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古言
现言
纯爱
衍生
无CP+
百合
完结
分类
排行
全本
包月
免费
中短篇
APP
反馈
书名
作者
高级搜索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1、自古名将如美人(十一) ...
周瑜问孙权:“你与陆氏族长多有交际往来,近况如何?”
孙权憾然:“相敬相礼,但隔阂一如往昔。”
周瑜道:“毕竟曾兵戎相对,隔阂难消也是正常,不需急。”
孙权瞄孙策,不忿嘀咕:“可我看我哥与子义将军不也曾兵戎相见,我哥与仲翔先生不也曾各为其主……他们才多少功夫就好得交头换颈的……”
孙策轻抚狗头笑曰:“举江东之众,搅基于两阵之间,卿不如我。”
冬夜漫漫,夜凉如水。孙策和周瑜坐榻上挤在一起,用一条毛皮被子将身体裹住。周瑜执舆图左端,孙策执舆图右端,周瑜另一手擎了一盏灯,火苗小而光明。
看了一会儿,孙策把图放下,两只手拢到周瑜举着的灯盏上,灯火把掌心映得微红透亮。孙策说:“公瑾,我们居然都长得这般大个子了。想小时候一条被子够裹得我们密不透风,现在有些拮据哦。”他一说话,嘴里的气流让火苗扑腾扑腾,东倒西歪。
周瑜已经花最大的力气跟孙策挤得尽可能紧,打了个哈欠说:“还是叫人加一条来吧。”孙策忽然屏住呼吸说:“你听。”周瑜道:“什么?”
孙策侧耳听着,微笑说:“脚步声。听着是程阿叔。他一定查房来了。”
话刚说完月光将一条影子投在门上,外面有人试探着轻声叫:“睡了吗?”果然是程普。
周瑜惊得一动,把孙策烫了一下,不过谁都顾不上这个,周瑜伸长手把灯搁到一边,孙策大被一蒙把两人从头到脚盖住,俱是大气也不敢出。自逐走黄祖以来,孙策非但没有放松,反而已数天不眠不休,商讨下一步进退,今夜刚刚被众老将联手喝去睡觉,孙策面上从善如流,回头就抓了周瑜陪他继续。要是被程普发现了,少不了一顿唠叨。
程普静立着听了一会儿,里面没有动静,他便伸出手把门推开一道小隙,单眼看进去,看到室内屏风后的软榻上被衾鼓起,仿佛正有人在安睡,于心大慰。
腊月的夜半是透体寒冷的,人在严冬里昏昏欲睡,早和晚时最难抵挡温热被窝的诱惑。查房的程普在门外逗留得久了一些,等到他终于一边暗念下次提醒孙策睡觉不要蒙头一边离去后,只有孙策一人精神奕奕地爬起来——周瑜一不小心缴械投降,短时间内就被凶猛上涌的睡意夺去了神志。地图被他皱巴巴地压在身下,孙策拽住一角试着往外抽了抽,随后放弃尝试,真正地躺下睡了,厚重的被子覆盖两人。
更漏点滴消沉,屋外明月晃晃,逐渐从窗檐下爬升到屋檐上。一道白净的月光从窗门缝隙挤入,正打落在孙策眼皮上。屋内家什轮廓错落安静,身旁是同样熟睡的周瑜,侧卧着将额头抵在他肩臂上。
忽而孙策眼睑上的那道月光消失了,片刻后重又洒落。就像是有人从窗外经过,将月光遮了一遮。
片刻之后,一道雪亮的厉芒猛贯直下,奔向孙策胸口。
孙策双目一睁,大喝一声把被子掀了出去。被子如厚厚的乌云一般挡住了迫在眉睫的危险。但仅仅不到一瞬间,嗤一声,一截矛尖穿破重云,仍自上而下向卧榻上的两人扎去。
孙策在卧榻上奋力将周瑜往边上推了开去,同时自己也借力滚向另一边。“夺”一声重响,沉甸甸的矛头钉在两人之间的位置,把那张舆图也扎了个穿。孙策刚刚避过这一矛,此刻强拉回重心,返身扑上,手像铁钳一般死死握住矛头,不让它再抽回,另一手将被子再一掀,兜头盖脑地蒙住了持短矛行刺的人。
