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NO.1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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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后厨混到前台花费了数月几近半载的时间。
当我很荣幸的混到前台做调酒的时候，我的同僚们都表露出十分惊讶的狰狞神情。这并不能责怪当今社会的世态炎凉或者人情冷漠，我的同僚们会有如此反映，那是因为我在试用的第一个星期就获得了老板娘极其中肯的评价，她认为我是她从事餐饮事业以来见过的干活最慢反映最迟钝的中国姑娘。这个评价让我的同僚们一致认为我的就业前景很是渺茫，完全对我能加入他们这个一老板娘为首的五人小集体不抱有任何的期望，估计再过几天就可以名正言顺的领盒饭打道回府。
虽然她这句话还有同僚们的想法深深地伤害了我，但是为了让姚言顺利逃离我长期蹭吃蹭喝的苦海，我决定承受下去。
当晚回家我就把老板娘的原话给她声情并茂的复述了一遍，并且含蓄的表示了一下我顶着巨大的压力继续留守在那里究竟是为了给谁减压，看她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便再接再厉大言不惭的暗示姚言最近我上网浏览的时候看见一家相当不过的网购网站，其中一件反季的大衣让我很中意。由于我们家管钱的是姚言，每次我有想买的东西的时候，都会狗腿一番。这导致在今后我有钱的日子里，依然改不掉这个坏毛病。
姚言忙着哄姚语睡觉，将我置之一旁，这让我的一腔热血难以发泄，只好很是沮丧的默默坐在一边看着她们母女俩母慈女孝其乐融融的场面，盘算着怎么才能把那件大衣搞到手。
待到姚语流着哈喇子睡的像一滩软泥的时候，姚言终于有空闲的时间关注关注我。她给姚语掖了掖小褥子抬起头问你刚才说什么，我就又把上面的话不厌其烦的重复了一遍。半晌，她摸着下巴似是将我的话仔细的推敲了一遍，最后会意的点了点头。
她问：“那件大衣多钱？”
我说：“大约我一个星期的工资。那件挺值得，反季打折，还打七五折。那面料一看就挺好，也挺适合我风格。你看今年冬天这么冷，保不齐人类再把自然破坏破坏，大气一反常，明年又是一个寒冬。我这是花今天的钱，圆未来的梦，也算是未雨绸缪了，你说是不是？”
那时候我就觉得我口才怎么这么好，字正腔圆掷地有声的。
姚言‘唔’了一声，便没下文了。我耐心的坐在床沿儿上气定神闲的等着她做完思想斗争，可是这次姚言的思想斗争有点长，我很难一如既往的保持淡定。
就当我认为这事儿离着太监不远的时候，她托着腮特深沉的说：“你说老板娘评价你是她见过的最慢最迟钝的姑娘？”
她突然提及这个，让我很没有心理准备，不由真情流露，伤心伤肺的‘嗯’了‘嗯’，等着姚言的同情心泛滥。姚言她就这么一好的，同情心巨多，看见流浪的小猫啊，想抱回家，看见流浪的小狗啊，也想抱回家，我怀疑只要是流浪的，她都有向家里塞的欲望。而且她特见不得人难过，别人一难过，她就和难过了八辈子似的。这么真性情的姑娘打着灯笼都找不到，何况还带着个孩子的真性情的姑娘。我为她感到自豪。
姚言起身拍了拍我的肩，真诚的说：“要是我去你们那，指不定你就是倒数第二了。这种滋味，姐比你了解。好汉不提当年勇，大衣网站呢，把地址从球球上给我发过来，姐用你的工资给你买。不过有要求，这个星期你就权当减肥，把肉给戒了吧。”
我特乖巧的点了点头，搂着她的腰，脑袋靠着她的毛线衣蹭了蹭，她嫌弃的推了我一把。
那时候姚言二十三，我二十一，姚语四个月。
转眼间，我们都老了。
这几年，我从吧台调酒女有更迭了很多种身份，工资也更迭了很多次，让人欣慰的工资形势一片大好的一直往上涨。当我真的停下脚步仔细想想时，这段岁月真的给了我很多。
尽管一开始我的工作效率极低，但是凭借我良好的忍耐力以及强大的亲和力，我征服了餐馆的很多人，这给我以后级别的晋升奠定了一个良好的基础。当我引导着福康酒店的前身中国大酒楼走向一个新的转折点时，我的老板娘慧眼识人的重用了我。我也没做什么多大贡献，只不过拉了个皮条，将我辗转从同学那里认识的的一个熟于烹饪的广州大哥介绍给我的老板娘，并且婉转而不失犀利的指出酒店一厨，即老板娘的小舅子严重影响餐馆的正常运作，认为他毫无章法的烹饪手法直接影照了餐馆未来的一片惨淡。
