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爱》莉香

1、第 1 章

　　宁雅娴第一次看到应浩时，只有十六岁。还是一个懵懂的女孩子。她坐在写字台前看书时，听见外屋父母正和一个女人吵架。她零星听到了一些东西。那个女似乎就是他的老婆，而他被那女人发现了一些私情，找到雅娴家的地址。变拉着儿子上门理论，这个儿子就是应浩。宁雅娴知道自己不该听这些话，更不该知道那么多。似乎一切都只是一个错误。就在这时，父亲一脸灰色走进她的房间，从半启的门缝中，她看见一个半老的中年女人，的确是没有母亲的那种风韵，那个女人一副凶相，早把矜持扔到了丈夫的钱包里了。虽然她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可雅娴知道她不可能在母亲这得到半点好处。雅娴也看到了应浩，看到了一个眼里满是仇恨的男孩，那双眼睛深深的印在雅娴的脑中，也改变了她的命运。

　　母亲没有和父亲离婚，是为了雅娴，她希望雅娴有个安稳的生活，能够考上大学。可雅娴却不这么想。与其生活在这样一个毫无感情中，不如早些做出决断。或许是那个男人不愿离婚吧，雅显很同情母亲。

　　女人时感情动物，常常要有人支持和鼓励。母亲的婚外联依然保持着，雅娴在那个毫无感情的家庭中成长。考上了大学，就再她大学毕业前夕，母亲离婚了。那个男人也离婚了，母亲和那个人结婚，从此应浩成了雅娴的哥哥。两个毫无关联的人被另两个犯了同样感情错误的拉进了一个家庭，生活在同一屋檐下。或许这就是所谓的缘。但有缘未必有份，有份也未必有缘。“缘份”两字，太让人费解了。

　　大学毕业前的一段日子，既空闲又忙碌。毕业论文早早交上去了，上课去不去也已无所谓了，可是有的人在找饭碗，有的却忙于喝酒吃饭话别，各有各的活法。雅娴是最忙的一种，既要找工作，又要应付朋友，每天都是朝九晚五，也省去了与那位“新哥哥”碰面的尴尬。过了五六年之后，应浩不再是那个跟在母亲后面的男孩子，成了一个感情不外露的人。雅娴看到过许多成熟男人能够那样波澜不惊，脸上的表情被岁月洗刷的毫无残留。其中有些男人是缺乏表达感情的能力和经验，而那些故意把感情隐藏起来的人，则可怕的多。雅娴根本无法从应浩的身上察觉他对母亲的反应，难道她一点儿都不在意母亲介入他的家庭？不过自己不也是对母亲的再婚不闻不问的吗。还是先把自己的饭碗搞定，管这么多了。雅娴把一封应聘书放进信封里，这是一份广告文书的工作。搞搞文字游戏，挺有意思的。想想陆续发出去的应聘书，最早的也要一个月后才有消息，整整有半个暑假的happy time，正好可以用来布置那个暗房。雅娴和母亲搬进应家，才知道原来应浩是一家外国公司驻沪代理人，拿的工资是外币。在城市偏远的地带买了一幢小洋房，雅娴可不喜欢这种乡郊野外的，交通不方便，应浩自己倒有一部车，逛街的地方也没有，每次晚回来都不敢一个人打的，只能找人送回来。如果我有那么一笔钱就在市中心买一套房子，虽然只能买个套房。不过房子大也有好处，让我拥有梦寐以求的暗房，也不赖。拍照一直是雅娴的爱好，可是每次自己拍的照，拿去让别人印，都让雅娴心疼。就像自己生的孩子，让别人养，虽然最后回到自己的身边，但已不是真正自己的孩子了。正当雅娴在暗房忙碌时，BP机响了，是凌兰，说晚上在小龙居有个饭局。雅娴连忙放下手中的事情，换好衣服，去赴约了。

　　小龙居就在雅娴的大学旁边，是大学生请客的乐土。今天，一定又是谁找到工作，有借口炫耀一番，也可以一吐十几年当学生的苦水了。远远的看见小龙居门口挂着的红灯，映衬着一旁清静幽远的校园是那么艳俗，不和谐。走出校门，才知道学校外的社会是那么不同，你必须重新学做人，换一种头脑去思考。马上自己也会被这样一个社会同化了，真想好好看一看校园，或许过几年自己连回眸校园生活的勇气也没有了。雅娴走进小龙居，把凌兰从人群中拉出来，说：“我们到依园去走一走。”凌兰虽然觉得奇怪，还是跟着雅娴走出了小龙居。依园在校园东部。依园有一刻很大的香樟树，书的一边是种满了荷叶的小池塘。曾经倒影过无数学生的池水映衬出了又两个即将离开它的人。凌兰蹲在静静的池水边，水中就有两个人的影子，让凌兰感到一丝恍惚，心头突然袭来一种莫名的痛楚。

