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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NO.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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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隔三年半,他又说那样的一句话。如果不是顾及形象,我一定会当场大哭。
可我不能,我不能娇俏得像电视剧里的小姑娘边哭边攥紧小拳头一下一下打在男主人公的胸膛上,我只能这么直直的站着,有些模糊的看着他。觉得很悲哀。
当我想起来我的着装时,觉得前所未有的的悲哀。
虽然我是当事人,但是我也能想象到目前这个场面会有多么的滑稽。在午后橙色的唯美阳光下,巴黎埃菲尔铁塔的观望台上,一个俊朗的男人与一只鸡小姐的经典邂逅和情感对峙。这个场景完全符合了我当年的构思,很文艺很忧伤,但是我没能料到原来最终是我自己出了岔子,由于服装的不合格,破坏了这次重逢的撕心裂肺。
当然,其中的机缘巧合那些场外游客是看不出来的,他们看出来的只有脱掉半只鸡翅膀的工作人员和一个亚洲游客正在进行亲切友好的交谈。
夏宋的神情很平淡,就像第一次见他那样,好像他早就料到了结果会这个样。只不过他看着我的时候,神情有些恍惚,我认为那是因为他没有准确找到我的脸以及我的双眼。他就相距我半米,我能清楚的看到他的每一个表情,甚至每一个青春痘的痘疤,可是感觉却是像是隔了十万八千米。
我心口有满满的话,一句也说不出来。不知道从哪句开始说,也不知道哪句能说。如果他要像电影情节里问我好不好,我也答不出来。我不知道我这几年算是好是不好,这个定义太广泛,让人很难界定。
可他什么都没说,只是站在那看着我,然后牵起了我的手。我条件反射的向后缩了缩,但是被他紧紧握住。
我的手已经不像几年前那么柔软,它变得粗糙和敏感,一到冬天就会皲裂,一到夏天就会酸胀。我还记得十几岁的时候我妈夸我手小,手小敛大财,说是这一优良基因完全来源于她。为此我表示出极其不相信的态度,这一态度成功的惹恼了我妈,于是她便翻箱倒柜寻找她多年如数家珍的私密照片,果然她有一双小手。
我那时还戏虐打趣道,她那时候就这么非主流,拍照还照手。我妈她得意的说,那是引导潮流,现在小姑娘都照脚了。她说着我边看着她的手,那可已经不是什么小手,关节很粗大,指头看起来粗壮有力,手掌有我一个半那么大。那时候我并不懂,还以为我妈老了手也丑了。
而我现在和我妈一样,估计是老了,手也丑了。
夏宋用左手牵着我的左手,擎到我的面前。我恍惚看到他左手中指上的银色戒指。那是他很早时候就买的,很简单的样式,就是一个银圈,里面刻着对方名字的第一个大写字母。我以为这个能圈我一辈子,没想到只能圈我一阵子。
那时候我在法国,他在国内,他给我大老远寄来我很感动。可女人的心啊就像饕餮怎么也不满足,那时候我还想如果他能大老远给我送来,我肯定会更感动,说不定就以身相许了。我后来想了想他可真不容易,那时候他才上高中,经济实力不可能这么雄厚,估计不是偷他爸的钱了就是去犯罪了。
这件事让我自责了很久很久,我就把这么一个优秀少年祖国的花朵未来的栋梁拐带上歧路了。不过也也不能怪我,我没想到未成年人的心智这么不成熟。不管怎样总的来说,我心里还是得意了很久。
夏宋好像早就料到我的手指头上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他并没有表现出多么的不可思议或者是伤心伤肺,他只不过盯着我的中指看了几秒,不知道他想看出什么。尽管气氛这么伤感,但是我觉得盯着别人的中指毕竟是不怎么礼貌的事情,中指是一个很害羞的器官。
趁他戒备放松,我又向后缩了缩手,没想到他在沉思的时候还能这么机警,再一次被他紧紧握住。我的视线落到了那半个小拇指甲盖儿大小的黑色小星星上,它一下这么清晰的出现在眼前,我觉得很陌生,我已经很久没有仔细观察过它,它就像是我身体上的一个部件,朝夕相处到忘我的境界。