周瑜被孙策推开的时候就惊醒,几乎是惊醒的同时他就对一切反应了过来。他滚出卧榻,立刻扑到刀架前,他的佩剑正稳居其上。周瑜直接从架上抽剑出鞘,返身将被蒙住的刺客一剑捅穿腰腹。
鲜血还未及从皮毛上浸染开,又不知道多少名刺客从窗、门无声地蹿进来。就着月光一看,他们身着孙策自己人的服饰,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乔装混在军中的。周瑜飞快招呼了一声,把剑抛给了孙策,自己从架上抽出另一柄,哐啷一声架住了已经迎头而来的雄戟。
孙策很快抛弃了佩剑,他从刺客手里抢到了他比较喜欢用的短矛和雄戟。他客气地把剑给周瑜回抛过去,周瑜接住了以后还是一脸懊恼地给丢开了,因为他双手剑练得不好,通常只舞单手的。他出声喊人,却不见有人赶来,也不知道这伙刺客使了什么计策,竟是有备而来。
云雾遮蔽了月亮,视线顿时暗了下去。孙策和周瑜各自与人搏杀,室内的呼吸声逐渐减少,剩下的呼吸声则变得沉重。有人在周瑜身前抡圆了刀,周瑜喘着大气,歪歪斜斜冲上去,一矮身把自己撞进那人怀里,连带着剑锋也撞进了那人腹中。
身后连着两记重物踣地声,刀兵正式停止。周瑜用力把僵在身上的人推下去,收剑到孙策身边,问:“活口呢?”
孙策反看着他:“你没留吗?”
周瑜:“你怎么不留?”
孙策:“我以为你会留。”
周瑜:“为什么是我?”
孙策:“我以为你知道我手底下没分寸卯上了劲会刹不住所以你会预留一个。”
周瑜:“我打架没你行能自保就不错了哪里还有精力去拿捏什么分寸留口气?”
孙策心酸地望他:“哦,你跟我没有默契了。”
周瑜幽怨地望他:“不,是你跟我没有默契了。”
他们苦逼着脸互相凝睇了片刻,忍不住一起“哼——哧”地笑了出来,接着转为上气不接下气地大笑。孙策用脚把一具脸朝下伏着的刺客尸体踢侧过来,道:“有什么必要留,黄祖和刘表在此间犹如老树盘根,难以拔除,这些人不是黄祖的羽翼,也差不多。”
孙策的面孔没有表情,只是浮起一层乖戾之色,忽然抬起脚,对着地上死人的头颅慢慢加力踩了下去,随着头骨轻微作响变形,红白相间的液体流了出来。周瑜皱了皱鼻子,但也不在意。孙策就是这样,他认为你不是敌人时,他热忱随和,充满魅力;当他认定你是敌人时,他则不介意收到那些“暴君”之类的软弱咒骂。孙策这次未能得偿所愿手刃黄祖,虽然并不急躁,但面对黄祖的刺客时想来脾气算不得上佳。
周瑜道:“你打算……”话未说出,假装倒毙在角落里的一名刺客猛地弹起,从后勒住孙策的脖子,明晃晃的匕首对准孙策的颈动脉举起。
一切只在电光石火间,周瑜大吃一惊,孙策一手抓住刺客勒住他的胳膊,正待发力挣脱——
嗤一箭从窗口飞进来,洞穿了刺客的后心。周瑜看出去,只见阿甘高高站在对面的屋脊上,手握长弓尚保持着发箭的姿势。见周瑜先望过来,他稍稍偏弓,改而瞄准着周瑜,单起一只眼咻的做了个放空弦的动作。
孙策顿了片刻,一沉肩把贴在他背后僵死的刺客卸了下去。他一与刺客分开,后肩上就飙出一道细细的血泉。原来这一箭不仅射穿了刺客,箭簇更从前面透出,浅浅地扎进了孙策的身体——阿甘故意的,像是挑衅。
孙策转过身来,到窗口遥望着对面屋脊上的阿甘。阿甘收弓,用拇指撇了撇鼻子,骂道:“一群成事不足的渣,就这点水准还抢在爷前头!孙伯符,今晚要不是这群废物搅局,你睡完这一觉项上人头就被我拎走了!”听意思,阿甘本也计划今晚夜袭,只是没料到另一班人率先打草惊了蛇,害阿甘也偷袭不成了。阿甘又喊:“今晚不算,孙伯符,你这颗大好头颅得为我留着,下次我再来!”
