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异种突围 ...
-
沈应回头看了他们一眼，沉声道：“坐好。”
立即开启通讯通知着其他车队驾驶员趁着刚下车的人还没完全异化，提速离开此地。
张宇脑内一直闪过倒在地上的人不断抽搐的景象，无法从震惊的情绪中抽离开来，他失魂地喃喃着：“怎么会、怎么会……”
容郁也皱起眉，目前异种的变异速度于他们而言并不乐观，“看来，异化的潜伏期又变长了。”
时与扫过前方人的背影，他往后一仰，转而看向还在恍惚的人，“如果不是临时要求重检，估计几车的人都要遭殃。”
张宇听到这话活像是被抽了一巴掌，他稍微回过神来，嘴巴张了张，没说出什么来。
沈应根本没空参与他们的谈话，得知有只异种已经攀上末车的后轮，他环顾着四周确保没有其他可见异种，下达了开枪的命令。
几秒后，沉闷的枪声划破静谧的灌木林。
和几十分钟前时与亲眼看到亲耳听到的那枚子弹重合在一起。
主声褪去，余韵仍在上空缭绕着，从阳光未升起的凌晨开始，从发现装着晶体的安全柜开裂了开始，认识的人就在不断死去。
十个小时前的大家还在期盼着新一天的到来，期待着晶体会安全到达主城区拯救那里的人类，拯救所有还存活着的人类。
谁也没想到，短短几个小时，承载着无数希望的实验区被炸毁。
两百多名研究人员仅剩不到五分之一。
若不是盒子权限绑定了容郁，且容郁在此之前进行过异化检测，除了手上那已经包扎好的伤口外再无外伤，他可能也破不了沈应的例。
他和容郁两人因为值班一整夜没睡，但他此刻一点都不觉得困倦。
可能是因为进入这个世界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出现突发情况、第一次见识异种横行的末世的残酷、第一次看到活生生的人死在他面前。
时与原本觉得经过了半小时的自我调节，已经消化得差不多，但是刚刚那声枪响又让他想起死在沈应枪下的拼命想活下来的人。
又想起明明就差一步就能够平安和他们离开的院长，看着他挺直着脊背一步一步走向他挥毫过无数汗水与心血的已经炸为废墟的实验室。
那里烟灰密布，浓烟四起，异种悬停。
时与不清楚也不理解这种世界创造出来的意义，因为是数据，因为是程序，这里的人都不是人，都不会被那什么所谓的主神当做人来看待，所以即使这些数据、这些程序因为代码的随意变动而停滞消失也无所谓。
其实连时与这个真正的活人也不被在意。
车里的任何人都没有劫后余生的喜悦，只有对未知前路的恐惧。
恐惧的刀并没有悬在他们脖颈上方多久。
由于实验区地理位置与异种分布问题，飞机无法直接落地。他们只得按照军队来时的路线乘车先前往旧培育区，下午四点时分，在他们驶出灌木林，进入辽阔的、没有边际的，同时也没有任何遮挡的草原时，撞上了正在进行迁徙的藏羚羊群。
首车发现的第一时间就已经上报通知沈应，但是十几辆车实在过于显眼，而藏羚羊的视线极其宽阔且敏锐，更别提这群早已经变异了的。
在军队发现它们的时候，它们也早已发现了他们。
灰黄的末世天穹之下，变异的藏羚羊群在远处观望着他们，犹如灰褐色的洪流横亘在枯黄的草地上方，它们缓步踏来，但是速度很慢，似乎会根据他们的下一步动作而调整它们的下一步行动。
时与扫了一眼，不下万只，将他们的前路堵得严实。
掉头并不现实，绕路又无路可绕，只能……
“撞出去，”沈应眸色一沉，很快做出决策，每辆车上都有数目不等的研究人员，但是盒子在谁手上，谁最重要，他的手探上腰间的枪，“所有人注意，以容博士所在的车为中心，包围环绕形成保护圈，将路撞出来。”
“收到！”
车辆开始加速，时与看着很快包围过来的武装车，车顶上的旋转枪塔上都各自有一名狙击手趴卧在那处，半开放式的防护盾后是他们最大的保障，瞄准镜与枪管的射击口从护盾中伸出。
他们没有贸然开枪，等待着那群藏羚羊的行动。