其实我挺想问问它,时隔这么几年终于找到它爱人了,它是个什么感觉。会不会想从的我的皮下组织跳出来,去拥抱它的另一半。
即使它不想,我也是十分想的。不过我有个名字叫理智。
他笑了笑,看着我的手说:“真是好久没有见到它了。”
我附和道:“是啊。我也是。”
我没有想象到这个开场白是这个样子,很出乎意料的不咸不淡。
他叹了口气,说:“这几年你好不好。”
我也跟着他叹了口气。夏宋毕竟是个人免俗不了,而他这个问题我还没有拟好腹稿,真不知道该怎么答,为了不再次落入俗套,我笼统的答了答。
我说:“还行吧。你呢。”
说完后我就知道我也落入俗套了,我怎么会去反问那么一句。就像任何小说电视剧里演的那样,如果他说好,我会心痛,如果他说不好,我也会心痛。
他没有回答。所以我没有心痛,而是尴尬。
夏宋看着我的装扮,终于扑哧一笑,这一笑把原本良好的忧伤氛围冲的更淡了。我很少见到他不乐观的模样,他总是勾着嘴角温暖的笑,一遍一遍的在我耳边说着我爱你我想念你。而我不敢想起他不乐观的模样,很让人心疼。在我心里他永远是那个长不大的十六岁男孩儿,青涩中微微带有一种成熟的甜。
那时候即便是相距千里万里,横跨几个大洲大洋,我都感觉他在我身边,温暖着我的心,因为他是我的。而现在,我想都不敢想。
我看得出他的眸子里流露出的那种思念,就像是一缕薄烟萦绕在我眼前挥之不去,缠绕着我的神经。他伸手想去摘下我的面罩,我从来没有这么敏捷的退后了一步。我不是不想让他见我,而是鸡面具下面的我真的难以让人在心理上接受。我上工的时候连脸没来得及洗,更别说去修饰一下我憔悴的脸。
仔细想想,我好像好久都没有认真睡过一次觉,难怪我的神经有时候会出问题。我想如果此时他看到我的模样,以后就永远不会想再看到我了,我自卑的又往后退了退。
他的手停在半空中,脸上闪过一丝错愕。
人群那边响起一个女孩子的声音:“宋,还没好吗?”
英文听起来挺地道,但是个亚洲女孩儿或者是个欧美籍亚洲女孩儿,我挺茫然的看了她一眼,总觉得她有些眼熟,可是想不起来从哪儿见过。而夏宋的表情开始有那么些不自然。
就在我在思索他为什么开始表情不自然的时候,我的手突然被人一拽,力量与力量的冲撞迫使我向左趔趄了一下,我以为这就够了吧,想回头看一眼始作俑者,没想到那人开始撒开脚丫子狂奔,我身不由己的也跟着狂奔。当我回过头直视牵着我跑的人时,我发现竟是原本躲在角落酣睡的姚言。
我边跑边问:“你怎么醒了?”
姚言头也不回地说:“丫的,我一醒就看见夏宋那个臭小子来祸害你了,吓得我一个激灵!”
她的这句话很是答非所问,我问的是她为什么醒了,她回答的是她为什么一激灵。而且我对她的这个激灵很是不解,但是很感动,没想到我这个做啥啥不成的人还结交了这么一个仗义的朋友。
不过姚言接下来说的让我丧失了最后的希望,她说:“要不是他,你能在我这儿蹭吃蹭喝这么久吗!?”
我说她怎么会一激灵,虽然罪魁祸首的夏宋,他害得我没饭吃,而间接受害人是姚言,我害得她少吃了一半饭。
就在奔跑的过程中,我发现手中多了一件不是属于自己的东西。如果没有错,我记得这是夏宋的相机。至于他的相机怎么会在我手上,我也很清楚的记得,那是他亲手递给我的。由于我们过于长久的交谈,导致他将这个相机遗忘在我手中。
但是我拿着他的相机跟着一股未命名以姚言为中心发出的势力落荒而逃,有一定的犯罪嫌疑。可是根据当时的人证物证时间地点工作性质,我认为这应该算不上盗窃或者是抢劫。我可以让姚言代表我去交公,以便洗刷冤屈还自身清白,最重要的是这样我就不会再见到他了。
我以曼妙的姿态跑着,美好的策划着一石二鸟一箭双雕。
随着身体的左右摆动,我能感觉到脖颈处的那个指环小幅度的在衣服里摩挲,三年前当它还是一个戒指的时候,我怕它孤独于是自作主张给它配了个银链,如今三年过去了,它俩相濡以沫了这么久,不知道还记不记得曾经和它是一对的那枚戒指。
我本想把那段回忆埋在心底,深深的埋起来,就这样平淡的过去一生,不要经常想起,也不要永远忘记。
可是,他出现了,就那么活生生的站在我面前。
我无法选择逃避。
因为我还是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