　　“凌兰，你觉得这地方会不会永远留在你的记忆里？”雅娴坐在绿荫中的石凳上。

　　“不知道。对我来说，这只是一个地方。”

　　“那静园呢？”静园在校园的西部，两边有两幢时代遗留下来的花园别墅班的研究中心。那里也有一个湖。

　　“一样。”凌兰拣起一块小石头，打碎了水中的倒影。雅娴望着无动于衷的凌兰，有一种冲动，想告诉她那一段对她刻骨铭心却被她忘却的记忆。但雅娴知道，这些应该由凌兰自己想起或者让另一个人告诉她。雅娴走到凌兰身边，拾起她的手，指着掌中若隐若现的纹路，幽幽的开口：“生命线是割不断的。”

　　凌兰只道是雅娴有感而发的，缩回手，“别那么宿命好吗？”突然，不知道是谁的BP机嘟嘟的响，凌兰看着雅娴：“一定是你的。”

　　雅娴拿出一看，宛然笑道：“小巫女。是小东，让我们回去吃饭呢。”凌兰起身站起，头也不回的走出依园。
　　走进小龙居，已是酒过三巡。马上凌兰就被几个男生拉去拼酒，凌兰的酒量可是政治经济系的之最、骄傲。直到凌晨，已有好几个倒下了。雅娴急于回家，对丝毫没有醉意的凌兰说：“我先走了。”凌兰点点头，有端起酒杯，喝下一口。“你当心醉了，这里可都是要酒不要命的人。”凌兰透过纯白的液体，把这喧闹的一幕收进眼底，突然想尝一尝醉生梦死的滋味，人不可以总是那么清醒：“今天我要孤独求醉。”原本清澈的眼神变得迷离。雅娴把微笑留在嘴边，轻声说道：“我好想看看你醉的模样，是不是更有女人味。”“如果说这话的是男人，我会爱上他的。”“那一定是你醉了的时候。”雅娴决定舍命陪君子，能看一次凌兰的醉态也不错。

　　夜晚便在酒杯中流淌过去，酒瓶空了，天也亮了，人都醉了。雅娴趴在凌兰的腿上像一只蹲在主人身上的猫。不直到谁先醒了，不一会儿，刚刚还不省人事的一只只猫都睁开了眼，把昨日的欢乐丢在了空空的酒杯里。雅娴托着一身疲惫回到家，已是八点了。打开门，迎面正好碰上刚洗好澡的应浩，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沐浴香味和浓浓的酒气。应浩微微一皱眉，他不愿一大早就看到一个宿夜未归充满酒味的女人，一种好心情也烟消云散了。雅娴注意到应浩的反感，快步“逃”进了自己的房间。看到软绵绵的大床，瞌睡虫马上爬满了全身。但总不能让昨天的酒精侵蚀今天的灵魂，支持着半死不活躯体爬到洗手间草草洗了个澡。睡在床上，雅娴迷迷糊糊的想凌兰不知会怎么样，送她回家的时候她也是神智不清的，不过她到不必担心有人会介意一身酒味，这就是单身独居的好处。等我有了钱，我也找一间屋搬出去住。那必须等到我有工作，工作……

　　至少，雅娴有了做梦的资格。一家广告公司聘请她为广告文书。虽然不可以在小龙居大摆宴席，风光一番，但也要庆祝一下。于是，雅娴约了凌兰在红墙咖啡馆。
　　凌兰早早的坐在门背后靠窗的桌子，身后传来猫王的《忧愁河上的金桥》中夹杂着厚厚的咖啡香味，掩去了东西的轮廓，只有近近远远的影像。雅娴站在窗外看着凌兰，想起远隔千里的可乐。她一直以为凌兰是为可乐而活的，可可了却为自己而活，为他的梦想而活。可凌兰无法把自己的托付给一个梦想，只能成为一个被男人抛弃的女人。没有了可乐的凌兰还活着吗？在爱情里，女人投注的是一生，而男人之拿出一个假期，最后赢得确是男人。赢了爱情的男人会不会去可怜一下女人呢？

