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天一色》婉**扬

8、第八章

　　水碧咋呼着闯进门，连父母讶异的目光都没有在意，直直朝水蓝的房间冲去。啪啪啪拍开了门，闪身进去又砰一声关上。
　　“有什么要紧事吗？”水蓝被她吓了一大跳。
　　“嗯，开玩笑，没有要紧事我至于这么急吗？”水碧拍拍胸口，因为过分赶忙而满面通红，“姐，怎么办啊！”
　　水蓝莫名：“什么怎么办？”
　　“清泉啊！你知道么？我是刚刚从族里过来啊，好象有人知道清泉的存在了！”
　　“鳍师父么？”水蓝不在意的笑，“他肯定知道的呀。”
　　水碧正色说：“就是不是他我才着急啊！如果只是他，那是肯定的。而且一直以来都没有任何事，说明鳍师父就是知道也不打算做什么。可是现在不是他呀！”
　　“不是？”那会是什么人？
　　水碧着急的说：“不是他！而且不是一个人！好象很多人都知道了！我在族里走动的时候，听到有人说，什么一个红头发的天族人住在水族人的居住地！”
　　水蓝沉默下来，红色头发的天族人，显然就是指清泉。
　　可是如果鳍师父不说，又为什么别人会知道呢？
　　难道……是罗滨？
　　他是除了家人以外，唯一与清泉见过的族人了。
　　可是他怎么会知道清泉不是普通人类呢？
　　水碧的语声中带上了哭意：“姐啊，我怀疑这事和我有关……都是我不好！”
　　“怎么？”
　　“就是那份杂志啊，我无意中带回族里，你说会不会是谁看见那个了？”
　　水蓝的脑子飞快的转着，倏的她灵光一闪。杂志可能是一部分原因，但一定有人因此看了电视，然后也想找出清泉，却发现没办法查到一丁点的资料。传到族里某些老辈那里，肯定会想到非人类也非水族。
　　“姐，你说怎么办？”
　　水蓝安抚的拍拍妹妹的肩，状似轻松的说：“凉办咯。”
　　水碧哭丧着脸，“姐，你还真是不紧张啊！”
　　水蓝叹口气：“不是不紧张，是紧张也没办法啊……如果真的许多人都知道了，就算是把清泉打发走也没用啊！何况，你也知道清泉和我是什么关系，我怎么可能让他一个人面对危险呢？”
　　水碧只好说：“反正你告诉清泉要他小心点啊，如果可能的话直接回天上好了。”
　　水蓝沉思着，没有回答。
　　水碧摇摇头，走出房门。她自然明白姐姐是为什么沉思，为什么不愿意正面回答她的提议。一旦清泉回去天界，也许这一生，他们俩都没有可能再相见了。对于两个彼此喜欢的人来说，那真是很残酷的事呢。

　　前一晚他们还在说着清泉被族人知道这件事，第二天一大早，水蓝已经接到通知要她迅速返回水族。
　　水碧忐忑着问：“姐，不会是我们说到点子上了吧？”
　　水蓝也想不透，只好佯做没事：“去了就知道了。”
　　经过传送，很快水蓝就已经身在水中。
　　这里别有一番天地。
　　荧荧的海水看去全然透明，浅浅的蓝色流动。碧色的水草在水中飘摇着，还有小鱼小虾游来游去。当然，这并非海底的真实情景。事实上水族所居住的地方，是在结界之中，由最早的族人所布置创造出的一个水族人生长的环境。
　　水蓝慢慢的游动，尾巴左右摆着。她一边游，一边想着到了族长那该做什么。
　　所以她把速度放得相当的慢，不过再慢，距离还是那么远。
　　不久，她已经在族长的屋子面前。
　　进入房屋内，就是没有水的环境，族人会再度成为双足站立的模样。
　　水蓝一进去，看见的却不是族长，而是另两个人。
　　她惊讶的叫出来：“奶奶？”
　　站在一个深蓝头发男子旁边的老人对她笑着张开双手：“蓝蓝！”
　　水蓝轻呼一声就扑在老人怀里，她一点也没想到会在此处先碰见奶奶。
　　等她回神，才注意到那男子，连忙喊：“鳍师父！”
　　男人微笑着开口，神情温和：“蓝蓝，很久没回来了呢。”
