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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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闹了一阵小兰又昏沉沉的睡了过去,少恭又陪他坐了一会才拿开他抓着自己衣角的手起身离开。嘱咐完关于小兰药方的熬法,劝了方家上上下下一阵,少恭才得以脱身。虽然下着雨,可还是能感觉到刺眼的阳光,雨季就要过去,该死的太阳又要出来了,那时候雷严应该老实些了……
集市还是一如既往的热闹,似乎来了什么新鲜玩意,很多人都聚在酒肆前。隔着半条街都听得到一个男人的叫卖声,沿路有些老婆婆拿张符念念有词,看来琴川来个道士。少恭向来对鬼神之说谢而不敏,但是开门做生意,总得对琴川的风吹草动留个心眼。
“各位父老乡亲,我乃茅山道士。夜观星相发觉琴川妖气肆虐,恐有大灾,我心系苍生连夜快马加鞭的赶来琴川除妖。各位乡里乡亲若是发现有什么异样,大可以来找我,若是想防患于未然的话,我可以现场为大家制符祈福,绝不收大家一文钱,只求各位捐点香火钱为后代积点福……”一个胡子拉碴的邋遢男人正说得吐沫横飞。少恭知道他说的全是瞎话,可琴川这几个月的确是横祸不断,由不得老百姓不信神怪作祟。众人纷纷掏钱买符保平安,道士乐得那个眉开眼笑,不住地往兜里塞钱。
人不管活了多少年都是一样愚蠢,不管再怎么求神拜佛,也不会有什么神佛大发慈悲的,人的命终归只是一撮尘土,随手一挥就灰飞烟灭了。少恭自顾自的穿过人群,突然感觉到一道目光正死死盯住自己,回头一看,盯着自己的人竟是那个道士,不理会他,少恭继续前行。
回到铺子没多久伙计就急匆匆的找到少恭,说铺子门口有个怪人。怪人?居然是那个邋遢道士,他坐在药铺大门正当中喝酒。由于他身材魁梧又□□着一只肌肉结实的胳膊,吓得客人只好顺着门边走,还有一些人站在药铺门口围观。
“这位客官所谓病从口入,路上人来人往的尘土太大,怕是再好的美酒沾了灰也要变味。若是不嫌弃,街角凉亭虽然简陋但景色不错,在那里品酒不失为一件风雅之事。”
“那你跟我一起去吧。”道士自来熟,笑眯眯的抓住少恭的袖子。
少恭用另一只手抚平袖子的褶皱,甩开道士的手。“在下身为郎中,随时要出诊不沾酒腥。”
“非也非也,此话诧异。酒乃怡情之物,身为郎中,更要体恤人情,若是单纯只治病不问病根,算不上好郎中,郎中就得比一般人更能体会世间万物啊。”道士边说边灌酒,整间铺子就都弥漫着冲天的酒气,熏得众人频频掩鼻。
“想不到茅山道士还这么懂医理和人情世故。”少恭朝门口走去,那道士紧跟其后。
“看我这记性,居然忘了自报家门。鄙人叫尹千觞,誓要饮遍天下美酒畅游大好河山。”他个子高步子大,一下就走到门外去了,站在门槛外朝少恭行礼。
“在下欧阳少恭,既然客官自己走了,那我就不送了。”少恭笑眯眯的转身朝里屋走去。尹千觞自知上了当,却不好当面发作,便打算日后再做打算。当他离开时正巧碰上小兰与屠苏结伴来药铺,他与屠苏擦肩而过,那一瞬间两人四目交对,一种熟悉的感觉油然而生,可当两人再次回头时,对方都已消失不见了。
