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弘影》天堂弘影

5、云中漫步

　　睁开眼睛，周围是亮白的世界。到天堂了？那就先逛逛，看看传说中的天堂是如何地神秘。没有人们想象中的大片云海，或者是说，仙境般的雾气。倘若上次梦境中的云雾飘在这里，倒真像人类想象的天堂。低头一看，我倒吸一口气。脚下只飘着几朵云！云的下面是深不可测的亮白，也许是人间吧。

　　更诧异的是，那片天使云就在脚下静静地候着。

　　如同对结实的大地般，我对脚下的云有种依赖感，也许踩着云掉不下去。幸好另一片云离我不远，轻轻跳过去，它却出人意料地往旁溜开。我想又得完了该入地狱了，另一片云迅速飘来托住了我。

　　是天使云，我的守护天使。

　　我很感激地抚摸她的“头”，她竟然调皮地跳了跳，我差点摔个趔趄，她又稳稳地托住了我。

　　“不许调皮啦！小家伙！”我冲她喊道。

　　她竟然抬起“头”的那一部分云微微点了点。

　　也许，她真是我的跟斗云，但比跟斗云还听话，而且有灵性。

　　那我该如何驾御她呢？我只想随处走走的。而这时她已经开始游动，轻轻地飘向别处。莫非她会心灵感应？

　　回去。我心里轻轻念着。

　　果然，她掉转方向载我回到原来的地方。

　　也许她本来就是有灵性的，就像女娲补天后剩下的那块日晒雨淋吸收天地之精华最终在人间留下红楼一梦的顽石。只是我不知道为什么这片云可以听我的话，而且与我的心相通。但不管如何，她是我的守护天使。

　　再次在心里暗示她前行。于是我像仙子般飘游在空中。

　　天上并不是四处都是明亮的。有的地方暗些，有的地方明些，彷佛天空不平。远远望着天空的那边黯些，渐渐地亮起来，越来越亮，逐渐向这边移动，一阵风似地从身边旋过，消失在身后的远方。虽然像风，却感觉不到空气的飞速流动，彷佛隔着玻璃从身边闪电般飞过。有些光从远处的一边慢慢变亮，又在另一边消失，它们的来去就像遨游在太空中的陨石，也像《哈利·波特》中飞行于空中的巫师们。

　　我好奇地望着周围的一切缓缓前行，突然有一道柔和的金光从身旁穿过。接着看见一个美丽的……天使？仙子？还是？

　　一头短短的金色卷发，犹如高山掬捧的一湖幽幽碧水般深邃的眸子，阳光般温暖明媚的面容，背上长着一对轻盈的雪白翅膀，全身发出并不刺眼的金光，颀长的身材裸露在迷人的金光中若隐若现。

　　哇，天使哎……

　　我目不转睛地盯着天使看，秤子有欣赏美女帅哥的本性，这次当然不会放过，何况是天上的美帅。

　　“欢迎你再次进入天堂，影子。”天使突然开口说话。

　　我突然吓了一跳，原以为她是个美女，没想到是个帅哥。那道金光环绕着他，微微掩饰了他的性别。或许，天使不分性别的。但是对于爱平衡心理的秤子，宁可碰见帅哥以秀色可餐，一定会把他列入与自己性别对立的行列。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好奇地问。

　　他的脸隐在金光中微微笑着：“因为你是天使，我们都知道你。”

　　什么？我……是……天使？怎么可能？我是一个无名小卒，和世人没有任何区别地生活在人间，生老病死，除了老，都经历了。

　　等一下。

　　死？

　　“我死了吗？”也许我是死后进入天堂，成为了一个天使。如果每个死后进入天堂的人成为天使，那么天使人口负担一定比人间还严重。或许天使不需要承担物质，这种负担还是可以忽略的。

　　“不，你没有死。你只是来这里转了一回。”

　　“没死也可以来这里么？”不解地问。

　　“你当然可以，因为你和我一样，是天使。你可以在人世和天堂间来来往往，穿梭自如，行使你的职责。”

　　那么轻松？以后一定要好好逛逛天堂，没事来转几回。

　　“为什么我一直不知道自己的天使身份？”

　　“因为这是上帝的安排。天使是上帝和人子进行交流的使者，传达和实行上帝的旨意，反映人子的祈祷和行为，并指导人子如何爱戴上帝。你给自己安排了一个特殊的使命，因此在你刚成为天使不久，就进入人间，为了不泄漏天堂的秘密，对你隐瞒了你的身份。”

　　“什么使命？”一种当特工的使命感油然而生。紧张，刺激……

　　“这个……”他有些犹豫，“我是奉上帝旨意派来接待你的，呆会你会见到他。他会向你解释一切。”

