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一碗面》小酌一口

40、三十九

　　齐尔果然是小强体质，两个星期后，又是一条好汉。

　　回鬼飞家那天他给安顺打电话辞了工作后，就一直乖乖在家养身子，可他一直记挂着开支问题。住院就是鬼飞付的钱，这两个星期，鬼飞做了很多营养的菜肴，又给他炖汤补身子，水果也是挑贵的买……

　　他哪来的钱？乐队还没开始赚钱呢。

　　齐尔担心他又偷偷跑去打劫了，犹豫再三，对他说：“阿鬼，这几天我都睡得挺早的。”

　　鬼飞正在把火龙果切块，听说这玩意儿营养价值高，鬼飞一买就买了六个。

　　“是啊，你这几天睡眠好得跟猪似的，捶都捶不醒。”

　　齐尔瞪了他一眼，可惜鬼飞正低头注视手上的工作，没看见，他又说：“我睡那么香，是不是什么声音都听不到啊？”

　　“是啊，你那叫境界，猪跟你一比，都要集体捂着脸去跳河。”

　　齐尔像被猫爪挠心似的，本来想绕着盘问他，结果被他连环羞辱，他决定还是快刀斩乱麻，以免受更多刺激。

　　“那是不是连你开门关门的声音我都听不见啊？”

　　“嗯？”鬼飞手里插进一半的刀子停住了，“我没开门啊。”

　　“难道你爬窗？”

　　鬼飞看了齐尔半晌，放下了水果刀，坐到床边，“妻儿，你怎么开始臆想了？我不是蜘蛛侠……要不我带你去医院检查一下，是不是伤着脑子了？”

　　齐尔拍开鬼飞伸过来摸他头的手，“你才伤着脑子了！我问你，你钱哪来的，是不是趁我睡着去打劫了？”

　　鬼飞怔了怔，突然笑了起来，“我说你绕来绕去干嘛呢，最后还不是要问。我没打劫，你在我身边之后，就再也没打劫过。”

　　“没打劫你在哪儿捡的钱？告诉我我也去捡。”

　　“你还不信我，我晚上抱着你就没舍得撒手过，你不知道啊？”

　　齐尔面上有点发热，“我……我睡着了怎么会知道，你不说我睡得跟猪似的。你要真没打劫，那你在哪儿拿的钱啊？”

　　“……”

　　“你说话啊，没做坏事为什么不说话？”

　　“我不是还有我妈？”

　　“啊，对，我都忘了你妈了，你跟她借了？”

　　“嗯。”

　　“那我得去取钱还她。”

　　鬼飞把切好的水果端了过来，“你就别操这心了，没多少钱，我妈也没打算要我还，你给我把身体养好就行了。”

　　“可是……唔……”齐尔被鬼飞递过来的一块火龙果塞住了嘴，他嚼了嚼，微微皱着眉头，“这东西没什么味道啊……”

　　“可是有营养，来，多吃点。”

　　“唔唔，我不吃了。”齐尔左躲右闪，“你自己吃吧。”

　　“什么，我吃？我都是买给你吃的啊。”

　　“你老吃泡面，比我还缺营养……剩下的你都吃了吧。”

　　“……”鬼飞忽然觉得买多了。

　　“妻儿，我们还是一起吃，有福同享啊。”

　　说着就用叉子叉了一块，塞到齐尔嘴里，齐尔口齿不清地说：“我看是有难同当吧。”

　　齐尔刚嚼了两口，鬼飞又喂了一块，齐尔忙不迭地张口接住，接着鬼飞自己也吃了一块。

　　过了一会儿，齐尔忽然反应过来，“一起吃怎么是这么个吃法？我吃两口你才吃一口，看我是病人好欺负是不是？”

　　“你错了，你病了反而不好欺负。”

　　齐尔夺过鬼飞手里的叉子，叉了两块就要强行喂给鬼飞，鬼飞躲开去，齐尔锲而不舍地追着他跑。

　　“跑什么你，不跟我有福同享了？”

　　不一会儿，两人已经磕磕碰碰地把房间跑了个遍。

　　齐尔停了下来，就地盘腿坐下，鬼飞见他没追了，回头看了看他，也随意地在他旁边坐下。

　　“累了吧，忘了你才恢复，运动不能太剧烈。”

　　“我没事……”齐尔抓了抓头，“你有没有觉得你家这地方太小了？”

　　“以前没觉得，你来了之后就觉得了。”

　　“你的意思是我很占地方？”

