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一碗面》小酌一口

52、五十一

　　齐尔挑了件深灰色单粒扣西服，光滑的质料，修身的剪裁，穿在身上，气质立刻成熟优雅了许多。

　　这是鬼飞拿了第一个月工资带齐尔去买的，两人一人一套，除了大小就没有差别了。

　　因为这套西服对齐尔来说很贵，意义也非凡，所以平时都舍不得拿出来穿。鬼飞经常嚷嚷着要他一起穿情侣装，可他就不穿，就那么在柜子里挂着，有空了就拿去烫烫。鬼飞无语望苍天，说你都没穿，老烫什么。齐尔总是深情地看着西服，说我心里已经穿了好多次了。最后鬼飞下结论似的说一句，你爱他比爱我多。

　　阿鬼一直希望我穿上它，今天穿着去看演出，他一定会很高兴。

　　齐尔又仔细地刮了刮胡子，洗了脸，最后又往身上喷了点古龙水，在镜子前一照，整个人看起来很有精神，昨天特意早睡真是明智的决策。

　　整体形象很棒！总觉得自己越来越像一个偶像了。齐尔正自恋地想着，手机响了，吓了他一跳。

　　“啊，不用了，我自己过去就行了……什么？你快到了？那好吧，我等你。”

　　不到十分钟，安顺已经开车到学校了，齐尔精神饱满地跑下楼去。

　　齐尔出现在安顺视线里的时候，安顺没在意，以为是别人，直到齐尔走到他的车子旁，他才马上按下车窗。

　　“齐尔？！”

　　齐尔愣住，“干、干嘛？”

　　安顺笑了笑，“没事，只是没想到你穿上西装这么干净帅气。”

　　齐尔抓抓头，“啊哈哈……那个，主要是衣服的功劳。”

　　“呵呵，别谦虚了，上车吧。□□套上西装也不会变成王子，本质还是很重要的。”

　　一路上齐尔的心情都很好，形象得到肯定，鬼飞见了一定也会很欢喜的。

　　因为沉浸在对鬼飞演出的构想当中，回过神时被眼前的阵仗吓到了。齐尔以为只是一个小型庆功宴，几个人吃吃饭而已。没想到上至曾经教过齐尔的声乐老师，下至录歌时守在门外防止有人闯入的小哥，都到场了，整整坐满了五桌，每桌不下十个人。

　　齐尔才一落座，大家就兴奋起来，一个个拿着酒杯，排着队儿地过来给他敬酒。

　　今儿高兴，就陪你们喝喝，齐尔接过酒杯，痛快地倒进嘴里。

　　五六杯下肚，齐尔已经控制不了自己的思想了，脑袋里开始浮现一张脸。

　　不知道鬼飞吃了晚饭没，一会儿演出好几个小时，不吃饱肯定会饿的。

　　“齐尔，你可真是来势汹汹啊，以后肯定前途无量，来，干了这杯！”另一个艺人鸣丁的化妆师竟然也来了，刚刚都没发现，鸣丁可是从齐尔一来就对他冷嘲热讽的。

　　齐尔摆摆手，说道：“我，我有点晕了，恐怕不能喝了。”

　　“怎么可能，你才喝了两三杯。”

　　两三杯？明明喝了五六杯了，我只是喝晕了可不是喝傻了。

　　“这酒你还是留着下次敬你们家鸣丁吧，应该会有机会的。”齐尔面带微笑道，“你敬我，他会不高兴的。”

　　化妆师的脸一阵红一阵白，表情怪异地走开了。

　　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俩狼狈为奸，背后对我指指点点的。今天一定是看到鸣丁不开心了，特意跑来灌我酒给他报仇的。

　　齐尔才有点胜利的喜悦，没想到打退了妖精，还有各路神仙端着酒候着呢。

　　录音师不能拒绝，后期制作不能得罪……

　　勉强又喝了四五杯，眼前已经一个人影变两个了，齐尔觉得事情有些严重了。掏出手机想给鬼飞打个电话问他什么时候要进场，手机却从手里滑落，砸在地上。再捡起时，发现屏幕已经不亮了……

　　懊恼地按了几下都没反应，齐尔对安顺和其他人说：“我，我先走了，你们，吃、吃得开心啊。”

　　说完便起身，却没想到自己已经完全重心不稳，加上腿脚发软，一个跟头栽了下去……

　　这下可好，手机电池都摔出来了。齐尔马上捡起一分为三的手机，重新装上电池。

　　安顺忙过来扶起他，“你看你都摔成什么样了，还顾着手机。”

　　“我没事……我要走了。”齐尔扶着安顺稳了稳，就要离开。

　　安顺拽住了他，“你这个样子，是想被车撞死吗？”

　　“我还……还能走直线啊。”

　　齐尔往前歪歪扭扭地走了两步，安顺马上走上前去扶住他，“我送你吧。”

　　齐尔打了个酒嗝，眯着眼睛看着安顺，眸中透着笑意，说：“你真是好人。”

　　安顺身子僵了一下，然后跟席上其他人交代一声，就扶着齐尔出去了。齐尔说完话就已经半睡过去，安顺只好背着他走。

　　让齐尔平躺在车子后座，安顺拧开一瓶矿泉水，倒在干净的毛巾上，然后给他擦了擦脸。

　　齐尔的双颊已经绯红，他是喝一点点酒就上头的，此时昏昏沉沉地叫着鬼飞的名字。

　　安顺用毛巾轻轻印着他的脸，喃喃自语道：“你跟他一样专情……可惜你跟他爱上了同一个人。”

