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一碗面》小酌一口

47、四十六

　　方无见齐尔目不转睛盯着一地狼藉，便说：“我去叫小张收拾。”

　　刚一转身方无的手机就响了。

　　“喂……哦，我没事呢，在楼上碰到齐尔，他摔了一跤，你要不要……喂？”

　　方无的话还没说完，鬼飞就挂掉了。方无低头，按掉了手机，再一抬头，鬼飞已经从楼上跑下来了。

　　齐尔还在恍惚，鬼飞已经跑到了他面前，他缓缓抬头，看见鬼飞焦急的脸，忽然鼻子有点发酸。

　　“今天提前下班，就给你做了饭送过来，结果……”齐尔看了一眼地上，郁闷地抓抓头。

　　鬼飞的胸膛因跑得太快而剧烈起伏着，此时却一把抱住他，用责怪又宠溺的口吻说：“你说你怎么上个楼也能摔？还好人没事。”

　　“我……”挨着鬼飞起伏的胸口，齐尔什么话也说不出口了，只吸了吸鼻子。

　　“你谎报了年龄吧，其实你还未成年对不对？”

　　齐尔笑了笑，“我要是没成年，你岂不是诱拐青少年？”

　　方无没有打扰他们，默默地离开了。

　　心像被什么紧紧钳住了一般痛苦，却又痛得不够干净利落。

　　果然，爱情里从没有公平可言，也没有先来后到的顺序原则。

　　“哎哟，你终于回来了，差点饿死你家声优大哥了。”阿越故作虚弱地说，然后从沙发上起身，接过方无手中的袋子，把饭菜都摆到桌上。

　　“声优大哥，闭上你的金口吧。”查一道，也一边帮忙摆。

　　“有烟吗？”方无问。

　　阿越疑惑地回头，“你什么时候也抽烟了？”

　　“赏我一支烟都不行？”

　　查一看了看方无，想了想，递上了烟盒和火机，方无只接了烟盒，说：“火机我有。”

　　“哇，好丰盛啊，看起来很好吃。”阿越高兴地说。

　　“你们先吃，我到外面抽根烟。”

　　说着转身往门外走，阿越忽然问：“阿鬼呢？”

　　方无停住脚步，却没有回头，“齐尔来了，在楼下。”

　　“哦，怪不得他跟点着的火箭一样，我还当是去接你呢。”

　　“啪”地一声，方无按下打火机，点着烟，走出门去了。

　　依着窗户，方无视线没有焦点地看着外面。

　　“你什么时候也抽烟了？”耳边又响起阿越的话。

　　人在没办法自己控制痛苦的时候，只能依靠某种物质暂时麻痹自己，有人靠酒，有人靠烟。

　　喝醉耍酒疯大哭这种事，方无不想做，即使在自己痛苦的时候，他也依然选择优雅一点的方式来解决。

　　抽完一根烟，方无心里舒服多了。

　　“你看你都抽完了，鬼飞还没舍得上来呢。”阿越摇摇头，接着吃。

　　这个时间点，大家基本上都吃饭去了，空荡荡的楼梯间，只有两个人。

　　“摔疼没？”

　　“你真以为我未成年？我只是没站稳，把饭盒摔了，人完整着呢。”

　　鬼飞撸了撸齐尔的头发，一脸正经，“人完整就好，饭盒摔了没事，反正做的也难吃。”

　　齐尔瞪了他一眼。

　　鬼飞勾起唇角，顺势搂住齐尔的腰，声音温柔：“妻儿，是不是想我了？”

　　齐尔翻了个白眼。

　　“你自己也要上班，以后就别给我送饭了，下班了就好好在家休息。等我休假了，你可以天天做饭给我吃。”

　　“谁稀罕……”

　　知道齐尔的口是心非，鬼飞像喝了温润的水似的，心头都被滋润了，嘴角漫开笑容，“你做的饭除了我稀罕，还能有谁稀罕？”

　　齐尔急道：“我是说谁稀罕给你做饭？！”

　　“你啊。”

　　“……”

　　毫无意外地，齐尔脸红得跟醉酒了似的，鬼飞吻了吻他红红的脸颊，“就知道你又要脸红，不给你正面回答你又非得逼问。”

　　“滚，谁脸红了？”

　　鬼飞一揽齐尔的肩膀就往楼上走，“嗯，你没脸红，是我眼神不好。别跟我生气了，上去吃饭吧。”

