胖的枇杷,忽地浑身发冷,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高羡今天太反常了,那些话不像是她想出来的,反而更像是......另一个人风格。
“那个,不好意思,我问你件事。”虞子期翻出手机,“你有没有讲过这个人。”
“我们每天见得人多了,这哪记得住。”
虞子期点点头,“打扰了。”
她找了个长椅坐下来,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强烈地第六感驱使着她在手机上查找着蛛丝马迹。
没一会,她就手指在其中一个帖子上停住了。
【在水街市立医院门口看到了一个人特别像傅青山,姐妹们帮我辨别一下是不是?
1L:不是姐们,你这连正脸都没有,粉丝都认不出来吧。
2L:IP正确,估计是滞留江省的厨子哥。
3L:不是吧,厨子哥在家陪嫂子呢,去医院干嘛?
......】
虞子期一阵天旋地转。
粉丝认不出来,但她认得出来,昨天她回家的时候,傅青山穿得就是这件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