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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六章 山河待整 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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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风的风眼往往是格外安静的,位于风口浪尖的林晴朗正在南屏谈笑风生。每一次战斗胜利结束,她的心情总是额外舒畅,更何况抵达南屏后喜讯连连。
首先是得到了刘呈之家眷的下落,齐燕之受托打探刘夫人和几个儿女的消息,入城后稍一安定就拜访了州府负责人口的官员。刘家是南屏望族,一问即知,果然刘夫人在两年前带几个孩子回乡祭祖,没多久就传来沅江兵败的消息。刘夫人知道情况随时可能变化,就留在了故乡。此后,汉南为司徒文茂所得,此人知道刘呈之在北程州出任官员,倒也没为难刘夫人,而汉南刺史肖永更对刘家礼遇有加。
只是汉南虽是刘家祖籍,可刘家早已各奔东西,在此地并没有多少产业。两年来,刘夫人带着儿女家人勤俭度日,亏得肖永多方照顾,却还是难免窘迫,两年下来,刘夫人将自己的首饰都典出去不少。日子虽清苦,好在刘夫人很早就得到丈夫安全且在北程州任职的消息,这也使她有勇气坚持下去。待到齐燕之登门,刘夫人听到呈之已前往明安并始终盼望着全家团圆的消息,禁不住喜极而泣。待到被众人劝住,刘夫人入内整装后又出来拜谢燕之,说:“多谢林刺史照护之恩。”数日后,林晴朗抵达,也在处理完公务后的第一时间去拜访刘夫人,两相一见又是一番悲喜。晴朗在朝凤时曾在刘呈之辖下任职,而在调至门下省后与呈之也颇为交好,却很少到刘家拜访,与这位刘夫人只能算点头之交。可此番相见,却有历劫后的感慨万千,从此多了份惺惺相惜。
两人秉烛夜谈,难免提起朝凤种种,晴朗说到谢凝连连哀叹,刘夫人却道:“曾听人说独孤夫人并未遇难,而且也在汉南境内。”
晴朗眼睛一亮,却还是说:“朝凤来的消息都说司徒清尽诛谢、独孤两家,独孤夫人怎能幸免?”
“谢凝一代才女,或许有避难的方法。”
晴朗没有答话,却因此存了分侥幸,回头嘱咐亲信官员多加留意。然后,她安排刘夫人和家眷们启程前往明安。一切办妥,已经到了年末,此时林晴朗才与齐燕之重逢。
楚军入城后不久,齐燕之就被派去各地安抚百姓以及处理各色接收地方的杂事,明知晴朗到了汉南也只能对同僚苦笑着说:“先尽公务之责,后叙夫妻之情。”
燕之返回南屏的前一日对他的任命也下来了——青芜知县。青芜是汉南与北程州之间的要冲,原属北程州所有,十余年前为晋国所夺得,赵灭晋后归入汉南。这也是林晴朗当初借南程州之粮草首夺的土地。吏部公文,汉南各地,宋、孚阳两县归入北程州,青芜原本就是北程州旧地,不改归属。其余三州仍建汉南郡,调肖永入京受赏,汉南刺史年后到任。对林晴朗、景牧、蒋拢等各有封赏。其中蒋拢和景牧皆提为折冲郎将,林晴朗则得到了数额不菲的赏赐。
晴朗带领众人领旨谢恩后忍不住叹了口气,心想朝廷的这次的处置对北程州十分厚遇,可其中再不复前些时候的“礼遇”,而是充满了忌惮。她又一次体会到刘呈之的那些话——乱世之中,凭此一地,进可攻退可守,已是一方诸侯气象。
这是依靠,也是祸端。
林晴朗平生第一次感到危机重重,可她却为此兴奋起来,兴奋得每每想起就微微颤抖。
