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一碗面》小酌一口

46、四十五

　　当齐尔醒来发现自己窝在鬼飞怀里时，心中是懊恼的。

　　他其实没有醉，只是喝晕了，发生的事他都还清楚地记得。本来喝酒是为了跟他谈正事的，虽然借着酒劲不正经地诱|惑了他一下，可是该说的事却一个字没吐出来。

　　齐尔捂着脸，心里在咆哮：你个没出息的，酒都壮不了你的胆么！

　　感觉到怀中人的动作，鬼飞也醒了过来，齐尔的手马上瘫在一旁装睡。

　　不清醒的时候都没能说出口，清醒了就更不知道怎么开口了啊。再这么耗下去，一星期就耗没了。

　　齐尔正想着，身体忽然被搂紧，额上被轻轻印了一吻。

　　齐尔的寒毛直竖，愤怒中睁开眼，“混蛋！把老子当睡美人了还是怎的？”

　　鬼飞原本深情凝望的眼，对上齐尔喷火的眼，霎时愣了，像做错什么事似的，一言不发。

　　就是现在，快，趁着自己还有点底气。

　　“咳……我想离开锦乐。”齐尔往后退了一点，无意识地。

　　沉默中，齐尔的心跳得很快，但仍逼自己直视着鬼飞，见鬼飞张嘴要说话了，齐尔干咽了一下喉咙。

　　“嗯，想离开就离开吧，反正我能养活你。”

　　齐尔没想到鬼飞的反应竟是这样……平静。

　　“谁要你养活了，好像我不弹吉他就没别的办法赚钱了一样。”

　　鬼飞笑了，笑得很温和。

　　他不是不懂齐尔的，他知道齐尔为了他为了浮生退出乐队，李胖子说会为他找好老师也不过是敷衍，即使找了，齐尔也没可能再回到乐队，再待在锦乐，也不过是一根鸡肋般地存在。无论鬼飞还是齐尔心里都很清楚这些。

　　“其实我也不想你登台演出，那么多双眼睛赤|裸裸地看着你，没个遮拦。”

　　齐尔撇撇嘴，“您多虑了，女人的眼睛基本上都长您身上去了。”

　　“那男人呢？”

　　齐尔被问蒙了，对他干瞪眼。

　　鬼飞笑了笑，揉了揉齐尔的头发，说：“不逗你了。”

　　不知道为什么，齐尔觉得今天的鬼飞特别地……温柔。

　　“阿鬼，优科要跟我签约。”

　　仿佛没听清楚一般，鬼飞抬眼看着齐尔，想要确认的眼神。

　　“你知道的，优科也是锦乐旗下的公司，我不知道我这样做是不是对的，但我想知道自己到底能走多远。”

　　鬼飞看着齐尔，没有说话，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发呆。片刻后，他搂住了齐尔，“只要是你想做的，我都支持你的决定。”

　　就这样，齐尔第二天就打电话给安顺了，安顺很高兴，让他三天后去优科上班，还很体贴地说要为他在公司附近租房子，齐尔委婉拒绝了。以后自己和鬼飞肯定都会很忙，工作时间见不着面，要是连房子都分开住，齐尔一想就觉得心里空空的。

　　齐尔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对鬼飞有所隐瞒，为什么不告诉他是安顺把自己挖过去的，但他可以保证自己的心绝不会有丝毫偏移。

　　果真如齐尔所想的那样，两人分开工作了，都忙得跟孙子似的。

　　鬼飞因为浮生人气越来越旺，事情越来越多，工作之余还要偶尔上通告，行程排得很满。而齐尔，刚进优科，安顺要重新打造他，把他定位为“韧性”吉他歌手，很多东西需要从基础学起，所以时间上也是一秒掰成两秒用。