　　另一处，演出馆外人声鼎沸，可化妆间的鬼飞什么声音都听不到。

　　还有一个半小时就开场了，可齐尔还没有打电话过来。

　　这个时候，浮生的其他人都在紧张地试音，找乐感，只有鬼飞没有一点压力的样子。他点了根烟，一遍遍地拨打齐尔的电话，无一例外地还是无法接通。

　　不是说想看现场么？改变主意想窝在家里看DV了么？为什么也不跟我说一声？

　　鬼飞以十秒的间隔重拨着，心里没有失望，也没有生气，就是很空洞的，没有任何情绪。

　　手机电都快被他打完了，还是不死心地按着重拨，直到演出前十分钟，工作人员来通知他们准备上台。

　　按理，演出人员是不能带手机上台的，以免受影响，但鬼飞怕一会儿齐尔打电话来找不到他，一个人在馆外进不来，便偷偷把手机带在身上了。

　　两轮演出结束了，鬼飞的手机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最后一轮表演前，大家在后台换服装，鬼飞的最后一套是用自己的，跟齐尔一样的那套西服。

　　最后一首歌是为齐尔写的，表演前，鬼飞说了一段话，说得很慢很慢，同时眼睛在观众席中仔细地寻找着。

　　他想，也许齐尔已经偷偷进来了，想给他个惊喜。所以，虽然没找着，他还是当做齐尔就在下面的某一个位置上，演奏的时候倾注了所有的情感，眼神温柔地投向观众席。

　　齐尔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西装被脱去了，盖上了温暖的被子。

　　他坐起来，揉了揉发涨的太阳穴，披上自己的衣服，然后下了床。

　　房间不算太大但也不算小，屋内摆设是简约风格，颜色是暖暖的米色，看着很舒服。

　　走到客厅，齐尔才知道这是谁的家。

　　安顺躺在沙发上睡着了，连被子都没盖，整个身体无意识地蜷成一团，齐尔马上回卧室把自己刚刚盖着的被子抱过来给他盖上。

　　“你醒了？”

　　“嗯。”

　　“头还晕不晕？”

　　齐尔揉了揉额头，“有点，不过神智清醒了，可以走了……对了，我睡多久了？”

　　安顺看了看表，说：“现在十二点。”

　　“啊？！”齐尔差点跳起来，抓住安顺的手腕确认一遍之后，飞奔了出去，“谢谢你带我来休息，我先走了。”

　　“喂……你……”你手机没拿还没说出口，齐尔已经没影了。

　　漆黑的夜，一如齐尔的心一般沉重。

　　我真是的，怎么睡了那么久？演出早结束了啊！鬼飞一定很生气，会不会情绪不好影响到演出？

　　我真是该死该死啊！

　　齐尔跑到楼下，发现灯亮着，便一口气跑了上去。心虚地打开门，看见坐在门口靠墙睡着的鬼飞，心像被什么猛地砸了一下。

　　一句“阿鬼”梗在喉间，齐尔无意识地单膝跪地，想要抱起鬼飞，却怎么也抬不起胳膊。

　　鬼飞因为高强度地表演，体力已经有些透支，此刻又在冰冷的地上睡着，脸已冻得苍白……

　　懊恼已经无法形容齐尔的心情，他恨不得立刻马上在鬼飞面前撞墙谢罪，可是又有什么用？发生的事会因为你的谢罪而改变分毫么？

　　似乎感觉到身旁的温度，鬼飞泛白的指节动了动。

　　齐尔只是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神情哀伤。

　　鬼飞抬了抬沉重的眼皮，又疲惫地合上，很快又再睁开。

　　“妻儿……”

　　“嗯，我……”

　　鬼飞马上握住齐尔的手，“你手机一直打不通，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

　　“没，我手机被摔坏了……”齐尔有些哽咽，因为覆在他手背上的那只手冰凉到有些刺骨。

　　齐尔立刻反过手来，两手合掌包覆住鬼飞的手，摩挲着，“今天公司给我开庆功宴，本来我可以在演出前赶到的……可是，今天给我敬酒的人特别多……我喝晕了……”

　　齐尔声音越来越小，头也垂了下去。

　　“没事，有这个。”鬼飞从一旁的地板上拿起一本碟，扯了扯嘴角，笑说，“这是没修的，你明天看吧。”

　　“我现在看。”齐尔一脸期待，抽过鬼飞手中的碟。

　　鬼飞揉了揉发麻的双臂，站起身来，“今天太晚了，就别看了，明天还要上班。”

　　“没关系，我喝醉后睡了几小时，你演出太累，先去睡吧。”

　　“行，那你看，明天我去帮你修手机，阿越有熟人。”鬼飞轻轻拍了拍他的脸颊，便往卧室走去。

　　一转过身，鬼飞唇角就勾起一抹甜蜜的笑。把戒指放在CD盒里确实有点奇怪，不知道他看到会是什么反应。

　　上次齐尔试戴的那个小了，他走后，鬼飞跟那小姐交流了一下，得知可以换个大一点的来，只不过要等几天，鬼飞便留了电话。一得到戒指换来了，鬼飞马上就买了下来，但一直没想到以何种形式送给他，直到快演出时才决定在演出结束见到他的时候给他，只是没想到，在休息室等到睡着也没把他给等来，这才想到把戒指放在CD盒里。

　　鬼飞脱了西装外套，坐在床边，静静等着。

　　再别扭的男人也会跟女人一样，看到戒指就融化吧。是冲过来抱住我，还是直接以身相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