　　雅娴推开木制的门，门栏上的铃铛“叮当……”响了几下。推醒了沉醉于香味歌声中的凌兰，待侍者摆上一杯咖啡。凌兰递给雅娴一个盒子，是一瓶夏奈尔的“十九”。雅娴玩着酒瓶般的香水瓶，说：“你自己不用香水，怎么知道别人适合哪一种香水？”“闻识女人香，香水是给别人闻的，不必太在意自己的感受。”雅娴觉的听起来似乎也有理。“凌兰，你一个人住会不会很孤单？”“我搬出来住就是为了享受这份寂寞，总比在人群中独有寂寞来的自由。”“我钱赚够了，我也搬出来，怎么样？？”“你能不能照料自己？”“不知道，从小到大都是我妈妈照顾我，我就缺乏独立性。”“知道就好。”“可是，和两个不相干的人同进同出，很少有自由，处处要顾及别人的感受。”“你自己先和他们产生距离感，让人家怎么和你亲如一家？”“本来就不是一家，再说他们也没有这个意思。”

　　雅娴开始了自己的上班生活，因为是新手，没有多少工作。公司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如果你介绍给公司的生意，就由你参与。这的确能给新人不少机会，雅娴却苦于无门路，自己认识的同学，即使做生意，也是小打小弄，不需要广告宣传。

　　一天，雅娴出人意料的出现在应浩的书房里：“我想和你谈些公事。”“可以。”应浩逆着灯光，朝站在暗处的雅娴微微晃动一下脑袋。雅娴庆幸自己背对着灯光，让应浩无法看见她的局促。“我看你们公司的广告宣传，比较古板，虽然很能体现英国扬声器的绅士风度，但没有新意的宣传是很难吸引人的。”

　　“你是来推销广告公司的？”毕竟是生意人，精明的一眼识破雅娴的意图。

　　“是的，我相信我们的公司会做得更好。”真是睁眼说瞎话，但是必要时还是需要的。

　　“听说你最近进了一家广告公司，你的老板我也认识，他可没你这么自信。”总算应浩并不是对雅娴一无所知。

　　雅娴感到无言以对，只能苦笑着说：“那我不打扰你了。”转身走向房门。就在她打开门时，背后传来。“你们也可以试试，做好企划再说。”“真的？”雅娴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今天不是愚人节吧。

　　“我不会在公事上开玩笑。”应浩却为刚才由于一时冲动而说的话懊悔。

　　“谢谢你。”雅娴脸上的笑容使整个书房的温度骤升。

　　“我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标准的上司用语。“明天和我的秘书联系一下，她会帮你安排的。”

　　“好。”雅娴满怀希望的走出书房时，不禁对应浩的看法有了改观，今天晚上有好觉睡了。
　　第二天早上，雅嫌穿戴整齐，走出家门。去见有可能成为自己的第一个客户。真正踏上社会，才知人世艰辛。雅娴被那位娇小玲珑的女秘书晾了一个小时，只因为老板还未告诉她有人来洽谈广告业务。巧的是，应浩还在会议是进行漫长的会议。虽然雅娴已把沙发旁的杂志翻了三编，但那位女秘书依然大眼不瞧她一下。谁叫雅娴还没有名片，无名无份的让人难以相信。这个社会自有它的一套游戏规则每个人必须按照规则走每一步，不然就会被社会所摈弃。还好，漫长的会议总算结束了。应浩首先从会议室里走出，直到他走到办公室门旁，还没认出已站起身的雅娴。女秘书跟着上司走进办公室。消失在那扇厚厚的门后。雅现又等待了半小时，才见女秘书翩然至面前，不过此时女秘书已是满脸笑意，用甜腻的声音在向雅娴道歉，“对不起，小姐。经理没交待过，所以我做属下的也不敢乱来。”

　　“没关系。”雅娴想伸手不打笑脸人，若无其事的回答她。

　　雅娴抱着一大堆资料回到家，走进房间里，准备开夜车，这时，母亲进来了。

　　“雅雅，有空吗？妈妈和你聊聊。”母亲坐在雅娴身旁。

　　“有些东西要看，不过不急。”难得母亲要和自己沟通，似乎自己搬到这里后，母女俩的交谈就少了，毕竟，自己不再是母亲的生活中的唯一重心了。

　　“工作怎么样，公司里有没有欺负你？”

　　“没有，同事都很照顾我的。”雅娴不是个会诉苦的，多年来，她都是只报喜不报忧的。

　　“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