孙策回话道:“等什么下次?这次还没完,现在你有弓箭,我没有。”他一只手用力扪着胸膛,“想要我命——来啊!”
阿甘取箭张弓:“你说的!”
孙策笑嘻嘻喊道:“我看你是怕我死了你找不到明主投靠,所以急得赶紧出手帮我,是也不是?”
阿甘喊:“放屁,我说过跟你玩玩是玩真的,你少自作多情。”
孙策把手撑在窗台上,道:“我不怕跟你玩真的,我怕你万一不小心把我玩死了追悔莫及,终日以泪洗面。”
阿甘满弓指着孙策道:“哈哈哈哈,你也知道怕被我玩死!”笑声一收又怒骂道,“放你妈的狗臭屁,老子我亲射虎、砍孙郎、一箭过去没处藏,我杀了你让你看看我会不会以泪洗面。”
孙策道:“杀了我我还怎么看啊。”
阿甘不再说话,手引长弓站在屋脊上、皓月下。
冷不丁月光没有照到的暗处一个人影一跃而下,双手举剑力劈阿甘。阿甘赶紧让开一步,用弓架住:“周瑜?”
周瑜:“你玩不死他的,他逗你玩呢。”
周瑜不知何时借着黑夜的掩护悄悄跑了出去,摸到阿甘附近,来了记下马威。
阿甘带了几个兄弟,这时想上前,被阿甘一声吼了回去。阿甘抬起一脚踹在周瑜小腹上,把周瑜蹬开,一面扔掉弓,从腰间抽出短刀,反扑上去,口中还道:“剑不好用,公子哥。”
周瑜挥剑迎上去:“用惯了也还不错。”
阿甘与周瑜在屋顶上缠斗了一会儿,猛的失去重心一起摔倒,又从屋檐上滚落,跌到地上。周瑜刚站起来就被一股巨大的冲力往后推,阿甘用手臂抵着他的咽喉,将他牢牢抵在墙上,另一手提起短刀,刀尖悬在周瑜左眼上方。
阿甘龇牙道:“你脑子不好使,公子哥。你应该溜去叫人,而不是来跟我打架。你以为你打得过我?”
周瑜胸膛起伏剧烈,却反而儒雅地笑了,轻松地直视阿甘,以及凝在他眼珠前的尖刀,他说:“我不能让你威胁孙将军,但我们也不想俘虏你。”
阿甘道:“什么意思?”
周瑜道:“因为你肯定会来,会自己心甘情愿来。我们敬重你,不想多此一举捉你来。”
阿甘道:“你们自恋的功力真是让人恶心。”
周瑜道:“阿蒙也经常提到你。”
阿甘道:“想一决胜负的话下次我可以在开打前跟他比赛背《左传》。”
周瑜道:“你不觉得在黄祖手下多待一天都是浪费你的才能?”
阿甘道:“你们就这么着急要挖老子来?”
周瑜道:“孙将军求贤若渴。再说像你这样的宝贝,很容易被别人捡走的。当然想快些收入囊中才安心。”
阿甘凶巴巴地笑道:“你挺会说话啊,讲话比那孙伯符好听。”
“呿,你没见识。”周瑜放松地贴在墙壁上道:“他说起甜言蜜语来比我肉麻多了。不过他那些肉麻兮兮的话只说给不熟的人听,跟交情深的人是不说的。但是听过他甜言蜜语的人,要么成了跟他交情深的人,要么被他转身一刀子捅半死。”
阿甘手臂上猛然加力,把周瑜的咽喉抵得更紧:“你在恐吓我?!”