昏沉了几天小兰终于挣扎的爬起来,不顾娘亲和二姐的阻拦非要出去透透气。走在熟悉的街道上却偏偏感觉一切都很新奇,所有的人和物都变了模样,似乎他以前从没见过琴川如此生气勃勃的样子。就这样站在街中发呆,不知过了多久突然被人拍了一下,竟然是屠苏。小兰急忙跟他拉开安全距离。屠苏关切的问小兰怎么站在街上发呆,小兰摆摆手叫他不要打扰自己感受琴川的美。感受琴川的美?听其他学生说他最近病了,发烧说胡话,看来病得不轻,屠苏本想转身离去又想到晋磊曾托自己关照这个迂腐书生,便问他要不要一起去药铺找少恭。少恭见了他这个疯癫的模样,应该能对症下药治好他吧。
哈,这个木头脸脸皮真厚,怎么隔三差五的就往少恭那里跑!少恭也是人太好了,对谁都礼遇有加,结果总招惹些怪人。这次我得多留个心眼,这个家伙敢半夜闯进本少爷的卧房,指不定还能做出什么惊天骇地的事情来。两人心照不宣倒也出奇的和睦了,一路走来虽然没话说,不过脚步倒是出奇的一致。
到了药铺小兰就被冲天的酒气熏到不行,急忙捂住鼻子。少恭见两人一起来了好生诧异,连忙招呼两人在凉亭坐下。寒暄过后,屠苏将卷轴还给少恭,问起下次授课是什么时候。授课?小兰跳了起来,这两个人什么时候进展到授课的!!屠苏一脸茫然的望着小兰,少恭淡定的叫他坐下微笑着解释说屠苏正跟自己学琴。学琴?当年自己求半天少恭才肯弹一小段,怎么这个木头脸一说就答应了。小兰气鼓鼓的自顾自的喝着茶,少恭觉得有趣,便说看来小兰已经痊愈了,一会就跟二姐说去。
“少恭你饶了我吧,不能晚几天跟我二姐说?难得她这几天没揪我耳朵威胁我浸猪笼,你就要我再清静几天吧。”小兰吓得向少恭作揖,少恭笑而不语。
院墙外传来卖符的吆喝声,家丁说那个道士在后门摆起摊来,少恭吩咐家丁不要理睬,继续跟屠苏小兰聊天。吆喝声越来越响甚至唱起歌来,小兰实在忍不住了,要去赶走他,少恭拦住他,叫他千万别动气,这种人就爱惹人关注,不理他过一会他自觉无趣便走了,见屠苏一脸淡定的坐在那里,小兰也不好发作。果然如少恭所料,过了一会声音就渐渐消失了。见天色不早了,少恭留两人吃饭,他们也不推脱留了下来。
席间聊起屠苏的身世,小兰第一次知道因遭歹人洗劫屠苏的家乡变成了一片废墟,只有他一人被救。原来木头脸之所以成为木头脸就是因为童年突遭变故啊,小兰对屠苏生出一分好感来。既然屠苏来自大名鼎鼎的天墉城,好奇的小兰便要屠苏说说那里到底是什么样子,屠苏推辞不过便说了些天墉城的事。
“原来紫胤真人是执剑长老,怪不得你跟真人看来都剑气十足。”少恭说道。
“咦,剑气能看得出来??”小兰惊讶的看着屠苏,剑气?他也就身板壮了些,哪里有什么剑气。
“小兰你少见多怪了。习武与读书一样,学久了自然有独特的气质,就像人人见了你都知道你是文弱书生一样,屠苏自幼习剑,日积月累下来便有了宝剑那种刚直不阿之气。不知屠苏可否赏光,让我们一睹宝剑的风采。”
“……实不相瞒,我已不再用剑,现在所用之剑乃是断剑不足挂齿。”
“既然这么说,我们也不多问。”少恭使了个眼色叫小兰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小兰也知道这种问题不便多问,也不再开口。之后三人又随意聊了几句,散了席,少恭说要送两人回去,请他们到门口稍等,他拿了灯笼便来。
少恭离去没过一会,忽听院内传来一声惨叫,两人急忙跑回去,只见一个家丁倒在血泊中,另一人瘫倒在地,见两人就叫他们赶快去救公子,屠苏顺着那人指得方向跑去却发现小兰不见了,回头一瞧小兰还呆站在血泊前,转念一想他一介书生也帮不了什么忙便继续向小院深处跑去。
