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愈堕落愈英雄》醉笑本尊

10、第十二章

　　12.
　　泷泽秀明看着水牢里的上田龙也愣愣一哼：没想到你还会回来。
　　上田的身后背着已经死去的涉谷昴，看着泷泽：他那么为你，你还能杀了他，泷泽秀明，你到底是没有心肺没有感情的。
　　哈哈，感情？泷泽拉过椅子坐下，在幽暗的水牢中他看上去显得更加阴狠诡秘：上田龙也，作为一个杀手你来跟我谈感情，是不是太可笑了？
　　至少我不会杀为自己卖命，连尊严和骄傲都肯放弃的人！
　　所以，你只能是上田龙也，而我，却站在你们所有人的头顶上。泷泽自负的昂着脸，眯起眼睛打量着涉谷昴垂下的头，有些卷曲的长发遮挡了他的脸颊，临死前，那双明亮的大眼睛里似乎是如同灰烬一般的了然。
　　那眼神，让泷泽很不舒服。
　　他觉得自己被看穿，觉得自己曝露于他人的目光之下，而这个人却背叛了自己。
　　上田，你知道么，昴他爱着我哦。
　　你!上田气节，不知道该如何去回答这样轻描淡写的话，事实上他又何尝不知道呢，作为曾经杀手界传奇的涉谷昴，甘愿诈死放弃名声地位一切，在泷泽秀明的身后当一个隐形人，不是爱，是什么？
　　可是昴，你看，你用一切在爱的这个男人，居然用这样毫不珍惜真实是可笑的口吻在谈及你，你怎么值得！
　　昴他一定会后悔的，如果再有一次机会，他一定会离开你！
　　才不。泷泽闭上眼睛，似乎是享受的回忆起涉谷昴垂下大眼睛时那说不清的风情，心脏也如同被吹拂过春风一般：昴他就是这样的人，只要是他认定的事情就不会有改变更不会有后悔，就算是我利用他，杀了他，从没有爱过他，昴也不会怪我的，他只会站在我这边，永远站在我这边。
　　那他为什么放我们走。上田冷冷的说。
　　泷泽睁开眼睛，看着他：都是因为你们，从来没有对我说过一个不字的昴也背叛我！都是你！上田龙也，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在打什么主意，这个时候锦户亮一定在找你姐姐的尸体吧，真可惜，她在哪片海域里，我也不知道呢。
　　你说什么！上田手一颤，几乎没有抓稳涉谷昴。
　　泷泽哈哈大笑：小龙啊小龙你真的太可爱了，我只不过放出假风声说找到你姐姐的尸体，你居然就真的自投罗网来找我，要不是昴做错事，这个时候你和锦户亮都已经成了亡魂了！不过，没关系，不用太久的，很快我我就会送你去姐姐那里。

