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梦想与现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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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咖啡馆的靠窗的地方，鼻子嗅到的是咖啡的浓郁，眼睛看见的是青翠的葱绿，听着舒缓的爵士音乐，偶尔张望窗外，能看到美丽而养眼的女人走来走去。
现在正是夏天，不论男女的衣服都轻薄透的时间，放眼望去，满街的□□玉腿，更有波涛汹涌，若隐若现。
所以男人都喜欢夏天，夏天是男人的庆典，尘世间最大的快乐，莫过于此。
感慨着，周火生情不自禁地仰起头，为了阻止即将下滑的鼻血。
“你们的咖啡到了。”
服务员带着甜甜的微笑，给他们送来咖啡，离开的时候还不忘抛一个媚眼。周火生越加的飘飘然，尽管他知道，这个媚眼不是给他的。
坐在他对面的男人，是整个咖啡馆最英俊最魅力的男人，即使是以同性苛刻的眼光评价，周火生也必须承认他的相貌英俊，尤其是平光眼镜不能遮住的眼角下方的一粒泪痣，让他的面容在绅士与风度之余，又多了几分妩媚。
——虽然用妩媚形容男人有些怪异，但是他绝对担得起这份评价。若不是知道这是绝对的直男，而周火生也是个想让父母早抱上孙子的孝顺儿子，恐怕已经被他不经意间散发的吸引同性的荷尔蒙俘获了。
上午的争执最终以周火生被组长训斥为结束。组长命令他一定要去司马的家中取稿，但是即使被强制命令，走出办公大楼的周火生也无法违背自己的意愿，不情不愿地等公交车的时候，突然接到刚刚回国的张炎云的电话，听到喝咖啡的邀请，周火生是迫不及待地答应了，甚至性急的要求马上就履行。
张炎云显然很轻松，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周火生看得出，他全身都流出刚刚完成大买卖的喜悦。
虽然是刚回国，连时差也没有掉过，他的身上却没有长途旅行应有的疲惫。
和这么一个赏心悦目又不会给自己惹麻烦的人一起喝咖啡，确实比去司马家要稿子愉悦多了。
“……火哥，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漫不经心弄着方糖的张炎云，打断了他的思考。
周火生露出明显的无奈。
“小云，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张炎云继续搅拌着咖啡，周火生也偷看着张炎云。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他有了很大的改变，但是具体说出改变在哪里，又无法形容。他的改变不显示在外表，五官都还是原来的样子，身高更没有改变，可是气场已经大不一样。
和年初时的他相比，此刻的他更显成熟，也更显魅力。
一定要打个比喻的话，今年夏天以前的他，只是在色泽尚青的果实，带着怯意的温柔，但是现在的他，却如成熟的水果，香气馥郁，很远的地方也能闻到——他的身体最主要的改变，正是名为色香的无法用文字或是具体的意象表达的东西。
“我听说谈恋爱的人不管男女都会变得光彩照人。而你……你……似乎遇上了喜欢的人，变得像磁石一样吸引人的注意力。”
“你的意思是我的男性杀手的基因被激活了？”
毫不介意地说着，张炎云看了眼周火生。
“为什么我总觉得你真正想问的不是这个问题。”
“啊？”
“如果只是想要知道我的改变，你上次已经问过了，而且你的脸上写了你很不愉快，刚刚被老板骂了一顿。火哥，说吧，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这个……”
周火生有些犹豫。
“说一下吧，我们都是老朋友了，彼此都很信任的。你不也是因为相信我，才会在遇上苦恼的时候想和我见面，对吗？”
“哪里，只是觉得你比较有钱，和你在一起，喝咖啡也好，泡酒吧也好，都不用我出钱，还有美女主动搭讪。”
别扭地说着，刨去司马带来的压力不说，单纯作为朋友，周火生也很喜欢和张炎云见面。
张炎云看着他，露出游刃有余的微笑。
——这也是张炎云的改变之一。
过去的他有颓废的气质，那是大部分的有为青年都会感受到的颓废，对现实不满、有少许愤青倾向，但是明白自己的无能为力，所以只能以颓废和压抑表达自己的不满，现在的张炎云已经不复那份压抑，他看似开朗许多，但是周火生知道，他并没有开朗，反而更加黑暗了，像是把周身的黑暗都聚敛到自己的身体上，和黑暗溶为一体。
“你……找我，究竟有什么事情？”
锐利地不敢拒绝的眼神，周火生心中一凛，连忙低头，掩饰自己的慌张。
“是这样的……前段时间有个同事调职了，他去了美食部，所以他负责的一个很喜欢惹是非的写手就转给我了。”
要怎么和他详细说明呢？周火生仔细寻找着措辞，却不想——
“是司马吧。”
张炎云果断地切断了他的犹豫，没料到张炎云也就知道司马的存在的周火生抬头，有些吃惊地看着张炎云，连搅拌咖啡的假动作都忘记了。
“别这样看着我，熟悉自己的同行的近况也是保持不败之地的重要手段之一。而且他本身也是个很有关注价值的家伙。”
微笑着，张炎云双手合并，撑起下颌，有些玩味更有些无奈。
