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妄之灾》璃璃

9、秘密

　　幽暗大殿里摈退了所有的仆从,安静到连呼吸都清晰可闻.从正午起一直跪到黄昏的膝盖已经麻木,就连双手都变得冰冷而僵硬,自己却连动一下的勇气也没有.很冷,低垂的头映在光滑的大理大地面上,可以清楚的地看到自己变成粉紫色的嘴唇.

　　就在我以为自己会一直跪到晕倒时,内殿终于传来沉稳的脚步声.声音很慢,却很有节奏,侧耳一听便知道来人绝对是有着良好的教养及气度.脚的主人在我面前约三步的距离停下,即使不抬头,也绝对可以猜到来人绝对是我那万人之上的皇帝父亲.

　　“王儿,可知父王为何召你?” 他有一副动听的嗓音,略带沙哑的感觉,很性感.

　　果然所有的皇帝都很相象, 不管是电视里演的, 还是现在眼的这一位. 明明就不愿意, 也绝不希望有人猜出他的心意, 却都会很虚伪地问上这么一句. 想笑, 却笑不出来. 不仅仅是因为害怕,对于跪了一下午的我来说, 笑绝对是一件非常浪费气力的事. 我又恰巧是一个爱惜生命, 好逸恶劳的人, 综上所述得出的结论是:
　　“儿巨不知,还请父王明示.”我毕恭毕敬地跪着, 照本宣科地背着所有电视剧里已经烂掉的台词.
　　盯着他墨黑色的靴子，毫无温度的手心浸满了汗水,心脏像要跳出胸膛般狂跳不已. 不明白为什么忽然间宣召, 却又罚跪似地不肯见我, 脑子里早已千回百转, 却终是猜不出他的用意.

　　“过来.”男人幽雅地坐在正堂内最高也是最华丽的椅子上, 显然并没有要回答的意思.

　　尽管明知道不可行, 我还是努力想撑起已经已冷到不能动作的身子, 遵从他的命令. 意料之中的, 因血液循环不良而颓然倒地. 双腿开始恢复知觉, 麻痒尚不足以形容于万一, 就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在同时啃咬我的血肉, 经络以及骨头.

　　“唔……”咬着下唇, 五官像扭麻花似地皱在一起, 实在是没胆像那个阴晴不定的男人救助.

　　“起不来身, 怎不早说呢?”温柔地将莱恩抱到那张大的离谱地坐椅上, 修长的手指在发间轻轻穿梭, 那样的动作存在于父子间怎么看都觉得怪异, 有着暧昧的气氛.

　　“……”对于他心血来潮似的温柔, 实在是难以置信. 而那样的话确也不知怎样回答才算合适,只能保持沉默.

　　架在自己胳膊下方的手掌很大, 抱着我的胸膛不算厚实却也宽阔温暖. 隔着薄薄的黑丝绒长袍, 除了汲取到体温 ,也能感觉到那些微微隆起的肌肉形状.当然了, 摸起来手感也非常好, 不过我可没胆子继续摸下去, 虽然有那么一点点贪恋他身上的温度及香味.

　　“莱恩喜欢现在的生活吗?”似是关怀备至的询问, 却不知其中隐含了多少意思.

　　“父王的安排, 莱恩自是喜欢.”突来的话语让我硬生地打了一个冷颤儿, 心脏像要炸掉一样疯狂地跳动着, 连鼓膜都开始咚咚作响.

　　“莱恩已经11了对吗? 马上就会长成可以继成王位的年纪呢.”说话的同时, 修长且灵活的十指正在剥开莱恩繁重的衣物.

　　轰~~~脑袋发热, 开始觉得头晕目眩, 我几乎已经看见自己被五马分尸的惨状.

　　“瞧, 这个图案是王才配拥有的. 只有被选中成为王的人, 才会被纹上的权力的象征.”失去思考能力的身体, 只能顺从指引看向他赤裸的上半身, 光滑的左背上有着团行的图腾.

　　不知道是因为被迫裸体的羞耻, 还是对死亡的恐惧, 至止自己被剥个精光, 也没想起来小小的反抗或是找东西遮一下. 而他看到我的裸体竟然完全不会惊讶, 还很惬意的用指腹感觉肌肤的触感.

　　“你也是时候纹上这个了, 毕竟不久的将来你会成为新王.”带有温度的手掌抚上我瘦弱的背部, 顺带的也让我以趴着的姿势将整个背部暴露在他面前.

　　他竟然知道!? 先不说我现在赤裸的身子, 单看他灵活且不曾停滞的动作就够了, 那个男人绝对从一开始就知道! 可是, 为什么?!! 为什么他会知道? 那为什么欺瞒世人我的性别? 还为立我为太子? 如果是为了母后, 为什么又把我软禁? 这些年来他明明不太在意我这个‘儿子’,为什么还要让我继位? 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 无数个得不到答案的为什么让我觉得头更昏了.

　　“啊?!……”应和着后背突然传来的痛楚,眼眶立即就湿润了,反正我从来不当自己是和着血泪往肚里吞的男子汉,也就没必要刻克自己.