小兰盯着那摊鲜血挪不动步子,血腥味直冲鼻腔,明明觉得很恶心可偏偏脑子某个地方有个微弱的声音在叫自己靠得更近些,要更多的血,想要啖骨食肉。阻止不了自己,小兰一点一点靠近血泊,耳边响起狂暴的笑声和狼的嚎叫,眼前不断闪现出一匹巨狼踏着无数尸体对月嚎叫的画面。禁不住将鲜血涂抹在脸上,望着自己血红的双手,小兰呆坐在地。
今晚无月,院子里没有光,家丁们听到呼救声都敢到前面去了,这里静悄悄的,听不到一丝声音。屠苏屏气凝神注意周遭的动静,想起上次追得吸血鬼也是消失在这里,屠苏心觉这个院子处处都是机关陷阱,更加小心。一丝棉帛撕裂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屠苏即刻向前奔去。假山后面两个黑影正扭打在一起,身形大的那个影子死死摁住另一人,将那人压在身下。屠苏见状立刻冲上前奋力扒开那人,身下那人得了空隙立刻高声呼救。听到自家公子的声音,家丁们纷纷赶来,借着远处的烛火屠苏看清了袭击者的真面目——就是那个他追击了几晚的吸血鬼。雷严望见不断靠近的灯光,仗着蛮劲将屠苏甩了出去,飞身跃过院墙逃走了。
少恭扶起屠苏,关切的问起是否伤到哪里,屠苏摇摇头,低头瞧见少恭胳膊上血迹斑斑,立马抓住他的胳膊,拉到池塘边清洗伤口。屠苏不顾轻重摁住少恭,将他的胳膊沉进水中不停晃动,直到少恭一把将他推开,他才缓过神来,看着少恭半边衣服都湿透了,不住道歉。
“屠苏怎么如此见外,本该我感谢你的救命之恩才对。”即使在这种时候少恭仍然保持着微笑,安慰屠苏:“虽然不知你为何要将我的手摁进池塘里,不过谢了,我的手不碍事,只是被假山石擦伤,不过现在伤口也干净了。屠苏和我一道回房去吧,我看你刚才那跤摔得不轻,得好好检查下。”说完便吩咐赶来的家丁赶快去备好药材。
帮屠苏和自己包扎好伤口,少恭随家丁去看昏迷不醒的小兰,留屠苏一人坐在屋里。屠苏仔细端详起自己的手,想起刚才种种,毫无缘由的就那么抓起少恭的手放进池塘中,到现在自己的手还是冰凉的,刚才少恭为自己擦药的手也是冰冷的,可那种冰冷不同于自己的手……正想着,少恭推门进来叫家丁立刻去方家报信说小兰这几日就留在这里养病了。屠苏问起小兰怎么了,少恭轻描淡写的说他受了刺激旧疾复发。屠苏又问起袭击的事情,少恭表明自己也不清楚,就是拿了灯笼往前门走的时候被黑影抓住,接下来只记得屠苏搭救。
一个黑影立在门前,屠苏立刻将少恭档在身后全神戒备。推门进来的竟是手拿大刀的尹千觞,他神色慌张的问这里有没有受伤,见他衣服有撕扯的痕迹,屠苏估摸着他也与那个吸血鬼交过手,便如实相告。知道宅子里只死了一个人,尹千觞才稍稍舒了口气,说起他刚才靠在院子对面的河堤上喝酒听到这里动静很大,循声望去瞧见一个黑影从院子里飞身出来,他便追了上去,可惜那人好生厉害追着追着就不知所踪了,他立马转过头来瞧瞧宅子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少恭谢过表示已无大碍,又问屠苏是否需要留下。屠苏表示那吸血鬼应该还没跑远,他打算请尹千觞指路自己继续追下去。一听这话,大叔立刻表示要与他同去。两人拜别了少恭继续追击雷严去了。
送走两人,少恭吩咐家丁今晚不许打扰小兰,任何人都不许靠近那间房。离那房间还有一大段就听得高声咒骂,少恭微微一笑加快脚步走到门前,朗声说:“晋磊兄别来无恙,少恭特来拜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