可能老板娘心有戚戚然，在做了几番比较之后，她还是公私分明的选择了广州大哥做一厨，让她小舅子跑去当二厨切切菜做做冷盘什么的。自从餐馆换了厨子，生意一天比一天红火，每天老板娘数钱都数的热泪盈眶的。连看我的神情都含情脉脉的像看银子，不仅如此，每晚我离走前她还主动偷偷塞给我一部分小费，害得我也跟着热泪盈眶。
当我辞掉这份工作临走时，我问我老板娘当年我慢的和蜗牛似的，怎么就没辞退我呢。那时正值夏季，我即将迈入我的研究生第一年，我觉决定再好好学习之余发展一下轻松并且占用业余时间少的工作。餐馆太累也太费心，即便好的时候我赚的工资基本达到了法国白领一半的水平，可为了毕业文凭，我毅然决然的返璞归真重返校园。
老板娘并没有马上的回答，而是瞄了我胸口一眼，所有的东西都包含在这一瞄里面，我心领神会。她口是心非的说，喜欢我的纹身，说是纹的挺好，有棱有角的。
当时我反应了半天我的纹身在哪，条件反射的还去看了一眼，结果看到的就是我这双自己都不愿瞧见的手。如果说这有压力的人生给我带来好的一面是让我成长，那么坏的一面就是磨损了我的青春。
这几年里头，努力赚钱努力学习努力经营人生努力忘记夏宋，是我的目前的四项目标。时至今日，我一项也没有做到。
银子赚了转眼就花了，连衣袖都不挥一挥，说走就走。当真正开始过日子，才发现太多东西需要钱。吃东西需要钱，买衣服需要钱，水费电费网费房租都要钱，何况我和姚言还养着这么一个孩子，本以为赚的盆满钵满沾沾自喜的，可发现生活是个饕餮的无底洞，永远没有满足的时候。我唯一庆幸的是法国公立大学免除学费的良好制度，如果再加上学费，我估计我干脆收拾收拾行李用最后的钱买张单程的机票。在家门口蹲点蹲他个几个月的，用诚心来感化感化我那狠了心爸妈，期望他们放下过往重新收留我。
这也只是想想，就像我想和夏宋在某天某月某日某个风和日丽熙熙攘攘的大街上不期而遇一样，都只是想想，不能当真的。
夏宋的剪影映射在楼梯间半明半暗的墙上，被月光拉得长长的，没有一丝余温的在我眼前掠过。这一秒就像是一世那么长，什么郭小四安妮baby都比不上我这一刻的悲悯伤怀。我仰着头深深的呼吸了一下，冰凉的空气吸进肺里，刺着我的心。
楼外时不时有车辆呼啸而过，我闭着眼睛感受着车辆驶过时闪过的强光，我努力蜷曲着身体想让自己暖一些，可过道的冷风无情的将我从头到脚吹了个通透，双颊冰凉。
“哎，真是自虐啊。”我把头埋到两膝之间，听着某种液体沉入到地面上的声音。
这种感觉真的不是多么美妙。
我不知道我贴着墙在地上坐了多久，我想将手机拿到面前看一看，可是思想支配不了肢体。所有的神经都维系在一个地方，一种念头在脑海中不断涌现，那就是妥协，向自己的心妥协。明眼人都知道你尤了了还是爱夏宋的，还爱得这么死去活来歇斯底里不挠不屈，还想怎么样。你就是这么任性一次上帝耶稣圣母玛利亚也不会责怪你。
就算是上帝耶稣圣母玛利亚都原谅了我，可夏宋是夏宋不是上帝也不是耶稣更不是圣母玛利亚，我心里没底。就算是记忆时间都淡了，我还会责怪自己，责怪为什么没能在这么几年好好的爱惜自己。
患得患失实在是太痛苦了。
如果夏宋和我同龄，如果我没在国外而是在国内，如果夏宋的爸妈没有阻止我们，如果我坚持下来宁死不松开他的手，如果我没有在一百三十二天后的夜晚买醉，如果我们从来都没认识过，就不会这么难过了。
可这一切如果全都没实现，现实很残酷的呈现了与愿望的对立面。
我又在地上痛苦了一会儿，扶着楼梯的扶手哆哆嗦嗦的站了起来，身体好像不是自己的。我尝试着向前走一步，但是坐得太久，脚都麻掉了，我不由自主地向前踉跄了一下。接着，我一头撞进了一个温暖怀抱，鼻子被撞得生疼。我从浑浑噩噩中醒了大半，感觉自己被一双有力的手臂轻轻地环住了。
我抽出一只手下意识的捂住鼻子揉了揉，闷闷的叫了声：“夏宋。”
一声闷笑从我头顶传来，箍着我的手臂紧了紧，下巴抵在我的头顶上，我能感受到他笑时的颤动。我贪心的向他的怀抱里凑了凑汲取更多的温暖，害怕下一秒这种温暖就没有了。
夏宋他是爱我的，我不想再失去一次机会了。
我一手捂着鼻子，一手搂住他的腰，撒娇道：“夏宋，我鼻子疼。”
忽然头顶的笑停止了，环着我的胳膊也松了松，一个男声传来，很熟悉，但不是夏宋。
他说：“了了，你叫我什么？”
我抬头看见的是李沭河那张波澜不惊的脸。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NO.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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