　　谁能真跟鬼飞生气呢？齐尔想，好像真找不出一个人来。虽然一开始觉得他这人就是社会败类，还专门摧残妙龄男子，可真正跟他相处下来，齐尔对他的认识全变了，也开始能明白为什么跟过他的人都对他那么死心塌地。

　　可齐尔不知道，这到底是好是坏。

　　齐尔握着鬼飞搭在自己肩上的手，到了门口却偷偷放下了手。

　　阿越一见齐尔就冲他招手，“快来吃饭，今天很多菜。”

　　齐尔对他笑了笑，却站在门口没有动，鬼飞拉着他走到桌边坐下，没有坐在方无旁边。

　　“都不等我们啊。”

　　“再等下去，你们上来就只能看到我们尸体了，你们倒是在楼下风流快活。”阿越佯怒道，“总不能把你们的幸福建立在我们的凄惨之上吧。”

　　鬼飞没理他，只顾着给齐尔夹菜，可凡是荤菜，齐尔都以不想吃为由夹到了鬼飞碗里。

　　总是下意识觉得鬼飞吃得不够好，虽然今天见识了他们的伙食有多丰盛，还是想把肉都给他。

　　“这菜真好吃……比我做的好吃多了。”齐尔边吃边说。

　　“比你做的好吃有难度么？”

　　鬼飞顺利得到齐尔赏的白眼。

　　方无缓缓抬起头，有些茫然。今天的菜明明味道很淡，像是忘了撒盐，为什么大家觉得很好吃呢？

　　“哈哈哈，他做的难吃你还天天念着干嘛？”阿越大笑道。

　　“我念什么了？”

　　“我们的菜明明每天都挺好吃的，你总是说缺个味，问你缺什么味你又说不出来。不就是齐尔做的那股难吃的味道嘛，哈哈哈，我要笑出眼泪了……”

　　这次轮到鬼飞和齐尔一同赏白眼给阿越。

　　齐尔心里是高兴的，都说抓住男人的心要先抓住男人的胃，可齐尔近乎在折磨他男人的胃，却还是抓住了他的心。

　　鬼飞扫了一眼在偷笑的齐尔，“你吃饭咧着嘴干嘛？”

　　齐尔马上敛了笑，故作正经地说，“不咧嘴怎么吃饭？你给我示范一下。”

　　方无最先吃完，他起身拿纸擦了嘴，就去听今天录的歌了。

　　平时大家都是草草吃完就马上投入到工作当中去，鬼飞总是第一个吃完的。可今天，他却吃了很久，他知道，一吃完齐尔就要走了。

　　齐尔知道他在想什么，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开口了：“阿鬼，吃不下就别吃了。”

　　被看穿了，鬼飞有点尴尬，他起身道：“你要回去工作了吧，我送你。”

　　“不用了，你去忙吧。”

　　鬼飞还是固执地将齐尔送到了打车的地方。

　　齐尔对他笑了笑，伸手去拉车门，鬼飞却忽然拽下他的手，把他压在门上，不由分说就吻了上去。因为在公共场合，齐尔很不好意思，双手推拒着，却被鬼飞强势压住手。

　　听到一声闷响，司机吓了一跳，以为那两人是来砸车的。回头透过车窗，看到两人紧靠着车门在接吻……司机又吓了一跳。

　　又不好把车开走，又不好叫他们，唉……怎么让我碰上同性恋了？

　　直到一个女孩子匆匆跑来问他们坐不坐车，两人才分开。

　　鬼飞回头，手仍揽着齐尔的腰，浅浅一笑，说：“我们坐。”

　　那女孩倏地就脸红了，不好意思地跑开了。

　　“妻儿，她是你妹妹吧，也会一秒钟红脸术。”

　　低头一看，齐尔的脸居然也红了……

　　“谁，谁让你说‘我们做’，人家女孩子能不脸红吗？”

　　鬼飞笑出声来，“那你男孩子脸红什么？”

　　“我没有。”

　　“你有。”

　　“我……”

　　“妻儿……”鬼飞忽然认真起来。

　　“嗯？”

　　“以后不要这么没安全感。”

　　齐尔垂眼道，“你在说什么啊，我哪里没安全感了？”

　　“你没安全感的时候，我能感觉得到。”

　　“……”齐尔承认，最近确实有点没安全感，可是，有这么明显么？

　　“让你没安全感是我的错，但你一定要相信我。”

　　齐尔急忙道，“我当然相信你。”

　　“那就好，上车吧，司机等得快睡着了。”

　　“原来你还知道司机在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