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魂眼》晴天宇

9、第八章 豹之子

　　“啊？”文小艺掏掏耳朵，眉头皱到一处。

　　文啸风低哼一声，盯着她的衣裳，语气稍带急切地重复：“脱！”

　　“啪！”手起掌落就是文小艺的回应。不过，她吓了一大跳，完全没料到自己出手能如此迅猛，快到连文啸风都没反应过来。此刻，文啸风那双深邃黑眸中的怒火瞬间凝聚蓄满。随着他瓷肤玉颊上五指掌印的浮现，紧绷的气氛夹杂着激烈的狂流即将爆发。

　　“变态！”无所畏惧的文小艺首先开火，竖起的中指显示她对他的蔑视！

　　另一方，尽管并不明白文小艺这手势所代表的意义，但文啸风落在她面孔上的视线已经接近阴狠。无需回应，手掌劈出，掌风凌厉疾狠，毫不留情。早有所准备的文小艺身体比脑袋的反应还快，朝一旁急闪，躲过那夺命手，却无法避免倒向一旁的巨型花瓶，将花瓶推落地面摔个粉碎。
　　持着自身突具的能力，文小艺早就想与他大打一场。她轻巧弹起，任凭身体自身作出本能的反应，心中想着，只要将他撂倒，管他姿态如何。然而，这文啸风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般好对付。在双方都赤手空拳的情况下，似乎自己的武功明显的较他逊色得多，又或者说，自己体内的力量好似无法顺畅使出。很快，就在文小艺疑惑的瞬间，背部的衣裳被他成爪的手勾破，在撕裂声中，她惊诧地捂住前身，避免走掉太多的春光。同时，文啸风朝她发掌，以一股无形的气流将她撞至床上。那幽灵般迅速的身影在下一秒钟移至，将她反身钳制住。

　　“喂，你赢了好不好！有话好说，别动手动脚的？”文小艺急了，担心这下贞洁不保。

　　文啸风并不理睬她，而是粗鲁地拨开她后脑的头发，手指游移在她的背部，好像在找些什么。那略带温润感觉的手指反反复复在左肩附近划动了好久，最后才慢慢移开，同时，也松开对她的钳制。

　　“喂，走开吧！”文小艺不敢多动，要知道，她这好歹是少女的身体，裸露在男人面前极其容易变成一顿美餐的。但她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文啸风没有再看她一眼，跳下床去，离开房间前回过头，眼中焦点却不在她身上，脸色阴沉，同时也带了失望的神情。

　　趁他离去，文小艺急忙从他的衣橱里找了套衣服，将自己整理好，这才寻思那怪异的家伙究竟葫芦里卖什么药。为免下人看见房间的一片杂乱后胡乱作猜想，文小艺临走前还是特意将自己衣裳的碎片收拾好，期间，在他的床上，她拾到了一个丝质小锦袋，似乎是他钳制她时掉落的，那袋子摸上去空空的，似乎什么都没有。打开一看，竟藏了一撮头发，细细软软的，偏棕黄的黑发，与她的头发如此的相似。不过，她可以肯定这绝对不可能是自己的，因为，这是一撮短发。也不可能是他的。不是她对他赞赏，而是，凭心而论，他那一头长发乌黑发亮，粗直却柔软，若在现代，绝对有资格成为洗发水广告代言人。回过头想，一个从发尖到脚尖都充满美感的人却揣着一撮并不显眼的头发，不管头发的主人是谁，文啸风绝对对他怀有特殊情感。那究竟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那让人无法忽略的失望神色会不会与这撮头发的主人有关系呢？

　　疑问无法得到解答。接下来几天，文啸风都没有出现过，整个山庄也都寻不着他的踪影。而管家会定时送来一颗药丸，说是解蛇毒的药，吩咐文小艺和着温水服下。兰夫人传了她几趟，每一回都要求她回忆玲珑仙普的口诀，都被她以失忆为理由糊弄过去。同时，兰夫人还差人送来了几碗汤，来人亲眼瞧他喝了下去才放心离开。后来她才知道，那几碗嗅起来似当归药材汤的东东居然是避孕的药。害她哭笑不得，同时担心不知那玩意儿有没有副作用。这兰夫人果真对文啸风未婚纳妾的事反感之余好像有些什么原因致使她不提出反对。总之，那双虽然上了年龄却仍旧美丽的眸子在看她的时候经常带了算计的神色。这一姨一甥，一个表面淡雅慈祥，行事却皆带诡异非常的动机，叫人受不了又拒不得；另一个时冷时野，易怒易狂，乖戾难缠，两人不愧同出一脉，长相出色但都绝非善良之辈。

