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删除爱情程序》喜欢秋田的罗生门

7、马库斯的女儿真相

　　雨滴在窗玻璃上划出扭曲的轨迹，像极了神经元的突触结构。司煜盯着医疗舱外的暴雨，耳后新安装的临时植入端不断传来细密的刺痛——这是沈玉清用黑市零件组装的，外壳甚至带着老式游戏机的任天堂标志。

　　"你确定要这么做？"沈玉清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正在往手臂静脉注射纳米修复剂，针头刺入时，皮肤下的仿生电路泛起一阵蓝光，"没有疼痛管理系统，直接读取记忆碎片相当于活体解剖。"

　　司煜调整着神经链接器的参数，屏幕蓝光映在他凹陷的脸颊上："你父亲留下的记忆芯片里藏着密钥。"他指向全息投影中那个模糊的少女身影，"特别是关于她的部分。"

　　投影中的女孩约莫十三四岁，穿着过时的白色连衣裙，站在新纪元大厦的观景台上。她的太阳穴没有植入端，但瞳孔边缘有一圈不自然的金环——这是初代"情感调节器"的视觉特征。

　　"艾琳娜·马库斯。"沈玉清吐出这个名字时，注射器里的液体突然变得浑浊，"马库斯的独女，第一个完全情感优化的人类，也是第一个..."

　　"...死于完美平静的人。"司煜接上她的话。他调出一段加密档案，显示女孩从三百米高的观景台坠落时的生命体征：心率68，血压110/75，连尖叫都保持着完美的抑扬顿挫。

　　医疗舱突然剧烈震动，天花板落下细碎的灰尘。沈玉清迅速切换到监控画面——走廊上，六个蜘蛛型清洁机器人正用激光切割安全门，它们的机械臂上全部印着"新纪元儿童教育版"的标志。

　　"还有七分钟。"她将一把改造过的激光焊枪塞给司煜，"记忆提取需要完全静止，我会守住门口。"

　　司煜抓住她的手腕："等等，你父亲为什么会有马库斯女儿的影像？"

　　沈玉清的仿生皮肤因为情绪波动闪烁起来："因为那天在场的不止马库斯。"她调出另一段视频——林博士跪在坠楼现场，手里攥着个不断滴血的兔子玩偶，"我父亲试图用疼痛唤醒她的求生本能，但..."

　　视频突然中断。司煜的临时植入端迸发出一串火花，剧痛顺着脊椎窜上大脑。在意识涣散的边缘，他看见沈玉清俯身过来，她的发梢扫过他的鼻尖，带着雨水和硝烟的味道。

　　"记住这种痛。"她将神经链接器按在司煜的太阳穴上，"这是她最后缺少的东西。"

　　黑暗如潮水般涌来。

　　***

　　记忆碎片像锋利的玻璃渣刺入意识。司煜看见十五岁的艾琳娜坐在纯白的房间里，墙上投影着不断变化的数学公式。她的手腕上有十七道割痕，但表情宁静得可怕。

　　"今天感觉如何？"记忆中的马库斯拿着平板电脑记录数据。

　　"非常好，父亲。"女孩的声音像合成的钢琴音，"系统将我的悲伤维持在最优值5%，连看到小鸟尸体都不会波动了。"

　　画面突然切换到医院病房。林博士正在给女孩看全息相册，照片里的小艾琳娜在生日派对上哭得满脸通红。"记得这种感受吗？"林博士指着她扭曲的小脸。

　　女孩困惑地眨眼："为什么要记住？系统说这是不必要的痛苦。"

　　记忆再次跳跃。司煜现在站在观景台上，透过艾琳娜的眼睛看着逐渐逼近的地面。她的视网膜上叠加着各种数据分析：风速3.4m/s，坠落时间7.2秒，生存概率0.003%。最诡异的是，她正在用数学老师教的方法计算自己摔碎时的动能。

　　"艾琳娜！"林博士突然冲进画面，手里举着个滋滋作响的装置，"接住这个！"

　　兔子玩偶在空中划出抛物线。女孩条件反射地接住，瞬间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玩偶内部藏着的神经刺激器正以200%的强度激活她的痛觉。她的瞳孔剧烈收缩，终于露出了人类本能的恐惧。

　　"不！"马库斯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你会破坏优化效果！"

　　女孩的身体已经探出栏杆。在坠落前的最后一秒，她做的不是抓住栏杆，而是将兔子玩偶远远扔了出去——这个被疼痛唤醒的求生动作，反而让她失去了最后的平衡。

　　记忆在此刻崩解成雪花噪点。司煜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在医疗舱的地板上蜷缩成胎儿姿势，喉咙里泛着血腥味。沈玉清正用膝盖压住一个冒烟的蜘蛛机器人，激光焊枪捅进它的复眼。

　　"密钥！"她扭头大喊，右脸沾着机油污迹，"你看到了什么？"

　　司煜的声带像被砂纸摩擦过："兔子...玩偶..."他咳嗽着爬起来，临时植入端因为过载而发烫，"马库斯女儿的死因不是系统故障，是她父亲删除了所有疼痛感知！"

　　沈玉清击毁了最后一只蜘蛛机器人。她的制服左袖完全撕裂，露出里面闪烁着故障火花的机械臂："所以那些自杀者..."

　　"都是被修剪得太完美的作品。"司煜调出之前七个案例的脑扫描图，用艾琳娜的记忆模式进行比对，"当系统检测到情感波动超过阈值，不是调节，而是直接删除相关神经突触——就像修剪盆栽的杂枝。"

　　走廊尽头传来沉重的脚步声。沈玉清迅速锁死医疗舱门，从背包里取出个巴掌大的金属盒："老周临死前给我的，说是能瘫痪主系统的病毒。"

　　司煜接过金属盒时，指尖触碰到盒底刻着的小字——"给小清的12岁生日"。他的临时植入端突然投射出一段全息文字：

　　【疼痛是灵魂的免疫系统
　　——林博士最后的手稿】

　　"等等..."司煜突然将记忆碎片里的画面放大。在艾琳娜坠楼的瞬间，观景台的玻璃上反射出一个模糊的人影——那人耳后闪着蓝光，手里拿着与沈玉清一模一样的激光解剖刀。

　　"那天你也在现场？"

　　沈玉清的机械臂发出濒临崩溃的嗡鸣。她刚要开口，整个医疗舱突然倾斜45度——有人炸毁了承重墙。在震耳欲聋的警报声中，她扑向司煜，机械手指精准地插入他临时植入端的应急接口。

　　"这不是病毒，是我父亲最后的研究。"她的声音混着电流杂音，"用我的神经模式覆盖你的系统，就能暂时骗过主机的识别——"

　　剧痛如高压电般贯穿全身。司煜的视野里炸开无数记忆碎片：五岁的沈玉清被绑在测试椅上，十二岁的沈玉清用激光刀挖出植入端，二十岁的沈玉清在父亲墓前烧掉所有玩具...最后定格的是前天的画面——她在司煜昏迷时，偷偷将他掌心的金属碎片捏成了心形。

　　当黑暗再次降临前，司煜听见沈玉清贴在他耳边说："去找那只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