　　“是呀。”水蓝有些不好意思，自从从族里出去，她回来的时候便相当的少。有一个原因便是她爱极了陆地上的许多事物。偶尔她也想到奶奶会想念自己，可一动念头想回来时，就又有工作要忙了。倒是妹妹水碧，因了鳍师父的原因，三天两头的往族里跑。
　　奶奶一点也不计较，笑眯眯的拍着她的手：“没事，奶奶还有个几十年好活呢！”
　　水蓝眼眶竟是一红，几乎要落下泪来。别的不说，提到这个正是她的痛处。如果不是因为早年要救水蓝，她奶奶应该还有一百多年的寿命。一旦说到这，水蓝全没了平日的样子，变回了十足的小姑娘。
　　奶奶摇了摇头：“生死由命，不管什么族类，走到尽头总是要死的。”
　　鳍师父打断了他们：“蓝蓝，知道这次为什么叫你回来吗？”
　　水蓝答道：“不知道。”
　　“你应该知道有一名出现在人类社会，现在极为出名的天族人吧？”
　　水蓝沉默下来，她自然是知道的，可该怎么回答才好呢？
　　鳍师父高深莫测的笑了笑：“我知道你一定清楚……因为，他现在就住在你家。而且，你是最先与他接触的人，对吗？”
　　水蓝并不吃惊，鳍师父是本族能力最强的人，这点小事他肯定能够知道。
　　“他确实在我家，我也的确是最开始认得他的。不过，鳍师父为什么要问这些？”
　　“蓝蓝是不是在想为什么我早知道不问，现在却来找你？”
　　水蓝点点头：“是有点奇怪……不过我想，鳍师父大概是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可惜现在他出了名，事情也压不住了，对吗？”
　　“呵呵，也对也不对。”
　　水蓝眨了眨眼，期待的望着他。
　　“其实，前面不去问一方面是为了不要与天界直接起冲突，另一方面我在闭关，也不想出来。现在么，压不住是自然，不过这事本来就是我说出去的。”
　　“什么？”水蓝大惊失色，竟然是鳍师父主动宣传的？
　　奶奶拍了拍她，这才让水蓝的脸色平稳下来。
　　鳍师父又笑了一下：“是的，因为现在的水族，已经不用顾忌天族的力量了。”
　　他说话的时候，眸光灼灼，异常逼人。
　　水蓝愣了愣，望向奶奶。而鳍师父也在此时望向老人，“长老，这次多亏了你的那株水云草。”
　　奶奶摆摆手：“没什么，那也是为了加强我们族的实力……反正，老鬼也死了那么多年，留着也没用。”
　　水蓝倚过去，靠在老人身上，轻轻喊了声：“奶奶！”她知道奶奶口中的老鬼指的就是自己的爷爷。水蓝一家，在祖辈时也是族中举足轻重的人物。如今她奶奶还是族中的长老之一。而水蓝的爷爷，更是传说中族里第一高手。
　　他也是为了救水蓝而去世的。
　　刚出生没多久的水蓝，不知为何引来水中最强大，也是唯一的妖兽碧水，想要吃了她。当时在水蓝爷爷奶奶的联手之下，两败俱伤。妖兽遁水而逃，身负重伤，许多年来再无动静。而水蓝的爷爷死去，奶奶受伤，寿命减少。
　　水蓝听到鳍师父提起爷爷，也不由的伤心起来。
　　其实，也许因为这样，他们一家才不愿意居住在水中……而宁愿到岸上吧。
　　睹物思人，这水域，就是个伤心地。
　　但奶奶不同，当时全家决定上岸，只有她拒绝了：“我在这里已经习惯了……哪也不去了。”可是谁都看得出，她是不愿意离爷爷而去。

　　“不过鳍师父，不用顾忌天族是什么意思？”水蓝提出自己的疑问。
　　“就是我们不用害怕他们想动什么手脚，可以直接提出抗议。”
　　“但是……”水蓝皱皱眉，“要是动起武来怎么办？”
　　“其实长久以来，水族和天族也是势均力敌。不过他们在天上，居高临下，也收服了许多其他的族类。那些都是小族，本就无须忌惮。这一次，他们太过针对。我们若总是缩着头，对以后的发展也不利。倒不如就此，与他们针锋相对。”
　　“这样好吗？”如果一个不好，就会流血……甚至死人吧。
