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债主为何愁眉不展》海阔艺

108、一夜

　　张禹猛然回头，看到了抱着手机的经纪人，他一边往这边赶，一边低头在手机上不停操作，十分忙碌的样子。

　　张禹惊讶道：“王哥，你怎么来了？”

　　经纪人王哥连忙拉过他，说：“我还想问你！口口声声说给你一个小时，这都多长时间了？赵总还约了你吃饭呢，快点吧！”

　　“不是……”张禹眨巴着茫然的双眼，问，“我也没说我在哪儿啊，你怎么找到我的？”

　　王哥压着声音呵斥道：“你能跑到哪里，我还不知道吗！走走走，快点走。快点！”

　　在他的催促下，张禹踉踉跄跄被拉着走，匆匆向高敞道别，还说明天一定来。他刚说完，佟焰就冷声道：“明天一早，我就出院。”

　　这把高敞吓了一跳，说：“你快得了吧。医生让你留院观察，你就留下。医生没说可以，你不许走。”

　　佟焰望着她皱起的眉头，自己的眉宇倒是舒展开来了，点头说：“都听你的。”

　　张禹一走，只剩下他们两个，佟焰这幅惟命是从的样子，就点起了高敞的无名火，冷哼道：“你什么时候联系了他的经纪人？”

　　佟焰跟着她往病房方向走，老实交代道：“去病房的路上。”

　　高敞点点头：“怪不得。”她没有问佟焰为什么有王哥的联系方式，毕竟只要他想，这些都不是问题。

　　俩人一路上什么也没说，到病房了，高敞才开口：“你想吃什么？”

　　佟焰这才意识到该吃晚饭了，但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掏出了手机，说：“我让人送来，你不用操心这个。”

　　明明是体谅的举动，却让高敞的脸更加阴沉，但她没有反对，而是点了点头，坐在了另一张床上，淡淡说：“得是病号饭，别弄些花里胡哨的。”

　　佟焰嗯了一声，回了她个微笑。

　　一个小时后，病房传来敲门声，高敞刚去迎接，整个人就愣住了。只见三个人推着三个餐车，和高敞前几天在家，佟焰没工夫做饭的时候规格差不多。显然，是他喊了酒店的人来送。

　　高敞看着那三个金黄色的推车，还有上面密封的各类餐具器皿，感觉头上的伤口更疼了，说：“你还知道自己是在医院吗？”

　　佟焰坐在床上，神色温柔，说：“我当然知道，但不管在哪儿，都得吃好，不是吗？”

　　高敞一边后退给餐车让路，一边为餐车的叮呤咣啷声呲牙咧嘴，吐槽道：“你弄点简单的东西不行吗？至于这么大动干戈。”她隐隐约约听到病房外的谈话声，也不知道主题和这个有没有关系。

　　佟焰表情淡定，说得理所当然：“我是病号，当然要吃好。”

　　“话是这么说……你是不是忘了，你也是名人。”

　　佟焰佟焰谢过运来餐车的酒店工作人员，待他们走后，理直气壮道：“都差点死过的人了，还计较那么多干什么。”他把高敞的餐车稳稳放在旁边，示意她过去。里面凤爪，生煎，蛋挞，虾饺等等一应俱全，都是高敞爱吃的。而他自己那份，虽然清淡许多，但营养全面，一看就是名副其实的病号饭。

　　高敞对那句“差点死过”抖了一下眉角。佟焰这话，可以是说他自己，也可以是说她。他们一个先一个后，都差点丧命，还是出自一人之手。

　　高敞在床边坐好，拿起筷子，问：“乔恒那边有消息了么？”

　　佟焰也动起筷子，但因为肩背上的伤，动作十分僵硬，说：“还在调查。不过，跟我们预估的差不多。”

　　高敞点点头，默默吃着，直到来收摊的酒店工作人员，把东西纷纷收走，也没有再说一句话。

　　病房内，只剩下两个人呼吸的声音。高敞坐在自己的床边，感受着佟焰投来的灼热视线，无动于衷。佟焰顶着肩背上的伤，行动受限，不能平躺，真是怎么都不舒服。但即便如此不舒服，他也依然跟个向日葵一样，高敞在哪里，他就转向哪边，终于瞅准机会，说：“你……”

　　咚咚。

　　高敞目光一亮：“来了。”

　　看到门外来人，佟焰颇为失落。高敞解释说：“我告诉他们你的伤已经没有大碍，可以一起接受调查了。”

　　两名警察十分客气，分别向二人进行了询问，末了，高敞问佟焰：“既然那边已经告一段落了，乔恒为什么还不回来？”

　　当初她说留下，一半是为了唬张禹，一半是她不确定乔恒今晚能否抽身。如果乔恒现在有空，她就有理由回去了。虽然从她回来，就一直跟佟焰住在同一屋檐，但同住一间房这还是头一回。

　　没想到，开口回答的不是佟焰，竟是那位男警官，他一改之前的严肃，微笑说：“算算时间，乔哥应该在回家的路上了。”