燕之回到南屏的时候已经是岁末,这是赵国覆亡后的第二个新年,却使他和林晴朗成婚后第一次一起迎接新正的爆竹声声。策马行过南屏街头,虽是刚刚换主,然而因为是和平开城,且楚军军纪严明,文官各守职责,百姓并没有受到太大侵扰,街头巷尾依然是一派迎新气象。
燕之向蒋拢交令,刚离开官署就被一群军官围住,说说笑笑拉去喝酒。新年庆典期间,蒋拢和景牧都下令允许将士们喝酒,这些远离故乡的年轻人拿着刚得到双俸尽情享受胜利后短暂的宁静。齐燕之长袖善舞,军中中下级军官也多有与之交好,而这群人中还有景牧的手下,推杯换盏间又说起临水城之战。那一战原本就气贯长虹,那几人更是讲的绘声绘色。说到攻城之时,有人指着拿着杯子听着他们说话的青年道:“那时候,城头的守军垒石、火箭雨点一样落下来,弟兄们死了一拨又一拨,愣是城头都碰不到。亏得他第一个冲上去,你们叫做没看到,真正象是飞上去的!”众人“哦”的一声,那青年顿时红了脸,摆手道:“是齐大人一箭救了我。”
蒋拢的军队在南屏之战中没有经历太激烈的战斗,听临水之战那些激动人心的描述很有些羡慕,燕之听了用力拍了拍靠近他的一个青年的头,正色道:“临水城下,数千将士殒命,这有什么好羡慕的!”
一言出,临水城之战的军官想到战死城下的同袍,气氛顿时沉重起来。正此时,一人忽然站起,大声道:“大将军!”
景牧和两个中级军官说笑着走进来,见到这群先来者笑吟吟加了进来,目光一扫“啊”了一声:“齐大人什么时候回来的?”
“今日放到,这不,一出大将军军帐就被他们几个拦住了。”
景牧哈哈一笑:“齐大人好不容易夫妻重逢,你们几个却来捣乱,仔细我们林大人生气。”
众人顿时哄笑,燕之又自罚了两杯,这才脱身,回到林晴朗下榻的刺史府已经掌灯时分,晴朗已用过餐正在沐浴。燕之也自去沐浴更衣,打点妥当又拿了壶酒,这才进房,见晴朗已在那里,只穿素色中衣,正在专心看公文。听到他进来的声音,也不起身,只微微抬下眼:“一路辛苦。”
燕之心想“完了完了,美人儿分明是生气了”,却又忍不住欢喜“那个人是因为他而生气,因为他没有第一时间赶回来与她团聚”。他倒了两杯酒挪到她身边,笑道:“娘子,我回来了。”
“夫君早些休息吧,我还有些公务未完。”
燕之一笑,伸手抽走公文:“今日就别忙了。”说着,将酒杯凑到她唇边。
“哎?”
虽这么说,晴朗却侧过身,就着燕之的手喝下了酒,忽然眼睛一亮:“这酒……”
“你喜欢的梅花酿。”
“这不是……碧娘子的手艺!”
“她现在汉南治内。”
晴朗眨眨眼睛,心想这才叫无巧不成书,逃妾逃了上千里还能被主人撞上。她指指一边的酒壶:“看来是一笑泯恩仇了。”
燕之笑笑。当年他纳芳碧,一来排遣对王琼的眷恋,二来也是为了过回正常人的日子。芳碧的确让他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幸福,那种朝夕相伴、缠绵温柔的家之美好。芳碧让他结束了那种伪装得久了以至于与真实混淆的混乱,也让他看清了自己的心意——在平州开始的相伴中,他喜欢上了林晴朗。心意渐明,他对芳碧也就冷淡下来,而此时,芳碧也另有所爱。他很快就觉察到芳碧的异心,松了一口气的准备成全,然而,这个女子却在他放手之前就远走高飞。那日行过一处村落,正当午时,歇脚在村头杏树下的酒肆,笑吟吟来招呼客人的老板娘与他一照面,两厢都惊得不轻。离开他时未满双十的窈窕女子已是两个孩子的母亲,娇滴滴的官家小妾成了踏实的商家主妇。这番偶遇自让他颇多感慨,可此时却不是“对着新人说旧人”的好时候。
晴朗又倒了一杯梅酒,拿着杯子望着他,等他继续讲故事,燕之却放下酒杯侧身抱住她,笑道:“娘子还记得出征前在安菀说的话?”