　　此时潜入泷泽房间的锦户亮小心翼翼的在翻动着四处寻找那张存放着犯罪证据的芯片，但是不能发出声响，因为有一点动静一定会让外面的人听到，而且谁知道泷泽这个变态会不会在自己房间里装炸弹，连连个该死的芯片居然都装了读秒炸弹。
　　只能说这个人是完全完全的恶魔，没有半点心肝。
　　泷泽的房间很大，东西却不多，一张黑色的大床和一张书桌之外就没什么了，一眼望到底的根本没有地方可以藏东西。
　　锦户皱着眉四处打量，他已经在床底，墙角，书桌柜子和天花板的缝隙中都找过了，但是一无所获。
　　视线落在右侧的小楼梯上，顺着那楼梯能进入泷泽那个摇摇欲坠危楼一样的阁楼。心念一动，锦户亮放轻脚步走上了阁楼，和上一次来并没有区别，仍然是一张小桌子，一壶茶，一盆兰花。
　　木地板已经很陈旧，踩在上面会有尘埃四处飞舞。
　　随手挥了挥，锦户亮看着这一眼望到底的小阁楼猜测着能够藏匿芯片的地方，目光似乎被什么东西牵引一般落在那盆多年来始终放在窗台上的兰花上，似乎养了很多年了，从不介意任何生命的泷泽秀明唯独对这盆植物情有独钟。
　　凝下神，锦户亮小心翼翼的搬起花盆，却见在花盆下有一块隐约的刻痕，顺着刻痕摸了一圈，锦户一用力扳起了窗台上的一块砖。
　　惊异的看着砖块下的东西，锦户亮认得，是那天晚上泷泽秀明戴在脸上的半边面具。
　　已经很旧的面目，紫灰色的面上还有这隐隐的红色印子，直觉的，锦户亮知道那印子是血。
　　见过血的半边面具，为什么会被泷泽秀明藏的那么好，而且还在那天晚上戴在脸上呢？
　　拿起面具，放在天光下打量，锦户亮眯起眼睛看着那一块小小的突起，无声的笑了起来，他知道，那块突起绝对就是他要寻找的芯片——但是要取出新片就必须要拗断面具，锦户亮看着它，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这应该是一件包含了故事的物件，也许是悲伤，也许是落寞，也许我残酷和无言。但是他已经管不了那么多，只有泷泽秀明的绳之以法，他和上田龙也才可能获得真正的自由与幸福。
　　他只希望，能够在以后的日子和心爱的人，平平安安的活着。
　　想起那个在水牢中牵制泷泽的人，锦户的心也变得柔软，左手一个用力，面具咔嚓一声断了，芯片掉落在他的掌心。
　　看了眼墙上的时钟，锦户马上居处龟梨交给他的微型电脑，他必须在十分钟内将芯片解密读出来，否则就会引起爆炸，不仅是芯片和他，连整座房子，包括水牢和水牢中的上田龙也都会粉身碎骨。
　　关于密码，在医院的时候他们几个人就做过讨论，三次机会，稍有浪费就会造成无法挽回的恶果。
　　犹豫了一下，输入一串泷泽秀明给与杀手指令时才会出现的数字——错误。
　　锦户的心往下沉了沉，顿了顿，再度输入泷泽成为老大的那一天的日期——依旧错误。
　　只剩下一次机会，时间，却只剩下不到一分钟。
　　锦户亮的手心都出了汗，右手的伤疤又再度疼痛起来，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四周打量着阁楼，视线在那盆兰花和面具上停顿着。
　　可是越急，脑海中却是越一片空白。
　　看着时钟滴答滴答的过去，锦户亮想起上田龙也在病房里与自己的那个吻，那是他们之间第一次，真正的，温柔的，互相坦白着情意的吻，眼眶忽然一热，汉子锦户亮居然也会被这样小小的甜蜜回忆而感动到想哭。
　　如果可以，真想，再见见你。
　　龙也。
　　龙也。
　　脑海中蓦地一闪，锦户亮想起上田龙也曾经评价过：泷爷也只不过是一个可怜人，想飞，却没有翅膀，那是多么绝望而悲哀的事情。
　　握了握双手，飞快而决绝的输入一个词，锦户亮死死的盯着计算机屏幕——半秒之后，数据拷贝的程式自动调出来，完成了一些列的数据转移，那一头的龟梨和也已经收到了。
　　锦户亮长长的吁了口气，不知不觉背脊里居然冒了汗。
　　合上计算机站起身，锦户亮无声的笑了。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是可以独自一人存活的，人可以，心也不行。
　　任何人都有弱点，都有软肋。
　　可以成就一个人，也可以毁灭一个人。

