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堕天使的民谣》俱全

17、人心险恶

　　“我们要去哪里？”镜魅桠迎着风，压住吹散的头发好奇的问。
　　“西边。”他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西边是哪里？
　　镜魅桠紧紧抱住米儿的脖子，闭上眼感受耳畔吹过的强风，即使她有飞行能力，也不敢飞得这么快，更不敢张开眼睛往下看。
　　“能不能……能不能……飞慢点……”声音被风吹得支离破碎，但耳力非比常人的米儿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胆小鬼。”他嘲弄她的胆小，却没加快速度，反而在一个陌生无人的城镇降落。
　　镜魅桠不等他完全降落，连忙从他怀抱跳出来，抖了抖身上的寒意，面向他挤出虚弱的笑容。
　　“……谢谢……”
　　“我不是为了你。”
　　“我知道。”她绝不会自作多情到认为他是体谅她才降落的。“这里……是什么地方？怎么看不见一个人？”
　　“死光了。”不带丝毫感情的口气，修长手指指向前方，米儿的神情不屑且鄙夷。“家破人亡，流离失所，不管哪个朝代都一样，永远避免不了战争的来临。”
　　无聊透顶的人类，从不珍惜自己所得，觉得理所当然，即使得到再多也永远不会有满足的一天。于是，欲望膨胀的同时，掠夺便成了一切的始因。
　　“好凄凉。”看着眼前荒无人烟，到处是废墟的的景况，镜魅桠喃喃低语，蹲下身子，手捧干枯的黄土苦涩的叹息，“我讨厌战争……他们为什么不明白战争只会带来灾难、破坏和毁灭，而不是幸福呢？”
　　“因为不知足才造成今天这种后果，怨不得旁人，要怨只能怨人类自己放任野心欲望不断扩大膨胀，贪心的想得到世间一切。”米儿双臂环胸，站在高丘上冷冷环视周围环境，轻描淡写的语气仿佛在说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作为旁观者，他够冷静也够冷酷。
　　“……”镜魅桠知道他说得都是事实，但纯善的心灵仍是容不下毫无同情与怜悯的批判，从米儿口中听到这些说词，更显得冷血无情。“曾经繁华一时的城镇如今变得萧条不堪，连居住在这里的人都纷纷逃离……唉，战争，何苦呢。”她的眼神黯然失色，神采飞扬的光芒荡然无存。
　　“不准你为他们伤心！”米儿突然将她抓到身旁，野蛮的扬高红唇，“是人类咎由自取，自酿的苦果何该由他们自己吞下，不值得你同情难过。”
　　不知何时起，他讨厌有人占据小鬼单纯的心灵，讨厌人或事比他更能得到小鬼的重视，小鬼该想的该看的都只能是他一个人，就算死人也不许她过多关注。
　　“可是……发表一下感慨也不行？”她自认做不到像他那样缺乏同情心，眼前外表绝美的天使简直是她认识的人当中最最没人性的一位。
　　“走。”米儿二话没说，拉着她往前走。
　　镜魅桠扁扁小嘴，一步三回头望向失去生气的城镇和村庄，再侧头瞄瞄面色漠然的天使，正想开口时，一阵惊恐的尖叫声从前方传进两人耳中。
　　“救命啊啊啊——”
　　“……喂，米儿，我听见有人喊救命……”秀气的眉皱了皱，镜魅桠抬头瞅着米儿，“这里不是荒废的城镇吗？”
　　米儿红眸闪了闪，无动于衷的继续前进。“你听错了。”