　　鳍师父无奈的笑道：“没有办法……他们最近逼的太紧了，我们如果迟迟没有动作，也许他们就会前来吞掉我们水族，到时候就不是死一个两个的问题，也许，全族都会被歼灭。”
　　水蓝瞪大眼睛，这么可怕？
　　奶奶搂住她：“唉，谁知道呢？好象阿鳍又接到朋友的通知，说是天族如今在练兵，也许真会下来做些什么。不然，他也不会出此下策。毕竟，是和平的好啊！”
　　水蓝见这族中的大人物都这样说了，她还能说什么呢？
　　“蓝蓝，今天要你来，是想要你参加等会的长老会。”
　　水蓝不断的吃惊，这次又被鳍师父的话说得愣住。
　　“我？长老会？我没有资格的呀！”
　　水族的长老会有族长，长老和祭司组成。鳍师父是祭司，奶奶是长老之一，还有另外的三个长老。这四大长老，分别是水蓝的奶奶“水”，“地”，“心”和“气”。每个成为长老的人，都会失去自己的名字，只留下一个传承千万年的代号，祭司，也是如此。
　　“你就作为一个例外，来参加……这是特殊情况。完了之后，我们会对你提一个要求。”鳍师父很快回答。
　　水蓝好奇：“什么要求？”
　　鳍师父和奶奶对视一眼，都笑了笑，可笑容中却搀杂着无可奈何和苦涩。
　　奶奶叹气：“蓝蓝，别问了，等等就知道了。”
　　水蓝只好不问，安静的贴在奶奶身边，等着长老会的开始。

　　水族居住区中心，被几簇半透明蔚蓝色巨大珊瑚围成的屋子，呈扇形。宛如一只贝壳，在水中熠熠生辉。这里正是长老会举行的地点。随着鳍师父和奶奶走进去，水蓝深深吸了口气，一天之间，她见到了一向很少出面的另外三大长老，其中的心长老，她甚至从未见过。
　　地长老长着长长的胡子，此刻他手抚着胡须，笑呵呵的看着进门的人。
　　气长老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一言不发的站在角落。
　　而心长老穿着一身长袍，头发虽是蓝色却泛着淡淡的金色光华，她朝着水蓝点了点头说道：“你就是水蓝吗？”
　　水蓝赶紧回答：“是的，您是心长老？”
　　心长老但笑不语。
　　水蓝继续说：“不是说您和我奶奶差不多年纪吗？看起来很年轻呢……”
　　奶奶笑着拉过她：“心修炼的能力和奶奶不同。”
　　水蓝眨了眨眼，乖巧的走在一边坐下。
　　族长见所有人都来齐了，便说：“好吧，现在开始吧。”
　　被他示意后的鳍师父接着说：“今天的长老会，算是一个特殊情况。因为长老会是每五十年开一次的，不过这次提前的一年多。大家都看到今天多了个旁听者，我想大家都知道她并不是无关的人物，而是最先见到天族人的那个。”
　　所有的长老都点了点头。
　　鳍师父继续道：“这次，我们要商量的，是关于天族的来犯。”
　　“啊！”
　　这一声惊呼不是由其他人发出，而正是出自水蓝的口里。她刚喊完，就看见大家的目光都聚集过来，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知道自己刚才失态了。在奶奶爱怜和嗔怪混杂的眼神下，水蓝抿抿唇。
　　总算他们又开始继续。
　　不过这也难怪她会惊呼，就连其他几位长老也似乎有些惊讶，毕竟所有的族人都以为天界这回做的事，最多也不过就是要来小小的挑衅一下。等到忍气吞声完，也就没什么事了。虽然，的确有很多人已经叫嚷着要反击。但还是没有任何迹象表明，天族这次是想要进攻水族呀？可是鳍师父会这样说，一定是有他的理由的，还是继续听下去吧！
　　果然，鳍师父很快大声说出了他那句话的理由，“我这样说，是有足够证据的。想来大家也最多我作为祭司，修炼初期并不是在本族内吧。”
　　心长老微微笑了笑，“是的，无论哪一族的祭司，最开始都在同一个地方修炼，就是‘洗礼之地’……然后要通过试炼走出此地，最后才能成长为一族的祭司。”
