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年之卷——风与刃》木木水

28、第二十六章 使命

　　“人类在兽人等族之后诞生，历史不足万年，兴盛崛起更只在近一千年之内。这意味着他们传统浅薄，但换一个角度看，也意味着他们发展迅猛——而这种迅猛，超过任何智慧种族，不是一时偶然，而是由种族特性决定。由他们繁衍的速度、模仿学习的能力决定。
　　“在这世界上，每个种族的兴盛，都依靠于族内强者。以时间为横轴，左早右晚；以人类最强者的力量与数量之和为纵轴，计数时，以高阶法师法师为‘1’，战场上能够与高阶法师相敌的其他职业者也计为‘1’，可以抵挡一至二个六人高阶小队的大贤者，则在6至12之间，为方便，简略计为‘10’，以此类推，我们会看到一条曲线。
　　“这条曲线左低右高。不过，它划出的，不是一道向上的斜坡——它是弯弧，陡然上扬。”

　　历史的发展不是线性的，而是指数函数。
　　大自然的规律也类似，需要以幂函数描述。

　　修吐出了结论：“人类的发展线，很快会触及众神在纵轴上的位置。而且——那发展线上扬之快，在触及代表众神之一的数不久，就会触及代表众神之和的数。”
　　他望向影风：“那时候，就是众神自食其果的时候。”顿了顿，又补充，“我并不认为众神会消失，我是认为，他们会更新换代——众神的神格，可以被夺取。”
　　一时间，影风、林息都是沉默。
　　而后林息若有所思，迟疑了一瞬，皱眉问：“那么，其他种族的线，你也画过了吧？”
　　修点头：“是的，也画过了。我用同样的标准画过了。近两万年，二十五年一格。兽人也向上，但没有人类那么迅猛。地精、鱼人等族是向下。至于十一族……四千七百年前，平稳向上；四千七百年前至六百年前，升势减缓，直至水平；六百年前开始，陆续出现颓势。”

　　根据修前面说的那些，这是可以料到的答案。
　　但林息还是忍不住深深叹息。

　　修也感到难过。不过，离他闲着无聊绘制各族发展图已经很久了，图上所揭示的残酷事实，他已经接受了，不会再为此多费心神。现在，更牵动修的是影风。
　　所以在林息的叹息中，修拥紧了影风：“浩浩大势无人可逆。创造人类的众神将自食其果。不过，那是几千年之后的事了。至少也要一千六七百年。在那一天到来之前，现在的人类，乃至现在这些人类王国，会化为尘土——我们会看到的。至于众神的下场，我们也能看到大半场好戏。”

　　林息无奈失笑，摇摇头转开身，轻声嫌弃：“这种安慰，真是……”他没找出合适的词，只剩又摇摇头。

　　影风更紧地回以拥抱，而后他放开了修，握着修的手臂推开一点修，忧愁地打量修。
　　修不解：“怎么了？为什么这样看我？”
　　“修。”影风低唤了一声，“你很为难吧。你是一个——曾经是一个——人类。而后，由精灵抚养长大；再后来，又获得了生命之种；可你的灵魂……”
　　修放心了：“不会的。原来你担心这个，怪我没告诉你。我是人类，但从来不属于大陆上任何一个人类王国。是的，刚成年时我想在人类中找到归宿……不过很明显，我失败了。不是我做得不够好，而是他们不适合我——我来自和平盛世。”
　　影风不解：“和平盛世？和平，这个我明白。盛世？”
　　“百年无大战。不是说没有冲突流血战争，而是说最强大的十几个国家之间没有发生战争。”修一边回想，一边描述，“从我出生，到我死去，一直享有和平。”
　　“我懂了。”影风蹙眉，“但也更不解了。你来自——？”
　　“这个要从头说起。”林息好笑，“众神辟世界为牧场，放牧诸族收割信仰，这图谋举足轻重。我们一开始并未看懂全局，明白过来之后，我们借神谕巨木呼唤创世神。创世神没有回音，却赐予了我们一个幼儿——人类幼儿。来自其他世界的人类幼儿。”
　　他以目光为影风示意修。

　　修无奈耸耸肩，跟影风指了指自己：“就是这个。”
　　“这样啊！”影风惊奇，眉头展开。

　　林息感叹：“众神的阳谋以世界为棋盘，我们身在其中看不到破局的方法，所以创世神送来了局外人，找出生存之路。”
　　修细细为影风解释：“我来的时候，只知道获得新生的同时，背负使命。但我一直不知道是什么使命。直到……”
　　“直到发现了它。”林息接口，“使命就是这样的。”
　　他也不是一出生就知道自己要成为长老、要肩负部族兴衰的。

　　影风的眉头又蹙了起来：“修……”
　　“嗯？”修不解，“你想问什么？”
　　影风沉默了一小会儿：“你在故乡，在最初的故乡……有没有盟誓？”
　　精灵不分享情爱。十一族里有的种族分享。
　　“没有。”修失笑，回答得飞快，答完又赶紧补充，“也没有恋人。”
　　林息也是莞尔，重又缓缓踱步往前。
　　影风放心一乐，继而害臊了，赧然转开脸瞧了下林息的背影，又忍不住转回去看修。
　　他们目光相遇，彼此凝视，情不自禁之下，又是亲吻。

　　这吻温柔绵长。
　　结束之后，两人额头抵着额头拥在一处，享受了一会儿亲昵，方才循着前方林息的背影，向生命之树深处去。
　　——他们终于想起做正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