　　“是我听错了……好奇怪，我真的听见有人求救耶！喂，米儿——”她拽住米儿的衣角扯了两下，明亮黑眸像只对主人讨好的可爱小狗般水汪汪的，“我们过去看看好不好？就一下下，我保证不耽误你的时间！好不好嘛——”
　　米儿斜睨她，红眸微沉，“不行。”
　　“如果真的有人遇难，你能见死不救吗？”
　　“与我何干。”冷情的语调摆明了就算有人死在自己面前也不会出手相救。
　　镜魅桠为之气结。
　　“收起你蠢蠢欲动的正义感，多管闲事的后果并非你想象那般完美，恩将仇报的人这世上多得是。”又是一桶冷水迎头泼下来。
　　“我……我才不像你那样疑神疑鬼！你不去，我自己去！”镜魅桠骤然升起无边勇气，一鼓作气朝米儿吼完心中所想，拔腿往发出求救声的方位跑去。
　　这个爱管闲事的小鬼，不让她见识什么叫做坏人，她是不会死心的。米儿邪魅的轻撇红唇，慢悠悠跟在她身后。
　　镜魅桠飞快冲下山坡，看见一座废弃的木屋，求救声就是从木屋中传出来的。她推开虚掩的门，大眼朝屋内溜了一圈，看见两个男人正在欺凌一个衣衫褴褛的女人，那女人披头散发的拼命抵抗，嘴里则发出几乎刺破耳膜的高分贝尖叫。
　　“你们在干什么？赶快住手！”
　　两个大男人欺负一个弱女子！镜魅桠看得血脉上涌，冲动的踢开木门闯进去大声喝斥他们的不耻行为。
　　两人男人瞪着冒然踢门闯入的不速之客，她的出现不啻于破坏了他们的好事。
　　“你是什么东西？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也敢管老子们的闲事！还不快滚！”
　　一个胖得有些离谱的男人挺着大肚子，气焰嚣张的挥舞肥嘟嘟的手掌朝镜魅桠小脸上掴去。
　　“呵，你若敢动手就试试看，我勉为其难送你肥胖的身躯下地狱。”轻若羽毛的吊诡笑声浮动着飘入屋内，带着仿佛能钻进身体里的刺骨阴冷，胖男人顿时面如土色，大手停在半空中无法动弹。
　　“谁、谁在那里装神弄鬼！给老子出来！”他惊惶大叫。另一个干瘦矮小的男人一溜烟躲到他身后发抖。
　　“呵呵。”又扬起一串令人胆寒的笑声，米儿纤细身影突然出现在屋内。
　　他美丽如仙的容颜让男人和女人都瞠目结舌，倒抽冷气，惊艳贪婪的目光停留在他衣着暴露的身体上。
　　“救我！天使……快救救我！你是来救我的吧！”险些被□□的女人被米儿的美貌攫住了心神，自以为天使为救她而来，神魂颠倒的扑上去抱住他的脚寻求保护。
　　“滚开，丑八怪！”一阵强烈的不快掠过心头，米儿厌恶的眯起美眸瞪着一脸爱慕迷醉的人类女子，抬脚狠狠踹开她，冰冷无情的眼定在男人脸上，瞧也不瞧翻滚在地上的女人。
　　谁允许她靠近他？他本就不是为救她而来，她的死活与他无关。
　　好过分的天使……即使相当清楚米儿冷酷的本性，镜魅桠还是看傻了眼。早知道他很残忍，可残忍到对一个弱质女子不但不伸出援助之手，还把她踹开的行为就实在有点……呃，可恶。
　　“是你！是你抢了我的天使对不对！”趴在地上的女人猛然瞪着镜魅桠，目光阴狠毒辣。
　　矛头怎么转向她了？镜魅桠十分不解的退后半步。
　　“啊啊！把我的天使还给我！他是我的！”女人忽然疯狂的大叫，两手十指弯曲成勾状，像得了失心疯似的恶狠狠朝镜魅桠扑过来，企图划破她柔嫩脸蛋。
　　“啊？”
　　突发状况让镜魅桠一愣。女人来势凶猛，她来不及避开，眼看自己就要被这失去理智的女人毁容，骤然打横伸出来的赤裸长腿一脚将疯女人踢到墙上，滑下，昏迷，一气呵成。