　　卖关子，哼！

　　接着，他低头看了看我脚下的守护天使。

　　“这小家伙真辛苦，跟了你几个月了。她是天使云，是你的交通工具。有了她，你才不会掉下去。”

　　“下面是人间吗？”

　　“是的。来，抓稳了。”他拉起我的手，突然像大侠施展轻功，带着我飞速前进。

　　一直很喜欢骑车路上轻风拂面掠发的感觉，可是此时体会不到。甚至，空气似乎是凝固的，我在静止的空间里平缓呼吸，犹如恬睡的婴儿。

　　我一直被他的光芒包围着，借着他的光我看清了周围的世界。原来刚才看到的亮光，都是天使身上发出的光芒。他们用着和我现在相近的速度在行走，对于缓慢行驶的物体而言，看起来就像一道光划过。原来运动相对论在天堂也适用。

　　不久，帅哥天使停了下来，双手轻轻托住我。

　　受宠若惊……

　　其实并不感觉到与他有任何肌肤接触，只觉得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托着我。尽管他看上去有头有脸，有骨有肉，但更多给人感觉是一种幻影，在虚拟空间的幻影。而这种幻影在我这个所谓的天使身上，似乎不存在。

　　他面不改色地对我解释：“你的天使云目前还无法达到如此快的速度，她还在后头。不过她会跟上来的，我们等等她。”

　　“我的交通工具是不是太次了？”我不满地嘀咕着。

　　“不是的。这与她的主人有关。她在你形成的时候形成，和你一起成长，并且随着主人的天使功力提高而提高。你现在是半人半天使，除了驾御她还没有别的特殊能力。等你完全恢复为天使身份，她的速度会和黑旋风一样快。”

　　“黑旋风？”初闻其名，如雷贯耳。

　　“是我的天使云。”他平静地补充，没有丝毫的自豪和炫耀。

　　我低头看着他脚下的黑旋风，一点都不黑，但真的很酷，很旋。龙卷风的缩微版。相比之下，我的天使云就像是刚出生的小宝贝，清纯可爱，精灵淘气。

　　“每位天使都会给自己的天使起名。你给她安个名字吧。”

　　嗯。“聆风。”希望她能在飞行中感受到风的气息，聆听风的声音，就像人间的我和我的自行车。而她的主人也可以御“风”而行。

　　“很酷的名字。”他颔首赞许道。我愣了一下，没想到天堂也有这样的流行词语。

　　这时候，酷酷的聆风赶来了，绕着黑旋风转了一圈，停在我下面。

　　要离开帅哥天使的怀抱了，真舍不得……

　　我跳到聆风身上，弯下腰抚摸她的头：“小家伙，从现在开始你叫聆风，记住了？”

　　她歪着头，彷佛思考了一会，满意地点点头。黑旋风发出“嘘——”的哨声，似乎接受了聆风这个新朋友。

　　“他们彼此能交流吗？”我问道。

　　“一点点。他们能与自己承载的天使和别的天使云心灵感应。天使云只能承载一个天使，不能为其他天使服务，由天使形成而生，由天使消失而亡。他们和天使一样纯洁。”

　　我还想再问，他却抢在前头：“别再问了，你该进去了。上帝就在里边，你的疑问由他解释。我会在外面等你。”

　　“进哪儿？”我看见周围又是一片黑暗。

　　“聆风会带你进去的。”我听着他的声音越飘越远。聆风已经载着我飘行了，进入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环境。

　　两道金光分别从两边穿来，停在前面几米远处。那是两个天使，一个披着淡黄色波浪长发，纯净的北欧蓝的眼睛，右手手持一把剑，左手托着一架金色天平微微侧着身子面向着我，双眼微微闭合，神情宁静得如同无边暮色，脚下的天使云也闪着柔和的银色光芒。另一位天使头戴青枝绿叶编成的花环，棕色直发编成一束长辫，双耳挂着金黄的谷物，棕黑色眸子在长长的睫毛掩盖下安详地看着我。她左手持一把剑，右手托着一架绕着谷物的银色天秤。我盯着她的眼，却感到内心升起一股平和与舒缓的气流，充满整颗心。

　　来不及赞叹她们的美丽，又听见那个熟悉的充满磁性的声音：“你回来了，弘影。”

　　借着两位天使的光，我循声望见面前站着一位华丽的男子，清秀恬然的脸，修长俊挺的身躯，优雅出尘的高贵气质… …在光与暗的交界处若隐若现，眉宇间隐隐透着一股灵气。他就是上帝吧。

　　“你好。上——帝。”初次见面，叫别人这个称呼真不习惯。

　　“让我看看在人间长大的你变得如何。”

　　还没反应过来，一股强大的力量将我卷起，身体失重似的离开聆风飘在空中，像旋风一样在原地转起来，接着落回聆风上。

　　奇怪，头一点也不晕，感觉身体轻了许多，仿佛卸下沉重的负担。

　　上帝满意地看着杰作：“没想到人间的磨难并没有改变你的美貌。”他转向托着天秤的天使：“让她看看自己。”