　　鬼飞笑了笑，揉了揉齐尔的头发，说：“我一个人的时候，只要吃饭睡觉敲鼓，不需要多少空间，多了你就不同了，我们得‘互动’，需要的空间自然就大了。”

　　怎么听都觉得鬼飞的“互动”意有所指，他清了清嗓子道：“就算不怎么活动，也还是有点小吧？你家可比我家还小很多。”

　　“装得下一个人就行了，住太大，反而觉得空，没……没意思。”

　　“是没安全感吧？”

　　鬼飞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他，“你觉得这儿很小？”

　　齐尔点了点头。

　　“想住大一点的地方去吗？”

　　“想啊，一直都想，我很早就开始存钱了，为了以后住大房子。”

　　“那以后我们就住大房子，早上有阳光照进来的那种，把我的大床搬去，让阳光铺满整张床。”

　　鬼飞等着齐尔说好，可是半晌都没回应，鬼飞转过头看着他，“怎么，不想？还是……不想和我住？”

　　齐尔摇头，眼神有些飘渺，“谁也不能完全确定以后的事，说过的话如果没实现，那么不管因为什么，都是说谎……你以前不是也跟我一样，不喜欢说没发生的事？”

　　“以前我不喜欢说以后，那是因为我不确定有没有以后，现在我确定有，所以才说。”鬼飞的表情出奇的认真。

　　齐尔望了他好久，才说：“你怎么就这么确定？”

　　鬼飞看着他，勾了勾唇，“难道你还不确定？”

　　“我……”

　　“好了，别在地上坐久了，小心凉着。”鬼飞拉住齐尔的手，站了起来。

　　人一旦开始在意谁了，对方再小的伤害都能让自己残败不堪，所以鬼飞打断了齐尔犹豫的回答，宁愿让答案成为一个谜底。

　　“阿鬼……”

　　“嗯？”

　　“跟你一起住进大房子，每天早上醒来能看到你和阳光，是我现在的愿望，为了这个愿望，我们一起努力好不好？”

　　鬼飞深深地看着齐尔，这一刻，只想紧紧抱住眼前这个睁着大眼睛的男孩。

　　“妻儿，你的愿望很快会实现的。”

　　齐尔会意地笑了笑，抱来了吉他。

　　“我在‘优卡’听到一首歌，我弹给你听。”

　　“你弹的难听死了，还不如听唱片。”

　　“你确定？”齐尔斜了鬼飞一眼。

　　鬼飞想了想，说：“你确定这首歌你弹出来还好听？”

　　沉默了半晌，齐尔说：“不确定”

　　“……”

　　“但我确定我会用心弹。”

　　鬼飞勾起唇角，笑了，如果觉得一个人越来越可爱，是不是就代表越来越爱一个人呢？他拿来两个软垫，两人垫着坐在地上，齐尔随意拨了拨弦，试了下音。

　　好久没弹琴，手生了，当然，原本就不是很娴熟。

　　略显生涩的琴声响起，鬼飞微眯着眼，似笑非笑地看着认真的齐尔，但当齐尔开始唱出歌词的时候，鬼飞的笑定格了……

　　“Didn’t need to ask
　　Don’t know the reason
　　Everything that I believe is right here
　　Not thinking about tomorrow
　　Couldn’t catch it if I tried
　　World is spinning too fast
　　So I’ll wait ‘til it comes to me

　　I am you
　　You are me
　　We are one
　　Take me in your arms
　　And flow through me
　　I’ll flow through you
　　……”

　　齐尔唱歌并没有什么技巧，声音很简单很纯粹，只是这样，鬼飞就听得出神了。他知道齐尔确实是用心在唱，所以即便自己听过无数顶尖歌手唱的歌，还是轻易就被他打动了。

　　“你太不尊重人了。”齐尔瞪着鬼飞。

　　鬼飞一脸不解，“我什么都没做啊。”

　　“我这么认真地唱歌给你听，你居然在发呆！”

　　“……”鬼飞无奈地笑了笑。

　　“好吧，我知道弹得很烂，唱得也挺烂的……”

　　话还没说完，唇就被另一具温热的唇覆盖，齐尔不明所以地发愣，等鬼飞离开他的唇，才问：“你的意思是，也不是很难听？”

　　“哈哈……你真是越来越可爱了。”

　　齐尔面部抽了抽。

　　暖黄色的阳光照进屋内，染上了齐尔清爽的短发，鬼飞觉得眼前的一切像是书中的插画，静谧，温暖。

　　再也不会认为自己生活在地狱了，因为地狱是不会有天使降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