　　好险！差点破相。镜魅桠如释重负，偷瞄长腿的主人，虽然很感激他的救援，但不赞同他粗鲁的举止。
　　“米、米儿……”
　　他的动作能不能温柔点？不要这么野蛮嘛！对方是个弱质女子耶？
　　不出所料，小鬼的好心完全被忽略了。“这就是你所谓的正义？救人的结果是被对方仇视，倒打一耙。”米儿挑高细致的眉，不可一世的斜视她。“真是愚不可及！”
　　她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啊。镜魅桠心虚的低垂着脑袋，不敢反驳他的话，在事实面前，任何解释都显得苍白无力。
　　哼，看她还晓得反省的份上，决定放过她。邪魅红瞳瞥向那两个早已吓呆，缩在墙脚抱成一团瑟瑟颤抖的男人，米儿优雅的抬起手。
　　“轮到你们接受处罚了。”
　　“别杀他们！”看出他的杀机，镜魅桠连忙扯住他抬高的手，“即便他们再坏，也罪不至死呀！”
　　“怎么，心软了？”米儿抿着红唇邪笑。
　　“放过他们。求你了，米儿，不要杀人——”无论如何也不想让天使的双手再次沾染血腥。
　　杀人之罪如同烙印，生生世世无法洗脱。
　　“这是你的请求？”他反问她。她哀求的眼神居然令他难以拒绝。
　　“对！”
　　“好，如你所愿，我不取走他们的狗命。”米儿手指轻轻一弹，两个男人立即倒在地上失去知觉。
　　“他们——”镜魅桠眨了眨大眼。“你对他们做了什么？”
　　“洗去他们的记忆，刚才发生的事对他们而言只是一场梦。”米儿拉着她走出木屋。他不愿再待在这个充满邪恶欲念的地方。
　　“谢谢你，米儿。”镜魅桠被动的跟着他走，脸上却漾出甜美笑容。
　　“谢我什么？”米儿背对着她冷哼。
　　“谢谢你手下留情啊。”
　　“不要往脸上贴金，我不是为了你！”重重强调。
　　“我知道。”喔喔，天使闹别扭啰。
　　心的角落悄悄崩塌了一块，滑入暖暖阳光，本人却毫无察觉，嘻笑着身边天使的任性。
　　“……”听见她的话，米儿陡然停下脚步回望她，似乎要望进她灵魂深处，而后一字一句对她说，“真要谢我就记住我的话，别再管那些人死活，他们的生死与你不相干，也不值得你帮助他们。”
　　“啊！”她愣愣的，无言以对。
　　“听清楚了吗？”
　　“清、清楚了……”镜魅桠委屈的垂下小脑袋。
　　是，他最大，说的话比父皇的玉旨还管用，她哪敢不听从啊！
　　“过来。”他变脸如翻书，顷刻之间又是一副懒洋洋的邪魅模样，朝镜魅桠伸出白皙手掌。
　　很美的一双手，宛如上好白玉雕刻而成，没有丝毫暇疵。人美，手也美啊……
　　“我叫你把手伸过来，你有没有听到？”米儿眉头一皱，不耐烦的勾勾手指。
　　脾气更是坏到极点！
　　镜魅桠小小抗议一下，并不敢真的反抗他，踌躇着将小手放到他摊开的手掌上。
　　“我又不是你的仆人……”
　　他握紧润滑小手，瞅了她一眼，牵着她前进。“做我的仆人你还不够格，一副蠢呆呆的模样，我才不承认有这么笨的仆人。”弄不好她被人骗了还帮骗子数钱。哼哼！
　　“我不笨！”镜魅桠嘟起小嘴辩驳他不合理的批评。
　　“你就是笨。”
　　“我才不笨！”
　　“是吗？”
　　“坏蛋……”
　　争吵声渐渐远去，而牵在一起的两双手始终握紧不曾分离，犹如一把锁，锁住日渐靠拢契合的两颗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