　　水牢里的泷泽秀明忽然觉得一阵烦躁，看了眼依然在和自己对峙的上田龙也觉得没有耐心在和他玩下去，一个侧踢将上田打到在地，冷冷的走出去。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喘不过气。
　　他想回到阁楼里去。
　　回到，那里去。
　　锦户亮潜进水牢就看到晕倒在地上的上田龙也，他的身边是涉谷昴的尸体，昴已经死去多时。
　　微颤的手合上涉谷昴尚未闭合的眼睛，锦户亮抱起上田龙也就往外走，却在院子里被包围。
　　黑衣人让开一条道，泷泽秀明从阁楼上下来，脸上是骇人的愤怒，他的手里握着那个被锦户亮拗断的面具。
　　锦户亮！我要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狠狠的捏着手中的断面具，泷泽秀明甩下风衣冲锦户亮打去，右手不能出击还要护着上田龙也的锦户亮应对泷泽手下的包围已经很吃力，在泷泽秀明的猛烈攻击中节节败退，想要掏出右手却无奈使不出一点力气。
　　将锦户踢倒在地，上田龙也也倒下去，泷泽秀明接过手下递来的□□指着锦户亮的头：我要让你付出代价！
　　黑洞洞的枪口，锦户亮在枪声响起之前将上田龙也死死的护在身下……
　　砰！猛烈的枪声，划破了阴霾的天空，雀鸟被惊得离开枝头，紫灰色的段面具啪啦一声掉落在地上，血迹滴答滴答的流下来，沾染在面具上又是一片崭新的殷红。
　　男人倒了下来，眉间一点乌黑，血不断涌出。淌在地面上，像是叫嚣着无声的尖利。
　　结束了么……泷泽秀明看着近在咫尺的断面具，却终究没有力道再去拿了，只是那么伸出手的距离，也办不到了。
　　命运，兜了一个圈子之后又回到了原点。
　　没有奇迹，没有神话，没有传说。
　　有的只是无穷无尽的轮回和欲言又止的沉默。
　　在大段大段的沉默里，他放弃了第一次伸出手握住那面具主人的机会，也预示着他终究只能与面具的主人擦肩而过两两相望。
　　隔着一个伸手的距离。
　　咫尺却天涯。
　　明明是灰蒙蒙的天空，夕阳如血一样的红。
　　和那天一样。
　　那一个黄昏，泷泽秀明登上了权利的巅峰，他杀死了上一任的老大，夺取了梦想中的高高在上。
　　作为交换，他不再飞翔。
　　只做一个芸芸众生不可一世的泷爷。
　　而不是，向着天空努力欢笑的泷泽秀明。
　　那一个黄昏，他亲手杀死了半边面具的主人，上任老大的独生子，今井翼。
　　一个有着温润眼神的少年，身影单薄清冷，笑起来却有可爱的兔牙。
　　曾经，泷泽握着他的手承诺过，我会带你一起飞，你信我。
　　曾经，泷泽秀明是真的这样承诺过今井翼的。
　　只可惜人世间很多事情并不是想怎么样就可以怎么样的，梦想太多，欲望太强，最终就会迷失了最初的自我。
　　只可惜，他不知道，当很多过灰蒙蒙的黄昏他戴着半边面具想念今井翼的时候，涉谷昴都在转身的阴影中看着他，看着他独自看天空，看着他郁郁寡欢高处不胜寒，看着他肃杀万千唯独对那一盆兰花，一个旧面具情有独钟。
　　涉谷昴始终都知道泷泽秀明的无情，他能够亲手杀了今井翼，他毁掉所有可能绊倒他的沙石。
　　可是毁掉了，却放不下。
　　如果可以爱，自由的去爱，该有多么美好。
　　涉谷昴不知道那种滋味，他只是听到上田龙也撕心裂肺的那一声亮，他只是看到锦户亮明明颤抖的举不起枪仍然决然的威胁他说，我只要上田龙也。
　　他有了决定。
　　也有了去死的觉悟。
　　这些，细小的缠绵，引起了滔天巨浪的缱绻心事，泷泽秀明都不知道。
　　也不再有任何的机会去知道。
　　他的世界终究是回到了那一个黄昏，如血的残阳里，倒在他面前的少年，眉心一点黑洞，血喷涌流出。
　　蔓延到他的脚下，那么温暖，那么热烈。
　　一切，尘归尘，化作寂灭。

　　锦户亮拥着上田龙也抬起头看去，屋顶上，驾着□□的横山裕帅气的敬了个礼。
　　无力的倒在地上，锦户亮抱紧了依旧昏迷的上田龙也。
　　警笛呼啸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