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看桂花飘飘落》秋遥

6、微怒

　　叶夫人从庙里回来时，看见家中一双儿女正在长廓凉亭上聊得正欢，看得出二人都很高兴。
　　对于这双儿女，叶夫人是很欣慰的。
　　修之年轻有为，武功高强，才二十一岁，却已当上了御林军副统领，皇上还十分信任他，在小一辈中，可谓出类拔萃。
　　女儿月春也没让她失望，长得如花似玉，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性格又好，没有养成富贵人家的那种骄横不讲理，待人接物都十分懂礼。
　　只是——叶夫人想起大儿子来，一阵悲意上涌，泪水几乎掉落，又在不经意间擦去。
　　修之和月春看见母亲走过来，急忙迎了过来，二人同时给叶夫人请安。
　　叶夫人携着一双儿女的手，兴致勃勃坐下：“有什么喜事啊，看你们俩乐的，说出来给为娘听听，让娘也乐呵乐呵。”
　　月春一向是个心直口快的，见母亲相问，觉得是个时机，忙向母亲的位置挪了挪，对着母亲一脸神秘的模样：“娘，我正在追问哥哥，有没有喜欢的姑娘，好让娘早点添孙呀！”
　　叶夫人也来了兴趣：“哦，你哥终于想通了？可问出什么没有？”
　　“还没有呢，娘，哥哥他就是不肯说。”
　　“修之啊，你年纪也不小了，你堂兄比你大一岁，可儿子都三岁了。你什么时候也让娘抱孙子啊？”
　　修之一张俊脸立马红成柿子样。
　　叶夫人道：“昨晚来的几位姑娘，我看都不错。含笑姑娘和肖慧姑娘都有意于你，你对她们感觉如何？”
　　月春调皮地对哥哥眨眼。
　　修之道：“娘，这两位姑娘都很好，可孩儿对她们并不喜欢。”
　　“哦，那你喜欢谁呀？说出来，让娘参考参考，看看为娘是否也喜欢。”
　　月春插话道：“这个人娘见过，家世不错，人端庄有礼，饱读诗书，说出来，娘一定也喜欢的。”
　　叶夫人听女儿说得天花乱坠的，越发来了兴趣：“哦，是谁家姑娘呀，说得天上有地下无似的，可配得上我家修之？”
　　月春急忙道：“配得，配得，十分相配！”
　　“你这丫头，拿你娘寻开心，快告诉娘她是谁，也好让娘早些替你哥上门求亲去！”叶夫人笑骂。
　　修之看看母亲，缓缓道：“娘，还是让儿子来说吧，她就是谢翰林之女谢紫玉，儿子喜欢她，恳请母亲能够成全。”
　　叶夫人几乎从凳上跳了起来，失声道：“是她？”
　　修之点头：“就是她！”
　　叶夫人忽地站了起来，勉强笑道：“这事容以后再议，我们今天且不说这事，再说，我一个人做不得主，还须征求你父亲的意见。”
　　修之的心忽的一沉。
　　叶夫人道：“我忽然想起今天出去了一天，府中还有许多事没有做，秋管家还在等我呢！”说罢，急匆匆走了。
　　修之也站了起来：“春妹，哥哥也有事，要走了，我们改日再聊！”
　　月春看哥哥脸上，神情落寞，与刚刚的开心相去甚远，知道母亲的态度已在他心中留下阴影，于是安慰道：“哥，母亲又没有说反对，你别灰心呀！”
　　修之一笑：“春妹放心，你哥我哪会就此灰心？只要有一线希望，我都会努力争取。”大步走了。
　　叶夫人回到主屋，犹在生闷气。丫头婆子们见她脸色不对，一个个心直打鼓，小心翼翼侍候着。
　　临上灯时，齐相齐国顺方从朝中回家，进门就喊：“夫人，皇上留我商讨国事，回来晚了，夫人莫怪！”
　　叶夫人起身相迎，笑道：“为妻又不是小孩子了，夫君为国事操劳，为妻为何要责怪？”一边为右相宽衣换上家常服，一边唤上茶，又唤丫头端水来洗手。
　　一切事毕，夫妻二人坐在饭厅用饭。齐相见叶夫人有些神情恍惚，不禁关心地问：“海茹，你有心事？”
　　叶夫人放下碗筷，叹了口气：“我在想，修之已经不小了，该成亲了，可是他总是不急不忙的，我真是愁都愁死了。”
　　“这有何难，给他说一门亲就是的，儿大不由我们，可是他的婚事我们还是能做主的。说吧，你想给儿子找个什么样的媳妇？”齐相有心替夫人解忧。
　　叶夫人看丈夫那认真的模样，想到他一心为国事操劳，每日里劳心劳力，心中不忍，便道：“这等事交给为妻就行了，我也正在物色好人家，到时再说与你听。”
　　齐相呵呵笑道：“也好，此事夫人做主就是，到时你再说与我听，不过——”他微停片刻，沉思道，“之儿也是个有主见的孩子，事前你问问他的想法，若是他有了喜欢的人，做父母的能成全的，也就成全了吧！”
　　叶夫人笑吟吟地拿起筷子，替丈夫夹了些菜：“为妻知道，我会留意的，你就放心吧——”
　　第二日，月春刚从书院回家，便被叶夫人叫进房里。
　　叶夫人看着一脸诧异的女儿，顾不得多解释，开门见山：“春儿，你对娘说说，你哥真的是喜欢那谢家女儿吗？”
　　“我想是真的，娘。”
　　“那丫头有什么好？你哥竟会喜欢她？”叶夫人不满，“家世不够好，长得不够漂亮，为人不够聪明，若说琴棋书画，也不够出色……你哥是不是鬼迷心窍了？”
　　月春听出母亲的话来：“娘，你是不是不喜欢紫玉？为什么呀？女儿倒没看出她有什么不好来，她聪明，漂亮，有主见，为人也稳重，心思细腻，对哥也有意，我看她挺好的。”
　　叶夫人微怒：“你懂什么？这就叫好？比她好的姑娘可就多了去。你说她好，我看不见得。那天她明明见我出来看烟花，怎么不见她上前打招呼？可谓不知礼；说她漂亮，娘却说她比不过含笑，含笑长得那才叫漂亮，貌如婵娟，举止也优雅；说她聪明，娘却说她比不过肖慧，肖慧聪明乖巧，秀外慧中。依我说，她谢丫头样样比不过人家，还想嫁进我们齐家？叫你哥早日死了这条心吧！”
　　月春顿足：“娘，紫玉哪有你说得一无是处？”
　　叶夫人看着女儿，声音严厉：“以后你少和那丫头搅和，更不许将她带到我家来，免得你哥天天见她，日久生情，忘不了她。”
　　晚上，月春找到哥哥，将母亲的一字一句全告诉了他，最后惋惜地道：“哥，你和紫玉，我看是没有任何希望了，娘说得到就做得到，好在你二人相交还不深，你就早点回头吧！”
　　修之听妹妹说完，凝思片刻：“娘将紫玉说得如此不堪，还有一个更重要的理由，我知道的。”
　　月春好奇起来：“是什么？”
　　修之笑笑不语，眼中却带着一股子月春看不明的坚毅之色，拍着妹妹的肩膀道：“哥的事你就少操了点心，你哥我心中有数。”
　　齐修之明白，这事他还需问问紫玉的意思，说起来，他还从未对紫玉挑明过心意，若是她心中也有意自己，那自己将来所做的，才称得上有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