晴朗啜饮散发着梅之冷香的甜酿,娇声道:“啊?”
“出征之日,心无杂念;得胜之期,醇酒美人……”
“呵——我,是你的奖品么?”
“是啊,你是我唯一想要的奖励……”
天佑二年十二月二十九,除夕的前夜,新年的喜悦已经荡漾开来,纵然在这分崩离析之乱世,人们还是满怀期待迎接春风。扶朗北边境的小城童县又是笼罩在皑皑白雪之下,夜深之后依然有阵阵爆竹之声,许多人家依然点着灯,女人们在厨房忙碌的准备第二天的各种食物。
变故是忽然发生的,城楼上的大鼓忽然被敲响,鼓声回荡在县城大街小巷。这是从民丰时代就留下的传统,这个位于北边关的小城常年经受着北方骑兵侵扰之苦,也就养成了枕戈待旦的习俗。城楼上的鼓声响动,就代表着“外敌来袭”,县城大小官员、巡城司马、县府军队以及青壮年男子都迅速集结,准备迎战。
童县知县一脸沉凝的向迅速赶到县衙的官吏们说:“前线急报,北戎叩关,数在……”他顿了顿,县尉脱口道:“有几百人?”
“人马两千余!”
众人倒吸了口冷气:“那么多!”
童县和周边三个县都不是要冲,向来只受到小股敌军侵扰洗劫,数以千计,那是从未经历过的战争。
“大人——”
“全县戒备,让周边村子的人都进城躲避,每家都要出一丁守城。另外,急报州府!”
“州府……”
知县苦笑道:“但愿有用。”此时,他心里想的却是:“前线的那些人只怕危险了……”
为童县等几个边陲小县抵抗外敌的不是朝廷的正规军,而是聚啸山林的绿林豪杰。林晴朗知童县时与势力最强的三个山寨定下同盟,而在肖归雁手上又进一步将他们整编为被官府承认的民兵组织。
这些民兵组织中力量最强大的就是云岭寨,当家是刚满三十的沈沅娘。沈沅娘在林晴朗知童县时开始与官家谈判,虽然开始的很不怎么样,自己身陷囹圄,又让晴朗受伤,还弄死了晴朗从苏长安那里得到的爱驹“翻羽”。沈沅娘以女子之身而为“十山匪首”,自是女中豪杰,抱着惺惺相惜之念,对同样卓越的林晴朗有一点点好感。但是,她更欣赏的倒是后任童县知县的肖归雁。
出身于下级官吏肖归雁性情平和,她的施政远不如临空出世的林晴朗那么华丽,但是踏实安稳。同样的,在与各方接洽的时候,她那小吏生涯养成的谦恭和顺更是赢得了众人的赞赏。她在童县年余,完美的实施了晴朗的构想,更完成了历代童县官员未能完成的事业——平定盗匪,收归官用。这一做法很快有了成效,云岭寨成功追捕了叛乱失败外逃的赵国亲王。
现在,云岭寨的大当家——十山匪首的沈沅娘一身劲装站在寨前眺望。前一天,探马传来北狄大军压境的消息——的确是大军,至少是沈沅娘三十年来没听过的数字。而且这不是噩耗的极致,同样数量的敌军分布在童县为核心的百余里山道关口,数以万计,显然,北方的这些劲敌这一次相要从不怎么习惯的道路入侵扶朗。
这在北戎军队也是无可奈何的选择,在此之前他们无数次从更容易突破的东方进军,却连续败于赵国守军。尤其是与司徒清的几场战斗,不仅惨败,而且败后“红袍修罗”残酷的杀戮让这些对败军残酷惯了的北方民族都为之胆寒。赵国分崩离析让北戎各部重燃侵占中州的野心,可司徒清占据了东方国境,他的威名让北戎不敢轻易招惹。而中部国境线上也驻守着多次击败北戎的将军。于是,这些北方骑兵将突破点放在永川王旧地。
探马再次回报,敌军前锋距离云岭寨已不足十里。
沅娘点点头:“弟兄们,准备战斗!”