　　齐尔一开始对“韧性”这个词感到莫名，安顺的解释是，无论从外形、性格还是潜力上看，你都很适合“韧性”偶像派。

　　韧性就韧性吧，虽然还是不大能理解，但好歹不是“任性”。

　　秋风扫落叶，看到满地的树叶，齐尔知道，这是秋天的尾声了。坐在窗户边的齐尔收回视线，翻了翻日历，来优科已经两个月了。

　　安顺真的很照顾自己，不仅让他拥有一个很舒适的私人办公室，而且给他请的都是国内知名的老师，这让齐尔在被指点时常常有醍醐灌顶的感觉。

　　齐尔的工作已经步入正轨，这是值得高兴的事，毕竟齐尔是切实付出过的。但，平心而论，他的工作比鬼飞他们要轻松得多，不用登台演出，平时只要上上课，练练琴练练歌，在录音棚里录歌就行了。

　　想到这，齐尔给鬼飞发了个短信：今天回来吃饭吗？我给你做。

　　半小时过去了，没回应。

　　齐尔无奈地呼出一口气，鬼飞是真的忙，有时事儿多，晚上十二点才回，第二天又要跟太阳公公一起起床。

　　齐尔能理解，也能体谅鬼飞，趁着自己时间相对比较宽裕，总是买菜回来给鬼飞做饭，等他回来吃。虽说手艺还是一如既往地不体面，但鬼飞仍能吃得有滋有味。唉，工作太累给摧残的吧，齐尔心疼地想。

　　又半个小时过去……

　　齐尔蓦地拿起手机，拨通了通讯录里第一个号码，通了之后马上挂断。

　　没有停机。

　　看来他今天特别忙，忙到有信息都不知道。下班后齐尔还是买了菜做了饭，然后装到饭盒里，准备给他送过去。

　　为了不让饭菜冷掉，齐尔打了个的，并叫司机油门踩狠点，下车的时候也是打开门就冲，结果被司机扯破嗓子叫了回来，横眉怒道：“你个坐霸王车的跑得比车还快，你不如直接跑过来。”

　　齐尔讪讪点头，付了钱，转身又跑……

　　鬼飞说过，街上随便拉个人做的菜都比齐尔做的好吃许多，但，只有齐尔做的菜有他喜欢的味道。

　　齐尔把这话归到“情话”一类，而情话说白了就是情人之间甜蜜的谎话，听听就好不必当真。但齐尔的行为却没有支撑这个观点，他总是尽可能地抽时间给鬼飞做饭，整个一小媳妇，唯一不完美的是，鬼飞最近却忙到没什么机会在家吃饭。

　　除了自己的工作，齐尔满脑子装的就是鬼飞，工作累不累，吃得好不好，有没有抽空也想想他……

　　从认识他之前到认识之后再到现在，一想到自己的变化，齐尔就忍不住唇边的笑。

　　到了锦乐公司，一楼大厅的人基本上都认识齐尔，本想跟他打个招呼，无奈这个年轻小伙提着饭盒只顾着往楼上跑，根本就没留意他们。

　　快点快点，一会儿冷掉就更不好吃了。

　　齐尔一步三阶飞快地爬楼梯，却在看到前面一个身影时，乱了心智。

　　扑通一声，齐尔连着手中的饭盒一起摔了，人没什么事，只是饭盒顺着楼梯滚了下去，又撞到墙壁，盒盖开了，里面的饭菜撒了出来。

　　齐尔有点蒙了，坐在地上呆呆看着满地饭菜，忘了先爬起来。

　　脚步声急促响起，那个身影出现在自己面前，伸手扶住他，“齐尔？你没事吧？”

　　齐尔没有抬眼看他，而是看着他手里提的袋子，袋子里装着很多饭盒。

　　“齐尔？”

　　“哦，我没事。”齐尔站起身，拍了拍裤子，视线还是集中在散落的饭菜上。

　　“你带的饭撒了？没关系，正好我刚刚提了外卖回来，乐队一起吃饭，你也一起来吃吧。”

　　齐尔看着方无，一阵恍惚。

　　一种自己像个小丑一样的感觉油然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