“不过你确实抽中了下下签。居然接受了编辑杀手。这家伙呀，有时候真是让人爱也不是恨也不是，绝对的自负才华，恣意浪费。”
“连你也这么说，看来我是真的完了。前途一片黑暗呀！”
周火生被打击得沮丧到趴在桌上。
“不过对司马，我确实是特别关注，因为让他成为写手，也有我的一份功劳。我还记得他第一次发表是因为参加了杂志社的爱情短篇征集活动，当时有上万的稿件需要筛选，人手不够。我又是个刚刚出道的小作者，不小心就被抓去帮忙审稿。结果，在我看稿子看得昏昏欲睡的时候，他的故事让我瞬间感受到毛骨悚然的性感，身心因此亢奋，又陷入深深的哀愁。”
“于是你推荐了他？”
“是的，我喜欢他的文字，有着我永远无法达到的境界，只需要几个字就能简练地完成一个故事，如附骨髓地尖锐和华丽。他是有天赋的人，只需要稍微打磨一下，就能发挥异彩。”
可能是看周火生痛苦的表情也有些于心不忍，张炎云又补充道，
“当时也只是单纯觉得这家伙很有才华，不希望这样的文字被埋没，即使知道能写出这样性感邪恶的故事的人，很有可能身心不正常。但从看见他的稿子的那一刻，我认定了他！当然我也是第一时间就确定，这家伙是个不得了的大人物。”
“是呀，他现在变成了折磨我的噩梦了。”
呻吟着，周火生突然抓住张炎云的手。
“小云，告诉我，为什么同样是作者，你总能按时交工，而他——”
“这个问题很复杂。但是纯粹以我的角度分析，也很简单。我和他不一样，我只是个码字工人，一个随时揣摩自己的嫖客的喜好的文学妓-女，而他，却是清高的不食人间烟火的艺术家，他不会去思考现实中的人气、销量以及评价，他只想写自己喜欢的东西，有灵感了就打一行字，没兴趣了就再也不写下一步。他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做事情从来都是随性而来、兴败而归。”
“他……有这么高尚吗？”
司马那张无耻下流的脸，怎么想象也无法和魏晋名士清高风雅的放荡不羁连在一起。
不，应该说是将他们联系在一起，是对先人的大不敬！
“他活得很自在，是我最羡慕的那种人。虽然我不喜欢，但是有时确实不得不承认，这世界上有那么一小戳人，他们生来就是特别的，他们得到上天的垂青，拥有令人羡慕的才华，即使自身没有太多的欲望，也轻易得到成功。司马就是这种人，虽然他的成就并不昭著，但却是苦心算计永远不能得到的境界。飘逸的生活，无欲无求信手拈来的成功。真让人不知道自己羡慕的究竟是他的成功，还是他的无欲无求——”
咚！
咚！咚！
意识到张炎云又要长篇大论的周火生连忙敲着桌子。
“打住，打住，我是来找你商量办法的，不是听你讲他的好话。”
张炎云只能叹了口气。
“好吧，那你和我详细的说一下，在你们的接触过程中，都、发、生、了、些、什、么？”
于是，周火生将昨天以及今天早上发生的事情都大略地说了一下，最终，懊恼地总结着：“我是真的不想再做他的责任编辑了。这家伙纯粹拿我当猴耍，或者是当我免费的家政夫。”
“关于这个问题——”
张炎云拖长了声音，周火生连忙竖起耳朵听大师讲课。
“——你有没想过，他这样做，暗示着对你的特别看待？”
“啊！”
怎么可能！
“就我感觉，司马的脾气很有点像个孩子，外表是个成人，但是心还是个孩子。当然，这都是他的文字告诉我的。在他的文字里，我看见了他对纯美的追求，以及内心深处还是个孩子的秘密。”
手指轻弹香烟，张炎云难得流出了真心。
“他对你是另眼相看的，我确信你们之间可以建立健康而健全的友谊。而且，不管他多么的恶劣，让他交稿也是你的工作的一部分。”
说到这里，看周火生一脸的不服气，张炎云吐了个烟圈，慢条斯理地，一字一顿的。
“还记得你的初衷吗？还记得你当初是为了什么才选择编辑这份物质报酬并不优厚的工作吗？”
周火生沉默了。
很久以后，他才鼓起勇气说出已经有些生硬但是一直藏在心底的话。
“为了梦。”
为了让美丽的文字、美丽的故事能够被更多的人看到。
很久以前，周火生就知道，自己没有成为名作家的可能，甚至连将自己的情感用合适的字句表达的能力也没有，但是他拥有一颗对文字美学热爱的心，想到如果能够经过自己的手，将触动心弦的文字传播全世界，心就情不自禁地激动了。
成为编辑，意味着能比一般人更早地看见故事最新的发展，能和喜欢的作者建立更私人的关系，甚至能够决定一部作品的生死和关键走向。
虽然我不能成为动人的故事的创造者，但是即使只是成为那个世界的最先参与者也好，如果因为我能够让更多的好故事诞生——
“司马就是上天给你的最好考验。他拥有奇迹的力量，却拒绝将这份力量正确使用。我想，命运安排你成为他的编辑，正是希望你成为他的力量的开启者，让他不再浪费他的才华，不再做让人嫉妒的奢侈浪费。”
张炎云按着他的手，殷切的看着。
是挑战，也可能变成最美的发展。
虽然真正成为编辑以后周火生知道当初的梦只是个梦想，但是他确实还记得那份心。
纯粹被文字感动，卑微的灵魂匍匐在艺术女神的脚底，饥渴地等待女神的恩赐，这份感动，从过去到现在，一直都是他工作的全部动力。
和被现实磨去了激情的同事们不同，他是发自内心爱着这份工作，并且不管被现实伤害几次都不会熄灭心中的火焰。
心再一次被鼓舞了。
“我试试看吧。”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梦想与现实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