一人道:“沅娘,这场仗不好打啊!”
“是啊,打不赢!”
“那我们……”
沅娘依然望着远方,沉声道:“早三年,打不赢当然是跑,我们谁也不欠。现下不成了,五叔,我们现下受百姓供养,打得赢,打不赢,都得打!”
过了一会儿,她身边的一个汉子骂了句粗话,又道:“打吧,老子当了一辈子贼,最后能以军官的身分死,到了地下也有脸去见祖宗了。”
天佑三年正月初三。在楚国,张灯结彩、火树银花,上百年未受战争侵染的江南百姓在楚君一向无建树也无大过的统治下平静的迎来新年。除了南程州、檀州等前线州郡,楚国绝大多数地方的百姓都是两百年乱世里的异类。他们知道扶朗山河破裂,群雄割据,民不聊生,可这些都在遥远的沅江北岸。百余年来他们依旧歌舞升平,就连江南的几次王朝更替也都围绕着京城江靖打一阵,东南沿海和江南腹地都毫无影响。
在赵国旧地,分裂出来的五大诸侯各怀居心,曾经的北方繁华之地,比如豫阳、长平、朝凤都在一次次的争斗中生灵涂炭。
在汉南和北程州,则出奇的宁静。汉南半壁早归北程州,和北程州各地一样充满希望的迎接新年。而剩下一半的汉南百姓依然抱着忐忑心情,在憧憬和不安中度过新年。
而在北扶朗的边陲山城,兼程而来的州军将士站在白雪覆盖的土地上望着被完全摧毁的童县县城。连续两天的大雪掩盖了劫掠的痕迹,却没能让将士们好受一些,城门附近,一不小心就会踩上人类的肢体。北狄骑兵攻克云岭寨、洗劫童县。
对云岭寨,这是没有悬念的战斗,一场荡气回肠的死战后,这个纵横山间三十余年的“十山第一寨”成了历史名词。寨中自沈沅娘夫妻而下九成战死,他们的尸体和被他们杀死的敌军尸体散落在蜿蜒山道上。云岭寨在其战开始前派人冲出重围向童县报信——强敌不可挡,我等战死,百姓速逃!
接到信息的童县知县下令疏散百姓,让他们尽量躲入深山。然而,百姓尚未疏散完毕,敌军就冲到城前。断后的县兵和未能来得及逃离的百姓一个个惨死在残忍的北方敌人手中。不管怎么说,云岭寨和其余两个山寨的殊死抵抗为他们身后的百姓以及州府赢得了时间。当北狄军队沿着崎岖山路冲杀到隘口时,州兵已经在每一个要道严阵以待。
这里险峻的山岭和英勇的州兵让本来就只擅长平原奔驰的北狄人意识到,并不是每一次另辟蹊径都能成功。数日后,北狄撤退,州军收复童县等地,却看到满目狼藉,生灵涂炭。
这次袭击使得陈州和蔡萱管辖的金州数县损失惨重。童县被损毁大半,逃入深山避难的百姓返回家园后重新组织起民兵武装,继续与北狄抗衡。沈沅娘遗下两个儿子,在激战前就由亲信带出。其后,童县乡绅卢氏感沈沅娘大义,收养了这两个男孩。十余年后,沈家兄弟长大成人,先后投身军旅,并终身守卫在双亲洒血的北方边境。
在明安,新年的爆竹声尚且连绵,廖云清就结束了一年来的清闲,再一次为战争动员忙碌起来。越王郑旻经过两年多的准备,终于决定向他最大的竞争对手,也是他的两个异母兄弟——宋王和义安王开刀。
这两位亲王分别是楚国睿皇帝的淑妃和昭仪所生,在长大成人乃至分封亲王的过程中都没有产生过太大的异心,原因无它,其母均非望族。睿皇帝的儿子不多,太子以嫡子继,朝廷上下也没任何异议。两位亲王安安稳稳长大成人,各自拿到了肥得流油的封地,然后就是郑偃驾崩幼子登基。野心这种东西经常是被催生的,幼主登基,朝臣中又没有能够震慑诸藩的辅佐团队,如此巨大的一个皮夹子,不去捡一下天理不容。