　　“看来心长老很了解呢。”鳍师父也笑。
　　“当然，我开始也希望能成为祭司，不过看在一族只能有一位的情况下，才选择了‘光’的修炼。”
　　“而冥妖族的祭司，同我在出洗礼之地的生死试炼中，一直结伴同行，所以才成为了最要好的朋友。因为她的族类由天族所控制，成为他们的召唤物，所以她正在天界。这次就是她告诉我们，天族的来犯。”
　　一直面无表情显得格外严肃的气长老首先提出置疑：“你怎么知道她说的一定是真的？如果不是真实情况，我们可能反而给天族找到借口，对我族不利！”
　　鳍师父声音不大，却在整个空间回荡，“我相信她。当然这是不够的，因为她只是我一个人的朋友。但天族将派人下来考察，以及一对一的情况，这是完全真实的。而这就是她提前告诉我的。”
　　笑呵呵的地长老又摸了摸胡子：“这不能说明什么吧？因为这些本来就不会造成什么，可是现在你说的却会引起冲突。”
　　“这当然不够。”鳍师父提高音量，“我得到消息后，已经感知过天界的情况，确实知道他们已经开始调兵。”
　　“真的？！”几位长老除了水长老外一齐轻呼出声。
　　族长终于开口：“唉，似乎的确如鳍祭司所说。”
　　心长老皱起眉头不知在那想着什么，而地与气两位长老互相看了看，还是气长老提问：“这样的话，我们决不能坐以待毙。”
　　族长扫了他们一眼，“那以众位长老的意思，我们该怎么做？”
　　气长老这时却不答话，用眼睛瞟了瞟地长老，暗示他来说。水蓝在一旁看见他们的情形，直差点笑了出来。这个时候，几位长老还有族长的神情真是太有趣了。
　　她饶有兴致的在这里观察着他们，完全忘记今天是来旁听长老会。
　　奶奶察觉到，回头望了望她，面容含笑。水蓝被奶奶这一眼看得有些羞赧，只好红着脸别开头。等奶奶收回视线，她依旧观察。
　　心长老却在这个时候，谨慎的问了句：“鳍祭司，你真的能够肯定，天界的人已经不甘心于现在有的，而想要向外扩张了么？”
　　鳍师父应答得很快：“他们不是一直就不甘心么？如果甘心的话，也就不会时时不忘处于三界的最高位，甚至这次单方面的派人来进行所谓考察了吧。”
　　心长老敛去了笑容，“但考察，也许仅仅只是试探。如果发现我们的能力，应该不会是要进攻啊……三界这么多年来都处于一个相对平衡的微妙阶段。他们不像是会第一个打破的人。”
　　“哼。”气长老冷哼一声，“他们不是？他们开始考察我们时，就已经想着要打破平衡了！”
　　秀美的心长老并不介意他冰冷的语气，“但我们必须慎之又慎，您知道，我们水族所有人的生命与未来，此刻都把握在我们几位的手中。我不希望出现任何的意外，让一整个族类都……”她突然止住话语，显是不愿再继续。
　　鳍师父胸有成足的笑着说：“心长老，我想我应该能够肯定。您也应该知道现在人类中闹得沸沸扬扬的那件事吧？即使您不清楚，您的弟弟，生活在人类社会中的摄影师罗滨也应该清楚。”
　　水蓝怔了怔，她怎么听到罗滨这个名字？她原本松散的意识倏的收紧，全神的聚集到所有人的对话上。
　　心长老错愕着问：“是否是那位神秘男孩水火的传闻？在族中，大家似乎在传说他是天族人。”
　　鳍师父点头肯定她的话：“他确实是天族人。”
　　“那么……？”
　　“天族人一方面要求我们不干涉人类，自己却在人类中掀起了这样一个大的风浪，不可不说明他们是对我们水族势在必得。甚至，他们已经无须担心我们的反应。”
　　鳍师父这番话说得心长老也哑口无言，另外几位则点头称是。
　　只有水长老一直不曾发表过意见，但看着她一直和蔼的样子，也是没有意见了。
　　可是旁边的水蓝，心里此刻却是巨浪滔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