周瑜窒息了一下,但眼里充满笑意:“哪里恐吓?他又没对你说过甜言蜜语。”他眼里的笑意仿佛在说“看,你才自作多情了”。
阿甘噎了一下,露出一种不甘心被周瑜涮了的恼怒表情。他回头飞快地看了孙策一眼,孙策仍站在窗前,貌似很四平八稳地看着周瑜和他谈判,只是手指不停地有节奏地敲打着窗台。阿甘对周瑜道:“可惜我们现在还是敌人。如果我杀了你,他会不会杀了我?”
“不知道。”周瑜冷静地说,“如果你事后愿意马上投效的话,他也许会接受的。”
阿甘用刀尖拨着周瑜的睫毛:“行啊,你们不是巴不得我马上来吗,那我杀了你,然后就地投效孙将军,怎么样?”
“不好。”周瑜每一次眨眼睫毛都主动扫着刀尖,“你虽剽悍,但你行军打仗,运筹帷幄都不如我,拿我换你,得不偿失,非要两者选其一,谁选也不会选你。”
阿甘凶恶地瞪着他。
周瑜手掌一翻道:“我说话有时候也会很直接很难听,你不要介意。”
阿甘换了种目光上下打量了他一会儿,说:“有点意思。”
周瑜紧逼道:“你自命豪杰,却要在黄祖之下忍气吞声?为什么?”
阿甘烦躁道:“吵什么,在黄祖手下可以跟你们当对手,在你们手下只能跟黄祖那没劲的老乌龟当对手!”
周瑜道:“在黄祖手下才是只能缩在那里挨打。在我们手下才可以有别的对手。”
阿甘道:“你说说看。”
周瑜道:“许都。去不去?”
阿甘顿住,想了片刻,嗤的笑了一声:“有点意思。”
他把尖刀从周瑜眼珠前移开,道:“去的时候叫我。”
喊声四起,火把如龙,孙策的军士终于冲了进来。
阿甘分神时,周瑜还了阿甘一脚,把他踹开,对他笑道:“你还不快跑?”
阿甘麻利地撤入黑夜中,周瑜追上一步指着夜色道:“你可要随叫随到。”
周瑜和孙策从忙碌的人堆里离开的时候周瑜一直在揉眼睛,左眼,阿甘的刀子虽没有触到他,但左眼仍像被刀尖的锋利气息侵染到一般酸胀不已。
孙策慢悠悠走在前边说:“你害怕了?”
周瑜揉着眼睛:“没有。我只是眼睛疼。”
孙策说:“眼睛疼就说明你刚才害怕了。”
周瑜说:“神逻辑。”
孙策说:“肯定是。我过去也曾害怕过我知道。只不过你害怕被我看出来了,我害怕的时候谁也没看出来。哈哈哈哈!”
孙权迎上来说:“哥,公瑾哥,听说你们又收人了。”孙权小声说,“我哥最能收人,咋不抽空帮我收一收刘基弟弟和陆议弟弟呢。”
周瑜笑曰:“你哥能收人是不错,不过陆氏与刘氏状况复杂,拉拢他们可不是简单的“收人”——呐,临阵收人,犹如挖墙脚,墙是敌人的,只需物色好砖,怎样挖都可以,简单粗暴一些也无妨;与陆氏交,好比薅羊毛,微妙细致,一不谨慎就成一团乱麻。挖墙角是一箭射向芳心的事,交给你哥来就好;薅羊毛这等需权衡经营的事,你哥还不如你。”
孙权咀嚼不语。
多年后阿甘率锦帆昂扬东来,面对已是位高权重气度斐然的周瑜的接见。阿甘想看你一派上级的模样,当年你小子可被我拿刀撩拨着吃过亏,嘿嘿。于是阿甘故意挑了挑眉毛,面露挑衅的笑意。
周瑜当然不是器量狭小之人,并不在意当年的冲突,但却一时起了少年一般的玩心,心想,当年阿甘你拿刀吓唬我,现在却要成我的下级了,不知道你心里怕不怕~周瑜想吓唬阿甘试试,也故意对他露出含义不明的诡笑。
于是旁人只见阿甘与周郎两两相望,邪魅两笑,却不知在笑些什么东西。
※ ※ ※ ※ ※ ※ ※ ※ ※ ※
大败黄祖后,孙策不愿纠缠于西线,避免泥足深陷,而是放眼天下,决定回军吴地,平定腹地,更有北图之意。
周瑜道:“你还真是冷静得可以啊。以你那作风,不知道多少人以为你要占定江夏,追击黄祖,不报父仇誓不返师呢。你却可以收手得这么利落。”
孙策摆摆手:“我是个记仇的人,陈年旧事就算已经作了古,我也会不时回头看看。但是……”孙策伸出手指在眼前比了比,“大多数时候,我的眼睛还是得看着前面啊~”
“再说,”孙策接着道:“黄祖充其量只是我的一个仇人,都算不上我的敌手,对着他只有恶愤,没有兴奋,如何能持久啊?”