　　天使伸出手臂，在我的左前方优雅地画了一个圈。霎时，圈环发出金色光芒。圈内的空气顿时变成流动的透明液体。我望着它，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圈内发射出一个美丽的女孩。浅紫色长发象一朵夜色下开放的紫色莲花飘逸在身后，淡紫色眸子如山间溪流一般清澈而单纯，秀气玲珑的鼻子下安着一张紧抿的小嘴，光洁的皮肤吹弹可皱。身着一袭用舒软薄纱似衣料制成的白色长裙，在迷蒙的云雾中若隐若现，和他们一般。

　　那，是我么？

　　低头一看，刚才穿的绒线衫牛仔裤已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是光圈里反射出的那条白色长裙。一绺浅紫色头发从脑后入眼帘，好像要告诉我那个美若天使的女孩不是别人，正是我。

　　聆风在脚下欢快地晃动她的头，对主人的新形象——不，确切地说是恢复形象表示赞赏，然后用期待的“眼神“看着我——如果头上那两个旋涡是她的眼睛的话。

　　对不起，聆风。我不会改变你的形象。我心里对她说。

　　她失望地低下头。

　　“聆风，你的主人目前还是半个天使，只有驾御你的能力，只有她完全恢复为一个天使的时候，你才可以恢复原来的样子。”托天秤的天使开口道。

　　聆风默默地点点头，像个听话的小孩乖乖地呆在我脚下。

　　这时，托着谷物天秤的天使开口了：“我是主管人界的公平女神阿斯特米亚，负责解决有关政治和社会的各种事务，这位是主管神界的公平女神西弥斯。你已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现在一定对自己的具体使命感到好奇。我们会告诉你的。”然后，玉手一抬，银色天平忽悠悠地离开她的手，稳稳地落在光圈顶端。天平刚接触光圈，就从两边托盘里溢出水银一般的液体，瀑布般挂在光圈上，覆盖了原先流动的透明液体，最后凝固成一面镜子。

　　镜中出现一个美丽可爱的小天使，让我想起了照片上留下的童年。一头紫色长发，浅紫色眼睛里盛着无尽的笑意，肩膀上长着一对轻巧洁白的翅膀，脚下飘着一篇淡紫色天使云——聆风。作为阿斯特米亚女神两使者之一，她的主要使命是跟随阿斯特米亚女神在每年九月至十月进入天秤星座之际，邀请诸神为每一位出生的孩子送去祝福，并协助阿斯特米亚女神掌管安排其他十一星座之神在这段时间的工作。小天使快活而充实，每次都出色地完成使命，得到阿斯特米亚女神和上帝的赞许。

　　直到有一天，阿斯特米亚女神误将一个本该在十月出生的孩子安排在下一个月，引起天蝎宫的大怒。天蝎宫上告上帝并决定不理会孩子的出生及其一生幸福。阿斯特米亚女神正为自己一时失误苦于无计之时，小天使自告奋勇愿意降落人间照顾那位出生时间错误的孩子。

　　阿斯特米亚女神看着自己的得力助手，有点不舍：“弘影，人间世事纷繁复杂，不像天堂，你如何应付得了？”

　　然而小天使决心已定，她不愿意看到任何一个天秤人子受尽苦难。阿斯特米亚女神想不到更好的解决办法，闭上眼睛沉思三天，终于答应了她的请求。

　　上帝知道此事，召见小天使，大大称赞她的勇气：“你是天使序列中最杰出的一位。不过你进入人间只停留十八年，在这十八年里，你的天使记忆全部丧失，直到回到天堂。十八年后，我们将派另一位天使进入人间接替你的使命。”

　　小天使把依依不舍的聆风寄托给阿斯特米亚女神照顾。在一个秋风萧瑟的夜晚，潜入一户人家。

　　伴随着启明星的升起，一声嘹亮的啼哭撕破了夜的寂静。

　　上空，上帝和阿斯特米亚神色凝重地望着人间。

　　浅紫色的聆风忧伤地飘在婴儿出生的屋顶，渐渐褪成雪白。

　　那个秋风萧瑟的清晨，疏雨朦朦胧胧地笼罩着整个世界。

　　雨水渐渐弥漫了整个画面，镜面开始变得模糊不清，最后神秘地消失。原先流溢成镜面的液体回流天秤里。光圈逐渐黯淡，消失在空中。天平飞回到阿斯特米亚女神的手中。

　　我转过身，望着上帝在逐渐飘起的雾气中忽隐忽现的脸。

　　浅紫色长发在身后悄无声息地飘起，落在脸庞边，如一朵月光下盛开的紫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