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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童年记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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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听什么曲子呢?”潮弥一边抚摸着爱琴,一边问身边的忍足。
“啊,这么突然地问起来,我一时也想不出有什么曲子。”忍足扫了扫头发,伸手拿过潮弥取名为“帛曳”的小提琴,仔细地端详起来。
“真的很旧了呢,嗯……?这琴弦上面沾的是什么东西?”
忍足突然问道,并把小提琴递到潮弥面前,一手指着琴弦上方几处不显眼的污渍,黑黑的,印在深棕色的小提琴上的确有些看不出。
“我看看。”潮弥接过琴,凑近眼前仔细看了看,她眨了眨眼睛,又若无其事地把小提琴放在腿上,然后从小提琴盒里拿出一张柔软的丝绒手帕轻轻擦拭起来。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沾上了……真糟糕,擦不去了呢。”潮弥为难地皱了皱眉头,对忍足说:“我回去再用水试试好了。”
“嗯,随你吧。”
忍足看着潮弥又再一次小心地擦拭着小提琴,絮絮叨叨地说着小提琴太久没有使用又没有保养,音色肯定很坏,一边说一边心疼得连眉头都蹙起来了。
忍足无声地笑了笑,觉得这个样子的潮弥有种说不出的可爱,他看着潮弥将琴轻轻架在肩膀上,一手把琴弓搭放在琴弦上。
两人都没有说话,沉默之中只听到微风穿梭过树林间的沙沙声。
然后,琴声响起。
琴音带着一丝颤栗,真的不能算好听。潮弥闭着眼睛,神情依然自如地拉奏手中的琴,从指尖传来熟悉的触感,让她觉得她的时光开始倒流。
儿时的她,孩童时的她,遇到他的她。
•••
[潮弥,这就是你忍足爷爷的孙子,你要叫他侑士哥哥喔。]
五岁的潮弥揪着祖父的衣袖躲在祖父的身后,只露出一个小脑袋羞怯怯地望着对面的男孩。在对方家长鼓励的眼神下糯糯地叫了一声:[侑士哥哥……]
站在阳光下有着墨蓝色头发的男孩闻言,给了她一个大大的笑脸,他用着浓浓的关西口音,对她说:[你好,潮弥酱~]
命运的始点,是在遇到他的那一刻起。
在潮弥的记忆里,她的玩伴从来就只有父亲买回来的娃娃,或者是母亲严令她要认真学好的小提琴,她从来都没有觉得不对,她小小的世界里只有她自己,娃娃和小提琴,还有一面她十分喜爱的半身镜,她对着镜子说话,总能从中自得其乐。
直到那天认识了忍足侑士之后,她才知道原来其实她可以拥有更多。
忍足侑士比她房间里的娃娃们好得多了,他会握着她小小的手在海边走着,海浪卷着细细的沙子冲刷着他们嫩嫩的小脚丫,他为她找到一个漂亮的海螺,然后告诉她,凑近海螺能听到大海的声音。
他们晚上同睡在一张床上,忍足侑士抱着她软软的小身子,轻声为她讲着睡前故事,伴随着八音盒的《致爱丽丝》,潮弥很快就会沉沉入睡。
潮弥很喜欢忍足侑士,她希望忍足侑士可以跟她一起回英国,她对祖父说:[我想要侑士哥哥。]
[喔?Rebecca为什么要侑士?]她的祖父饶有兴味地问道。
[我想让他变成我的娃娃~然后他就永远都能陪我玩了~!]
但祖父说No,Rebecca现在太过弱小,而忍足侑士你还没有能力去拥有。
[那怎么样才能不弱小呢?]
[当你心中的欲.望强烈到可以让你毫不犹豫毁灭掉其他人的时候。]
[祖父,我不懂。]
[没关系,Rebecca体内流着祖父的血液,你的疯狂终有一天会觉醒。]
年幼的潮弥根本理解不了祖父说的话,她只知道她很想要忍足侑士,她的内心里有个小小的声音在低吟……
那是我的,都是我的。
要回英国的前一天晚上,潮弥窝在男孩的怀里,对他说:[侑士哥哥,以后你当潮弥的丈夫吧!]
[妈妈说要大人才能结婚呢。]
[那等我们长大之后就可以结婚啦!]
[对喔!那潮弥长大后当我的妻子。]
[嗯!]
潮弥很开心地闭上了眼睛,心底里那小小的声音再次响起——
是我的,都是我的。
•••
昏暗的房间里,身着华丽的娃娃们有的睁大着琉璃般的眼睛,有的则紧紧地闭合着,它们被放置在一排排的格子柜里,安静到诡异。
潮弥穿着和娃娃们差不多的洋装,她坐在地上摆弄着她心爱的玩偶,小提琴躺倒在她的脚边。
[今天我们讲《红舞鞋》的故事好不好?]
潮弥将玩偶抱在怀里,对着镜子问道。
[你怀里的娃娃我怎么没见过?]镜子里的潮弥摆出一副质问的样子。
[他是潮弥最爱最爱的娃娃,他叫侑士!以后会是我的丈夫喔!]镜子外的潮弥骄傲地挺了挺胸膛,然后又泄气地说道:[可我还是觉得会动的侑士比较好。]
[哼!难道你就不爱我啦?]镜子里的潮弥嘟着嘴巴。
[我当然爱你,你就是我嘛!]潮弥凑近镜子亲吻了一下,传来镜面冰冷的触感。
[…………穿着红舞鞋的加伦,被侩子手砍掉了双脚。]
潮弥将故事讲到这里,笑嘻嘻地看了看自己的两只小脚,它们正套着鲜红的圆头皮鞋,衬着蕾丝花边的白袜子,显得那么可爱。
[砍掉双脚很痛的说。]潮弥歪着头,问镜子里的小女孩:[如果故事里穿红舞鞋的人是潮弥的话,那该怎么办呢?]
[笨蛋!当然是先砍掉上帝的安琪儿的脚啦!]镜子里的潮弥似乎觉得被问及到一个愚蠢的问题,她说:[砍掉安琪儿的脚,我们就投靠撒旦去。]
[对!砍掉安琪儿的脚,呵呵呵……]
而潮弥怀里的仿照着忍足侑士做出来的玩偶,正死死地睁着眼珠子,一脸麻木。
属于潮弥的,永远都是潮弥的。
•••
音乐的声音渐渐停止下来,潮弥将琴从肩上放下,睁开眼睛望着身边的忍足。
“怎么了?”忍足疑惑地挑了挑眉,问道。
“没什么,只是突然想到以前的事情。”潮弥轻轻地笑了笑,说道:“我还记得我五岁那一年认识你的时候,我们似乎约定过,长大之后就结婚。”
“呵呵,你不说我还真的忘记了。”忍足有点尴尬地笑了一下,他握住潮弥的手,说:“但后来我们也真的成为夫妻,也算是完成约定了?”
“喔?你确定你不是被逼的?”潮弥似笑非笑地望着他,忍足打了个哈哈把话题转移过去。
下午三时的阳光,晒得人全身暖洋洋,潮弥靠着忍足肩膀,困意涌了上来,她的双眼渐渐失去焦距,然后轻轻闭上,呼吸缓慢而规律,慢慢地走入了梦乡。
梦里,似乎又听见了儿时心里的那个声音,就像一个天真又残忍的孩童——
那是我的,都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