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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虚惊 ...

  •   徐瑛在屋内坐立不安。自从柳全丢了性命,他们这些钦差就被隔开来,连屋门也踏不出半步,任他扣下谋逆的大帽子恐吓,北府军也没有要放他出门的意思。

      “徐大人,侯爷是为了护您周全才出此下策。若您出了事,那才是真的大逆不道呢。”守门的军士好声好气地拦着他,又让人好酒好肉地送进屋。

      徐瑛看也不看一眼,如今出了许多怪事,他不能与自己的学生和同僚商议,哪里还吃得下饭。他冷笑道:“陆光远与何兆清呢?为何不让我与这二位大人相见?什么护本官周全,你们这是软禁钦差,藐视圣上!”

      院门口传来一男子的说话声:“徐大人,连千乘之尊都在自己的屋子里待着呢,您又有什么不满呢?”

      那军士对这年轻男子行礼道:“洛公子。”

      “在下洛常舟。”洛常舟对徐瑛端端正正地作揖。徐瑛看着自己面前长身玉立的少年郎,以为他还会说些什么,可他说完这几个字后便缄口不言,似乎他的名字就说明了一切。

      徐瑛干笑道:“原来是名动天下的少年才子,老夫久仰了。”

      洛常舟微微笑道:“不敢当。在下今日前来,是想向大人请教几个问题的,不知大人可否不吝赐教?”

      徐瑛自然不好回绝,只得连声应道:“自然,自然,进来说话吧。”

      两人面对面坐下后,洛常舟反客为主地替徐瑛斟了一壶茶,说道:“这是青州特有的团茶,大人可要好生尝尝。”

      徐瑛喝下一口茶,也不知是什么滋味,他忍不住放下杯盏道:“有何事,你我不妨开门见山。”

      洛常舟笑了笑:“徐大人果然是个爽快人。大人知不知道世子那边审问的情况如何了?”

      徐瑛狐疑地看了他一眼:“难不成你知道?”

      洛常舟笑道:“我如今在齐府帐下,这些事情自然是知道的。实话告诉您吧,傀儡戏班不过是一帮普通民众,连武功都没有,更别谈操纵丝线杀人。可他们偏偏要用这样蹩脚的把戏栽赃盛大人,更是可疑。至于玄衣卫……”他意味深长地看看徐瑛,让徐瑛顿时坐立不安起来,“柳全死了,他们很生气,也很害怕,而且,他们怀疑是你徐大人……”

      徐瑛差点没从座位上跳起来:“这简直是无稽之谈!”

      洛常舟不紧不慢地往自己杯中续茶,说道:“您也别急呀,这话又不是在下说的,您要解释,也该向玄衣卫解释。”

      徐瑛戒备十足地盯着洛常舟,开口问道:“你为何要来告知我此事?”

      洛常舟不动声色,面上依旧带着和煦的笑意,说道:“大人,我方才都说了呀,是来向您请教几个问题的。您不觉得此事很奇怪么?”

      徐瑛全身紧绷起来:“你此话何意?”

      洛常舟修长的手指在桌案上比划:“在下不管你们来青州有何目的,从旁观者的位置来看,无非有三种可能。第一,是玄衣卫故意排了这一场大戏,而他们到现在还在撒谎,目的就是掀起腥风血雨,好来对付你们,控制青州;第二,就是大人您派人制造凶杀,让玄衣卫自乱阵脚……”

      徐瑛没有辩驳,他压低声音道:“你的意思是,还有第三种可能,就是有第三者在下这盘棋,目的是……”

      “我可不知道,”洛常舟打住他的话头,“这可是您自己说的。不过若是让玄衣卫怀疑你们,使你们的算盘土崩瓦解就是目的的话,此人可就算是成功了。”

      徐瑛冷笑道:“洛常舟,自古以来叛主之人可都没有好下场。”

      洛常舟不以为意地摇摇头,笑道:“主?大人与我不过初相识,怎知我的主是何人呢?”

      不知怎的,徐瑛只感到一阵寒意正顺着他的脊背往上爬:“你究竟要做什么?”

      洛常舟站起身,伸手理着斗篷的毛边,淡淡地道:“我一介书生,能做什么呢?不过是仰慕大人已久,不忍心看到大人蒙冤。大人可要认真考虑下一步该怎么走,在下也随时在易洞书院恭候大人。”

      待洛常舟回到寒露斋门口时,齐玠不由得抱怨他怎么来得这样慢:“泓之,我以为你掉下茅坑去了,正要差人去找你呢。”

      洛常舟如没事人一般淡淡道:“我回来时看到徐大人闹着要出门,劝了两句,不想让你久等了。”

      齐玠笑道:“他每日都要闹的,你理会他做什么!我们进去罢。”

      太子正倚在书房门前,因天气暖和,身上只穿着月白夹纱道袍。他怀里抱着一只狸奴,那只狸奴被太阳晒得舒服,懒洋洋地眯着眼睛。齐洛二人见礼毕,齐玠说道:“这只狸奴平日不喜与人亲近,在殿下这儿倒乖巧许多。”

      李策明低头轻抚着狸奴的毛皮,微笑道:“只要有耐心,自然就养熟了,你说是不是?”

      那狸奴叫了一声,似乎在应答他的问话。

      李策明看着周边的布防又厚了一层,便看向齐玠,问道:“又出何事了?”