之前两年,越王虽然占住了朝廷,挟天子以令诸侯,宋王和义安王也没安分。沅江之战,赵国生死关头的时候,他们两个义大局为重,短暂的团结在郑旻周围。国家一安定,两人又折腾起来。他们两个的封地都在越界,这里是楚国米粮重镇,人口众多,也就意味着粮饷充沛、兵源充足。同时,他们还秘密联络各地藩王,比如惠王、陈王、安南王等等一帮郑旻的兄弟和叔伯。他们的串联目标绝大多数都对分一杯羹表示了兴趣,但是谁也不打算第一个出头,给出类似于“你先举旗,我们马上呼应”,或者“你造反之后我给你送军粮”的不着边际的许诺也就缩在那里继续观望。
这其中,唯一明确拒绝的只有镇南王郑义,他是睿皇帝幼子,时年只有二十二岁,出生四个月睿皇帝驾崩。郑义在皇兄的护佑下长大,十四岁受封为亲王,封地临南。他生长于兄长的后宫,因此与郑晏交好,出于这一点情分,更重要的是,郑义清楚的看到楚国的情势——皇室的争端从来是先得京城者胜。郑义将宋王派来的说客押解上京,刑部大理寺一番审讯,越王拿着口供不怒反喜——他终于有了清缴这两个不安分兄长的名分。
新年的第三天,越王就履行了自己的承诺——加授江映白为侍郎,不过不是门下侍郎,而是兵部侍郎。也就是说,他将成为此次用兵的总筹划者。此时的江映白已经不是郑偃时代靠颜色求生的年轻官员,也不是两年前靠着越王信任东山再起却被大半朝廷排挤的门下侍中。江映白长袖善舞的特征在这两年内表现得淋漓尽致,他对自己所处的地位始终清醒,做郑偃爱宠的时候,他着意的不是怎么靠着君王爱作威作福,而是如何在失宠后不会被万众喊杀。而为越王效力,他是君子报知遇之恩,甘愿肝脑涂地,首先就要在朝廷上立足,若是自己都时时刻刻要靠郑旻的权力来保命,又何谈效力。他知道自己这样的身份,在名门望族是吃不开的,连高瓒这么厚道的人都冷嘲热讽两句,何况他人。
他将拉拢的目标放在那些家世普通的官员身上,原本门阀贵族占据官场使得寒素之士难以凭借自身的能力晋升,这一点已经越来越多地引起了不满。扶朗两百年乱世带来了很多变化,不但女性官员数量上升,寒门官吏的数量也急剧上升。这些没有显赫门第官员们担任着扶朗庞大官员体系的基石,自然也希望能从中得到更多回报。江映白回京后就着力提拔这些没有显赫背景的能干官员,同时结交同样背景的各部官员。两年经营下来,在各部中都有了亲信至交。这些人官阶都不高,可涉及面广,且都是实务官员。这样的经营在江映白任职门下和调任兵部后都起了很大作用,他通过对中低级实务官员的控制架空了高官的权力。
还未到上元,江映白已将兵部运作,各级官员的性情特长摸了个八九不离十。然后,他开始着手军队调动和粮饷筹措。正月下旬的一天,忙得不着家的江侍郎难得的在越王府捧着热茶赏梅,与他对坐的自然是越王郑旻。
江映白忙里偷闲不是来汇报进击越界的准备,而是来向越王点评程州军。
作为兵部侍郎的江映白担负着对士兵们论功行赏的职责,他点算对汉南之战的奖赏时认认真真阅读了军报,并且自己做了沙盘推演,然后,被发现的一个事实惊着了——他猛然发现,北程州这些“伤亡惨重”的民兵在初战的稚嫩后却潜藏着成为不亚于长霆军的素质。而景牧,也是一个足以和廖云清比肩的将领。
如此精兵强将聚在一个地方,江映白顿时不安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