周瑜问:“那你把谁当敌手啊?”
孙策把当下一个个英雄名字在脑中过了一遍,发现自己对谁都没有特别强烈的兴趣。于是他用手比了一个框框说:“天下吧。天下就在那里,我要打它下来。”
他支着腮帮子说:“啊,天下那么大,那可一定是又兴奋又持久啊~”
回师途中路过豫章,孙策马鞭一指,让虞翻去把豫章太守说晕了,说得他开城投降,兵不血刃收了豫章,大摇大摆在豫章休整几日,方又启程旋军。
回师之日平旦,天光微白,黄盖早起,在城门口拍着士卒的肩膀嘱咐他们站好最后一岗,回身看见周瑜一身常服,骑一匹白马,身上系着件宽长的黑狐裘,那披着的裘子实在大,垂下来把马身都遮住了。他们礼貌而随意地招呼过,黄盖问:“出城啊?”
周瑜点头:“哎。”
黄盖说:“马上就要班师了,周郎你虽要留守巴丘,难道不要去送阿策……啊主公吗?”
周瑜笑笑:“正是主公要我去替他办点小事。”
黄盖说:“哦……”黄盖四下望了望:“你一人?那怎么行?毕竟是新降的地方,说不好……这,你一人太危险了。”
周瑜道:“不妨,有吕子明同行。”他回身向后看了看,正好阿蒙打着马带着一些士卒赶了过来,与黄盖行礼,又对周瑜说:“孙将军临时交代些事,耽搁了。” 黄盖问:“主公呐?”阿蒙答:“忙着准备启程,所以才嘱我们跑腿。”
黄盖心中宽慰,严肃的脸上也有了一些笑容:“周郎有分寸,阿蒙也知道随机应变,你们两个一块儿我倒不担心。”周瑜打趣说:“换了义兄亲自要去,就算我们全跟着您也担心。”
周瑜拢了拢裘子,带着阿蒙在黄盖的叮嘱声里出去了。走不到一里地,周瑜笑着对阿蒙说:“你刚才挺自然的啊——行了,你在这里等等吧,不用跟。”
阿蒙犹豫了一下,说:“那你们可一定要小心些啊,黄老爷子说得可没错。”
他对着周瑜一人说话,用的却不是“你”,而是“你们”。
周瑜轻声催促着白马,又走了一段,走得更远了。
马腹下突然伸出一只手,撩开了周瑜长裘的下摆,紧贴在马腹下的孙策敏捷地一翻身,就翻到了马背上,对身前的周瑜说:“掩护打得不错呀。”
周瑜道:“因为露了馅我会比你更倒霉。”
孙策用前胸顶了顶周瑜后背,算是赔笑一般,道:“黄阿叔他们真是偏心,你们要乱跑就随意,我要出来走走就死活不答应。”
周瑜反撞了孙策一下,说:“他们是偏心——是偏心你啊。”
孙策说:“我知道,他们都是我孙策的叔叔伯伯,也是真心待我好的人。我也不会让他们伤心的。”他抢过周瑜手里的缰绳,一面夹紧马肚,催马跑起来,一直跑到数日前他与黄祖交战的战场,方才勒马,跳了下来。
这里留下一大片烧焦的土地,曾经泼洒其上的鲜亮的血液已经干枯凝结成和泥土差不多的颜色。一些残缺的兵器和旗帜倒插在焦土上,孙策一面走,一面有一些乌鸦不情不愿地扑腾着翅膀飞走。
孙策走到战场中央,弯腰拢起一手带血迹的泥土,举到朝阳前,眯眼看着它从手掌里一点点漏出来。孙策说:“我和黄祖在这里面对面决战,这土里有他的血和我的血,我理应带回去给母亲看。”
周瑜在一边等着他,说道:“你就为此而来?为什么不带支卫队光明正大来,那样黄老爷子他们也不会反对的。”
孙策干脆道:“这是我的私事,我不想带不相干的人在旁边。”
周瑜侧了侧首,环胸道:“那我现在在这里也是打扰你啦?”