离得近了，时与手牢牢抓住座位的扶手，他目光继续朝外探去，藏羚羊那畸变的长角在昏黄的环境下泛着金属的冷光，与普通藏羚羊不同，这群已经变异的羊群长着怪异的四角，多的两只从它原本的角中破出，
拥挤地占领新地盘。它们被侵蚀的皮毛斑驳脱落，露出底下青黑色的坚韧肌理，它们的瞳孔缩成细锐的竖缝，眼白爬满暗红色的畸变血管，
它们透过扬起的尘土，锁定他们的所有动向。
时与察觉不到丝毫的温顺，只有原始的狂躁与嗜血。
看到车队驶近，藏羚羊群迈起比以往更加矫健狂乱的步伐，蹄子踏在干枯的草地上，扬起漫天尘土，成群结队，锋利的畸形的羊角撞向闯入领地的武装车，车队呈菱形阵列，死死护住中间这辆载着关乎人类命运的晶体的改装车，朝着前方突围，骨裂声混着兽类的嘶吼炸开，伴随着接连不断的枪响，前方数万只变异藏羚羊如同黑色潮水般向他们涌来，蹄声震得地面龟裂。
领头的武装车猛地加速，车头加固的钢板狠狠撞飞朝他们冲来的藏羚羊，被撞得血肉模糊的羊群刚倒下，下一秒便被蜂拥而上的同伴踩成肉泥，护在外围的车辆同步开着火，机枪扫射形成火力网，一只只倒下。
但是挡在他们面前的变异种群实在太多了。
很快，失控的藏羚羊用分叉的坚硬的长角狠狠扎入车辆的轮胎，悍不畏死的羊群猛力冲垮，车辆失控侧翻过去，瞬间被数以千计的羊群围堵，改装过的车窗玻璃也无法抗住它们的攻势，车内传来短促又惊心的惨叫，很快被蹄声淹没。
车内有人控制不住捂着嘴哭出声来。
为首的车辆也已经沦陷，时与看着落在身后的惨状，他紧抿着唇，连强迫自己闭眼都做不到。
对讲机那头传来几声沙沙的电流声后，便是刺耳的惨叫声。
左侧的车辆突然横切转向挡住从外边冲进来的几只，车身被十几根羊角同时刺穿，油箱猛然爆裂燃起巨火，将车中的人与卷入的畸变羊群吞没在内，后车被冲散，车顶的狙击手被踏上车顶的羊角掀翻，惨叫声、枪声、金属撞击声、野兽的嘶吼，在这片空旷的草地上交织着。
沈应面上依旧维持着平静，稳当地操控着方向盘，将从缝隙中钻入的藏羚羊撞翻在地。
他也完全没有时间去悲伤、去痛苦。
等到终于冲出包围的变异种群，原本的阵列早已溃散，沈应从后视镜中看去，仅剩四辆伤痕累累的武装车紧随其后，后方还有不断追赶着的羊群。
他们所在的这辆是损伤最少的一辆，继续提速，一刻不敢懈怠地带着身后的车辆冲出危机未除的草地。
等到真正甩开危险的羊群，观察了好一阵他们才安心下车重新整装一番，剩余的五辆车，车身都布满了深浅不一的划痕与血污，车窗有不同程度的破损，轮胎瘪了两个，好在还有备用的，幸存的士兵们抖着手换着轮胎，其余人尽量帮忙擦拭掉车身上的血液，尽可能减少吸引其余异种的可能性。
想到那被掀翻焚毁、被藏羚羊群吞噬的车辆与同伴，所有人陷入更难言的沉默之中。
劫后余生的惊魂未定笼罩在每个人身上。
“我草你大爷的！”
时与一想到方才的场景就有种强烈的反胃感，不是被血腥残暴的场面恶心刺激到，而是处在末世之中看到同伴接连逝去的惨状的强烈无力与生命竞速的激烈混合使得他的胃部发出不妙的动静。
但他什么都吐不出来。
他连干呕都无法做到。
系统听着他的怒骂，表示着自己并没有能力无法改变现状。
时与死死咬住下唇，前边十九年生涯中，他就是一个很纯粹的生活在和平的时代与国家的学生，日常生活只有学习与为数不多的休息娱乐。
上个世界是他作为一个普通人第一次接触死去的阴魂，一开始并不适应但后来确实逐渐习惯了。
可是，这般残忍地吞噬着正常生灵的末世要他如何去接受、去习惯。
不到一天时间，实验区的同事们与派来接送晶体的十几车军队，就只剩下五车。
时与坐在地上，疲惫地环视了一圈周围。
三百多人，只剩这五十人。
幸存的很多士兵身上还沾着血，他们忙活完后正啃着坚硬的干噎的压缩饼干，身后是破损严重的不知道还能够支撑多久的车辆。
但凡出现飞禽类的异种，他们得全军覆没。
可是去往旧培育区，还有四天的路程。
时与望向逐渐暗下的天空，攥紧了手，他第一次觉得，即使沈应在，也并不能给予他安心。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