      齐玠道:“回殿下的话,家中老仆在镜湖边捡到人偶,又言有鬼影出没,恐怕有人欲对殿下不轨,是以如此,还望殿下见谅。”

      李策明不以为意地笑笑:“世子,本宫听说鬼见了身强体壮之人才兴奋,对身体虚弱、命不久矣之人毫无兴趣。你说,本宫是容易被鬼害死的人么?”

      太子殿下明摆着就是睁眼说瞎话。自从柳全死后,他就深居简出,日日待在这寒露斋中,不问俗务。内有娇美之人服侍,外有温舒打点,养了这两日,竟变得面色红润、满面春风起来,虽还是文弱,但也实在不像是病重的样子。

      齐玠听他满嘴玩笑,心中不大痛快,只觉这太子没个正经,就如传闻中一般,万事都不上心。于是他板着脸道:“殿下说笑了,您的安危最是要紧,臣不敢有半点疏忽。”

      李策明摇摇头,也不再说什么,转身进屋去了。温舒被关在这里几日也不得出去,百无聊赖地翻了几本书,满脸闷闷不乐。

      李策明将齐玠的话说了,温舒显然紧张起来,他连忙取来一件软甲放在太子面前。

      李策明看着他道:“你这是做什么?”

      温舒道:“殿下还是穿上吧……”

      李策明一把抓起软甲扔到他怀里:“我用不着这个。是人是鬼,总归要会一会。”

      丫鬟将午餐的食盒提进来,开始布菜。又有端着盂承的小丫头在太子面前跪下,将盂承捧过头顶,另有婆子手持铜匜,将水顺手浇下。净手毕,捧着手帕的丫头便上前来,太子擦干双手,方能在饭桌前落座。

      “不必忙了,都下去罢。”李策明遣散左右,自己舀了一小碗粥,问温舒吃不吃。

      温舒摇头道:“臣今日不陪殿下用膳了,他们一早将药送了来,臣该替殿下看看去。”

      他向来做事谨慎,太子也就随他去了。

      温舒回来时,眼前的一幕差点儿将他吓得昏过去。太子不知何时从座椅上摔下来,仰面躺在那里,脖子上一道细微的伤口,身上和地毯上都沾染了猩红的血液。

      温舒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到太子身边去查看他的伤势的,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喊出声来的。

      他想,一切都完了。

      屋子很快就挤满了人,齐渊也亲自赶了过来。齐玠彻底出离了愤怒,他与洛常舟都没能看到行凶之人,于是也照旧将排查范围缩小到屋内,命人把屋里的下人都锁起来等着问话。大夫们全都围在床前忙活,人人都捏着一把冷汗。

      过了不知多久,一位老者过来回道:“回诸位大人,多亏殿下有所察觉,躲开了些,这才没伤到要害,只毫厘之差,便是神仙也救不回了。”

      温舒还不敢相信:“你说的是真的?那为何殿下还不醒?”

      老者忙道:“大人莫急,殿下内里虚空无力,这一时半会儿自然醒不过来,着人守着就好。”

      温舒抹了一把额上涔涔的冷汗,语无伦次道:“好好好……有劳先生……”

      众人都退了出去,温舒在床边的脚踏上守着。齐玠也没有走,他想,太子既然有所挣扎,甚至躲开凶手这一击,或许能看到关于凶手的线索也未可知。

      洛常舟站起身来,说道:“我还有事,就先行告退了。”

      齐玠忙拉住他,低声道:“你又有什么事啊?”

      洛常舟叹了口气:“有几个小儿今日要到易洞书院来把课业给我看,我再不回去,可就迟了。”

      洛常舟走到门边时,正见到阿满手上托着一丸药走进来,对齐玠道:“世子,方才姑娘不便进屋,听说太子殿下无事,便回去了,差奴婢送了丸药来,与大夫的药换着用,效果更好。”

      洛常舟看了那丸药一眼,淡淡地对齐玠道:“谨瑢,你妹妹还是这样上心。”

      齐玠看着他走远的背影,摇摇头道:“真是个怪人。”

      一直到第二天早上,李策明才悠悠转醒。见太子醒了,那看守的几个小厮很快就麻溜地跑出去向齐渊报信。太子看到温舒在床边,枕着手臂睡着了,也没叫醒他,自己坐起身,示意一旁的侍女拿了小铜镜来。

      他伸手解开脖子上的纱带,指尖轻轻抚过那细小却足以毙命的伤口。

      温舒似乎做了噩梦,惊吓般地醒过来。李策明不动声色地放下镜子,说道:“醒了?”

      温舒吓了一跳,下意识地要跳起来,却不想双腿都麻了,一不留神撞到床架,疼得他差点咬了舌头。齐玠听到动静,推门走了进来,他看到安然无恙坐着的太子,方才松了一口气。

      齐玠严严正正地跪下去请罪:“是臣的失职,让殿下受惊了。臣罪该万死。”

      李策明道:“与你无关,不必自责。”

      齐玠道:“谢殿下。臣……。”

      李策明看他欲言又止的样子,忽地笑道:“你是不是想问我看到凶手没有?或者有没有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齐玠倒也承认得大方:“是。”

      李策明歪头想了想,开口道:“我只是察觉到身后有人,但温舒取药不会那么快回来,因此心中生疑,这才躲过一劫。你们在外围得密不透风,看来此人再想作案,只能近身下手了。”

      话音刚落,就见外头急急忙忙跑进一个小厮来,急声道:“禀报世子,侯爷差小的来说,寒露斋的人审出来了,有一个不是咱们家的人,像是刚混进来的,就是他对太子殿下动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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