　　幸好不必与他们相处太久，否则，她特定不是被明害就是被暗杀。若非考虑到目前家里头那个可怜的游魂小风，她决计立刻离开去寻求回家的方法，与这个世界撇个一干二净，永不接触。而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查出十年前小风是否真的需要她的帮助，并且如何逃过了那致命的一劫，长成现在这样一个喜爱毒蛇缠身、让人深恶痛绝的恐怖分子。只要一想起文啸风阴狠的目光，那眼中仿佛要将人生吞活剥的寒佞总让文小艺寒战连连。庆幸自己并不受兰夫人的欢迎，否则，依照文啸风的决定，说不定她很快就要被迫成为那少年魔星的专用禁脔。
　　还是快快将问题解决后离开的好。文小艺赶紧行动起来。

　　既然与文啸风根本无法正常沟通，她决定从山庄其他人的嘴里套点情况，其目标之一就是厨房管事叶大娘。也幸好叶大娘对她的印象不错，加上本性属于三姑六婆类，以及好似已经太久没有人听她说过这些事情似的，但凡她所知道的，都在文小艺的诱引下不知不觉中都倾倒了出来。至于有没有添油加醋就不可而知了。

　　原来，文岳山庄在先辈曾任朝廷武官之职，论功德论文才武略，他们在朝廷与江湖中起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后来，虽然文家先祖退隐朝廷，但仍旧受到皇家的器重，时常邀文家主事人前去商议重要事宜。到了上两代人时，皇家与文家便稍有疏离，原因之一是文家当家主人已经比先辈在各方面都逊色。另一主要原因，是这一辈的主事人并非男性。

　　兰夫人的父辈原生有三个女儿，大女儿文紫兰，便是兰夫人；二女儿文紫月，小名儿秋月，即文啸风已逝母亲；三女儿文紫纱，少女时期莫名失踪，至今下落不明。三人虽为远近闻名的大美女，但性格各异。紫兰生性清冷淡雅，却深具城府之心；好在饱读圣贤书，文才武学广有涉猎，且处事有条不紊，能服众人，因此最得其父亲的赞赏。紫月脑筋灵活，性格直爽，但略为自负好强，在姐妹三人中最具习武天分，少女时期便精通武功精髓，然而却喜好打斗；争强斗胜。紫纱性格娴静，如云似水，楚楚可人，自幼跟随紫月一起习武，虽不及紫月悟性高，但胜在踏实勤快，武功竟也只略逊于其两位姐姐。三朵文家花朵原本在幼年时期便被皇室预定为受器重的皇子们的未来妃子，可惜三人在成长之后都面临了家族与个人的变故，册封的事便不了了之。鉴于没有儿子可续香灯烛火，文家只好定下规矩，女子也可继承山庄与文家的封地，前提是女婿必须入赘的，孙子们只能从文姓。鉴于各自的经历，三姐妹都先后走过伤心的情路，最终，紫兰以比文招亲的方式招来儒雅夫婿士于子谦，并于次年产下女婴文若兰；紫月离家数年全无音信，最后遭横祸而死，而文家传家武功秘笈，被她私自窃走的玲珑仙普也同时不翼而飞。紫月留下的儿子文啸风不知是否为婚生儿，私生子的身份一直遭人议论；在紫月离去后一年，文紫纱也神奇地似人间蒸发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后得以继承家族当家之位的只有兰夫人，早年，兰夫人夫婿于子谦也死于一场莫名怪病中。兰夫人独自将两孩儿教养大。

　　在这新的一代里头，叶大娘口中说的大小姐文若兰，姿态眉目极其像兰夫人当年，只是不像兰夫人那般待人清冷，而是个任性顽皮而急躁之人，家族武功广学而不精，对下人不算苛刻，却总爱戏弄人以及挑拨是非，山庄中没有几个下人没逃过她的魔掌。目前，文大小姐正作客郓王府中。