孙策抬起头来扯开嘴角笑了:“没办法啊,谁让一会儿还得靠你掩护回去呢。”
周瑜说:“那我走了,等你好了我再过来掩护你回去就是。”说着转身走了。孙策赶上来,悄悄从后面伸脚踩住了周瑜那几可垂地的裘子,不出意料地看到周瑜一个趔趄。孙策说:“别当真呀。作别在即,你我兄弟二人理当坐下聊聊。”
他们在远离战场的地方找到一株很大的枇杷树,躺在树荫里。枇杷树在冬季里开着秀气的白花,风一吹,这些细小花朵潇潇洒洒地远去了。
一朵残花打在孙策面颊上,孙策就像一头阳光草地上的虎被蝴蝶骚扰一样用手挠掉。他翻了个身说:“比我小的义弟周公瑾,现在你要跟你的兄长孙伯符分开一段时间了,有什么依惜不舍的话,快快道来。”
周瑜一手枕着头一手惬意地抚着裘子的皮毛,不以为然说:“哼,我现在高兴得很。跟随你跑了两年,终于到我独当一面,镇守一方的时候。义兄,你就看好吧。”他眯起眼憧憬了一下,说,“说起来自从投身于你,我都很久没有与我的那些友人走动,都快疏远了……巴丘附近倒是有几个与我有书信往来的朋友……”
孙策唏嘘道:“唉呀呀,分别之时公瑾的心里一点没有我,反而全是其他的阿猫阿狗。”
周瑜道:“有出色的一定引荐给你。”
阿蒙长长的呼喊声从远处传来,他们一道爬起,看到阿蒙站在地平线上跳着脚向他们挥手。立马要到了启程的时候,然而他们俩躺在树下谁也不提要回去的事,放肆拖延,现在必然全世界都在寻找孙策。
孙策一收腰跳起来,道:“你知道到时候了也不催我,说没有舍不得我是假的吧。”他向阿蒙走去,周瑜跟着跳起来,两手扯住黑裘的边抖了抖:“喂,不要我掩护你回去了?”
孙策回了回头,说:“掩护什么?出来的时候他们不让我一个人出来,现在是回去,他们还能不让我回去?”
周瑜说了句舒县的土话,孙策转回身来说:“我听得懂。”他在周瑜家待了两年,听当地土话早不成问题,只是不会说。孙策又回了他一串土话,周瑜愣住了。这串话里至少夹了三四种方言,有像富春话的,有像长沙话的,有像寿春话的。周瑜说:“什么?”远处阿蒙着急得手舞足蹈打手势,快急死了。孙策远远地回了个手势马上来,对周瑜说:“下次告诉你。”,快步向阿蒙走去。
周瑜站在原地看孙策走去,风一吹,那些冬天里开的小花雪粒一样涌入视线,活活泼泼地将他包围了。
*孙策周瑜应该不可能从豫章短时间内骑马跑到跟黄祖交战的战场去,纯属瞎扯
*孙策啥时候定计袭许以及怎么随便跟阿甘说的问题就不计较了,反正都来所有人都知道了嘛~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1章 自古名将如美人(十一)
下一章
上一章
回目录
加入书签
看书评
回收藏
首页
[灌溉营养液]
昵称: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你的月石:
0
块 消耗
2
块月石
【月石说明】
内容: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