　　“对了,如果你还想平安活到成王的那一天,就别让你母后知道.”平缓而温和的语调,不失优美的发音技巧,都掩饰不了他的冷酷.而他,也不屑于隐藏.

　　告诉她什么?是今天你早就知道的秘密,还是我是女儿的事实?
　　啊!好痛!背部传来撕裂般的痛楚,似乎身上所以的痛觉神经都集中在一点.那已不是单纯的痛觉所能形容的,更像是有什么东西硬生生地要挤进我瘦小的躯体!

　　娇惯如我,其反应不问可知,当然是很没骨气地晕了过去.

　　风清月明, 皎皎银光洒出满室寂廖. 刚刚苏醒的莱恩皱着眉头, 想起身, 却又猛地倒抽一口气.复了原有的姿势, 连呼吸都变得平缓, 轻微的像是一具尸体.

　　痛! 是我恢复知觉后第一个, 也是唯一的感觉. 真的很痛, 痛到连呼吸都变成一件难以忍受的事. 当意识开始清醒, 思维便也变得活跃起来.

　　首先, 为什么他在见到我的身体后, 完全不会有惊讶或愤怒的情绪? 想来也就只有二种答案.一, 他被我干扁四季豆似的身材骗了; 二,他根本就从一开始就知道.

　　当然不可能是第一种, 就算是用来自欺, 那个的理由也太过薄弱. 但, 也不可能是第二种, 因为他没有理由要那么做. 那么, 会是什么呢? 会是什么原因, 让他不得不立我为储?……

　　“在想什么呢?我可爱的莱恩殿下?”身畔回响着若有似无的询问, 那空灵的独特嗓音几乎成了她的标志. 冰冷的触感减轻了背上的疼痛, 背上那双缓缓移动的手, 舒服的让我昏昏欲睡.

　　“你说呢? 安.”依旧保持着死尸似的状态, 我凉凉地开口反问, 一脸惬意地享受着安的服待, 至少看起来地确如此.

　　“殿下是在考我吗?”即使合着眼也想象得到, 安绝对挂着一百零一号无辜的表情, 正困惑地对着自己发问. 额上的神经开始抽痛.

　　“那是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皇宫里的人都太自恋了, 总之每间房子里都会摆有一面华丽且大得过份的晶镜. 后背已经不在觉得疼痛, 于是我有点迫不急待地想照镜子.

　　“当然是王的证据.”安那悬浮在空中, 有着淡金色光晕的半透明身子, 不着痕迹地挡住了我的去路. 虽不乐意, 却也被话中的内容吸引.

　　“什么意思?”即使已经看到麻木, 但面对那张曾经属于我的面容, 还是有着微妙的情结, 说不清道不明. 精神似乎又开始变得恍惚, 示意的动了一下左肩, 发问, 我需要让自己清醒.

　　“嗯,怎么解释呢?它的存在和你们说的玉玺有点像.”姣好的面脸有着为难的表情, 两条秀眉紧紧的攥着, 似是有着莫大的烦恼.

　　“了解.”其实说了解也不了解, 说不了解吧又大概能明白. 不过, 不管它代表什么, 都和我没关系. 我可是N早就打算好了, 绝对不要继成王位. 自己为数不多的优点里就一项叫自知之明,以我的性格和智商成了王, 不是末代皇帝就是傀儡.

　　“呵呵,就知道莱恩最聪明了.”安那柔若无骨的身子就像是牛皮糖一样粘在我身上, 艳红的唇停在颈边轻喘着气, 若有似无地有碰着我柔软的耳阔. 纤细的手臂环绕着我裸露的躯体, 微凉的指尖划过敏感地肌肤.

　　她又开始作弄我了, 每次, 每次都是这样, 一个诱惑, 另一个抗拒. 同样的戏码总是在不停的上演, 似乎看到我手足无措的反应是一件让她多么开心事.

　　“玩弄我就这么让你乐此不彼吗? ”有些狼狈地推开安尚未实体化的灵体, 心跳的好快, 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冲到脸上.

　　“是近千年来最让我愉快的事.”墨色的瞳孔变成魅惑的紫眸, 牢牢地将我锁住, 不禁让人想溺毕在哪诱人的紫色. 盅惑还在继续……缓缓移动轻盈地身子, 从背面将我抱住, 美丽地檀口轻咬着我全无防备的肩头.

　　“安! 那是什么?!!! 我是不是在做梦? 该死的, 你又在我的梦里做手脚了对不对?!!!”空荡荡的大殿, 莱恩正赤身裸体地对着房内唯一的晶镜大声咆吼着.

　　失去遮蔽物的光滑镜面, 直接映入莱恩碧蓝的眼眸. 镜内映出的是一个少年的身影, 金发碧眼, 赤裸着白玉似削瘦的身体, 脸上有着可以称之为震惊的表情. 少年身后, 是位稍稍年长却美艳的不似真人的少女, 而少女正怀抱着少年露出灿烂地让人炫目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