　　至于小少爷文啸风，是山庄中乃至江湖上无人不怕的人物。其天生惊人的领悟能力令其小小年纪便精通天下武学，击败了江湖上各式武林人物，不仅接收了手下败将所掌之帮派，还将自己的势力扩张延伸，犹有建立地下王国的嫌疑，在外界竟是难分正邪之人。尽管文啸风行事诡异嚣张，但他只对感兴趣的人、物上下其手，不管有没有招惹上他，只要他盯上的，生死命运只能由他控制。现在即使是朝廷，也不得不重新看待文岳山庄在外界巨大的影响力。传闻，皇帝有意将一皇室公主，郓王府家的小公主配予文啸风，并欲赐其以驸马的封号。因此虽然口碑不佳，但不得不承认，文啸风似乎是同龄人中最风流得意之人。不过，他也是有遗憾的事情，便是那一本文家武功秘笈――玲珑仙普，江湖传闻为武学之最的秘笈。据说，当年其母亲文紫月就是因为领悟了秘笈最深奥之处，练就无敌神功，轻易大闹武林大会，夺取盟主之冠。因此，文啸风动用一切人脉，灭了许多无辜的帮派，都要找寻到那一本自家丢失的秘笈。

　　据说文啸风十分命大，不愧魔星转世。出生时从母亲的尸体中破腹而出，七岁时死而复生，十一岁时从被蛇吞入腹中仍旧活着破肚而出，十五岁时练魔功走火入魔，七孔流血，眼见回天乏术，准备入殓，竟在守灵当晚，突然坐起，将一众人吓得三魂不见了七魄。外界之人皆传言说他不是凡人是妖魔，地狱上来的魔种。更有传闻说他是豹神之子，因为，当年还是婴孩的他被捡回来前，正是被一群豹子围绕着，在衣裳的包裹中咿咿呀呀地叫。

　　听完文啸风的事情，文小艺感到有些毛骨悚然。原来她一直都没有梦见过文啸风成长过程中遇险的事情，还理所当然地认为他一直过着安逸无忧的日子。那些被丢落豹子群的感觉，死而复生的感觉，被蛇活吞的感觉，睁开双眼发现自己躺在棺木中的可怕感觉，竟然由一个小孩子来承受。也难怪他会长成如此乖张耍狠的性格。

　　这么说来，七岁的文啸风的确经历过一次生死劫难。但是即使连叶大娘也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说当年，文啸风失踪过一段时间，后来突然出现在自己的房间中，全身结冰，脉象全无。连大夫都说已经去了，就在人人准备后事的时候，山庄里有人传闹鬼了，说半夜里看见一短发姑娘牵着文啸风的手进了房间。那不久，他竟醒来了，还说着胡话，硬要找个什么人，是个姑娘。等他休息再醒来后却又把那件事忘记了。人人只当他撞了邪，请过道士作法也就罢了。不过，自那以后，原本只是顽皮的文啸风的行为更加怪异，性格更是喜怒无常，不仅对人不理不睬，甚至常常不发一言便对下人皮鞭暗器相向。他还时常独自跑出山庄外，回来时总伤痕累累，也带回各种或活或死的野兽。后来为了处理他带回的活野兽，山庄在后山设立一个兽园，直到现在，那个兽园还关押着许多由他亲手擒获的凶猛野兽。倘若有让他不如意的人常常会被丢落兽园自生自灭。

　　一听到这个，文小艺可就头皮发麻。不知她是否属于令他不如意的人之一。幸好自己莫名其妙了多了一身功夫，不然连自保都成问题了。

　　听说有个兽园之后，文小艺便想去开开眼界，瞧瞧叶大娘所说的是否吹嘘之言。

　　文岳山庄本身建于群山之间，其后山虽经过专人修理，其实也是天然原始山林中的一部分。兽园就建立在这其中，由高高的粗大木桩围起的巨型笼子里仍旧是高矮不一的丛木。从野兽的咆哮声中，可以听出山中之王，草原之兽似乎都共存在这个园子中。文小艺弯下腰，从木桩的间隙朝里面窥望。绿色林中黄的，花的，黑的，形形色色的野兽并不虚假。突然，在她的脚下传来幼兽的叫声。她蹲了下来，瞧见京巴犬大小的几只小豹子，模样煞是可爱。吹着口哨逗弄了它们一阵后，文小艺观察着不见母豹在附近，便伸手穿越木桩想要摸摸那几只小家伙。突然，令她几乎崩溃的情形发生了，她的身体不知为何，猛然僵硬如化石，全然无法动弹，伸出的手自然也收不回，眼睁睁地看着那白底黑斑的母花豹缓缓朝她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