　　高敞笑着应声点头，又问：“你们原来认识啊？”

　　男警官笑得更灿烂了，说：“可不嘛！当然认识，乔——”

　　他还没说完，一旁的女警官体面催促道：“时间。还得汇报呢。”她严肃催促完男警官，和颜悦色对佟焰高敞二人说：“抱歉两位，我们得走了。”

　　四人一通热切告别后，病房又陷入了沉寂。

　　高敞送别二人，脸色突然沉了下来，转身缓缓走向佟焰，说：“‘乔哥应该在回家的路上了’。你不是说，乔恒今天走不开么？”

　　佟焰语塞道：“这种事，时间谁也说不准，多点少点都正常。”

　　“我还以为你会反驳‘他没有回家，是去彤云办事了’。”

　　佟焰笑道：“这种话，能唬得住你？”

　　高敞盯了他半晌，转去收拾自己的包，佟焰连忙起身，握住她的手腕，说：“你要走吗？”

　　高敞头也不抬，说：“嗯，反正乔恒有空了，那这里也不需要我了。他在，也比我在要方便。”

　　佟焰看她说得认真，手握得更紧了，说：“你在，才方便。”

　　高敞疲惫抬头，回避着佟焰执着的目光，说：“佟焰，之前张禹在的时候我没说，不代表他说的不对。我们现在称不上陌生人，但情况比‘熟人’还糟。你替我挡刀……我谢谢你，也一定会报答你——”

　　“那你就留下来。”佟焰打断道，“只有你留下来，我才放心。这里安保措施很好，不会让你遇到危险，但回去就说不定了，谁也不知道杨琪还留了什么后手。”突然，他松开了高敞，转身拿起自己的衣物，说：“如果你执意要走，那我也走。”

　　“佟焰，你不要命了！”

　　“当然要，但前提是你没事。”佟焰坚定的目光突然一闪，垂眸道，“我真的受不了……再发生那种事了。”

　　高敞瞥了眼手上被攥出褶皱的包，不重也不轻地往桌上一甩，坐回了病床上。

　　这一晚，她翻来覆去睡不着，佟焰也发起了低烧。因为肩背上的伤，他只能趴着睡，稍微一动就会疼醒。高敞一听到动静，就会拿出体温计，查看他的温度，并且监督他喝水。

　　高敞这辈子，还是第一次伺候伤员。曾经别说伤员了，连病号都没伺候过。家人有什么情况，都有助理在一旁照顾着，她也一样。

　　半夜，高敞出去接了个电话，是孙导打来的，她简明扼要说了情况——省略了不适合这时说的事情，又问候了剧组几句，就回了病房。一进去，就见佟焰坐直身子，正打算下床，动作难掩慌乱。

　　她连忙开灯，问：“怎么回事，你急什么？”

　　谁承想，佟焰见到她的瞬间，就放松了下来，重新趴了回去，说：“我以为……你走了。”

　　高敞略有不悦，把手机往自己床上一扔，说：“我都说了留下陪你，还会出尔反尔不成？”

　　佟焰顿了一会儿，迷迷糊糊说：“我只是担心。”说着，他趁高敞回头的功夫，牵过她的手，抵在发烫的额头上，说：“担心没有你。”

　　高敞感受着手背传来的滚烫温度，缓缓抽走了手。

　　第二天，佟焰还在发烧。早餐是高敞点的，简单营养。佟焰起来得比她晚，一睁眼看到她，还有些茫然，愣了愣，才回忆起前一天发生了什么。刚一动，就被伤口扯得龇牙咧嘴。

　　高敞把包子放在桌上，看了他一眼，说：“第二天更疼，因为你已经忘了第一天有多疼。”

　　佟焰皱着眉起身，抬头望了眼高敞头上的帽子，表情让人看不出情绪。他洗漱完回来，坐在床上，刚从高敞手中接过包子，那边病房门砰一打开，闯进来一个寒气逼人的身影。

　　高敞对着自己手上的包子叹了口气：“你怎么这么早来了。”她一点都不怀疑张禹说到做到。听到他的承诺，她仿佛就闻到了洋甘菊的清香。但如今再回忆起那种味道，便多了几分蜜意以外的苦涩。

　　高敞拎了另一兜包子，递给张禹，说：“来个？”却被佟焰伸手一把抓过，嘟囔道：“给他干嘛。”

　　张禹马上不乐意了，瞪着眼走去夺过，说：“给我的，你管得着么。”

　　佟焰嗤笑道：“你吃，吃肥了我看谁还给你工作。”

　　高敞一听这话，脸色变了，想起了之前佟焰对张禹拐弯抹角的“威胁”。但张禹似乎完全没听出来这层意思，美滋滋吃了起来，对高敞憨憨一笑，说：“你给的包子，就是好吃。”

　　佟焰眉尾一跳，说话没了好气：“你挺闲啊，一大早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