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论嫁（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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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晋章要离京的那个上午，刘苌来无心居与上官芜作别，正赶上上官曜也在她房里，正哭鼻子抹泪的很是伤心。上官曜一见到刘苌就气不打一处来，冲上去拽住刘苌的衣领子说：“都是你！要不是你爹出了什么打猎的主意，辉儿就不会丢了！你赔我一个辉儿！你赔我的辉儿！”
刘苌愣了一愣，问：“你的书童到现在还没有找到？”
“怎么可能找到？就凭你爹那几个残兵败将？他们根本就是废物。说什么已经把今绣山给翻遍了，却连辉儿的一根头发也没有找到！依我看，他们根本没把找辉儿当成正事，不过是敷衍而已。”上官曜气势汹汹地喊着，把心里的愤懑全都宣泄了出来。
刘苌细声细气地说：“曜儿，这件事情你也不要怪我爹爹。我想，辉儿也许只是一时走丢了。过几日他就回来了吧？大舅舅不是已经跟今绣古刹的僧人们都交代好了么？若是他们发现了辉儿，就会把他送回来的，你先别气了。”
上官曜依旧不依不饶的，“我怎么能不气？要不是你和你爹来了，辉儿又怎么会丢？”
“四哥。”早就看不下去的上官芜来到两人身边，将上官曜拉到一边，说：“这事不能怪表哥的。你且别这么伤心。若是他这几天就回来了，你这不就白伤心了么？再者说，表哥很快就要离开了。你这么对表哥未免就太没有兄弟情谊了。”
“我跟他从来就没什么兄弟情谊。”上官曜恨恨地咬牙说，“就你跟他才有什么兄妹情谊。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他爹爹巴不得把你娶过去当儿媳妇。所以你们现在才一个鼻孔出气！将来你做了他的老婆，你才不会理我呢！”
刘苌一听到“儿媳妇”、“老婆”之类的词汇，脸就有些微微红，但一看到上官芜平静淡然的样子，他就叹了口气，情绪又低落了起来。只听她说：“四哥，你不要乱说了。本来说的是辉儿的事，怎么又扯到我的婚事了？我还没到说婚论嫁的年纪呢。你是我亲哥哥，怎么也好拿这个开玩笑的。”
“你还认我是你亲哥哥么？”上官曜可怜兮兮地问。
“当然认了。”
上官曜拉住她的手说：“那你陪我去找辉儿。”
上官芜一怔。辉儿？哪里还有什么辉儿啊百丈冰啊？就算把今绣山给刨平了也不会发现他一根手指头的……她淡淡一笑道：“我是想陪你去找啊。但是娘亲不会让我出门的。不仅不让我出门，也不会让你出门的。莲姨娘知道辉儿走失的事之后，是不是也特别叮嘱你除了去书院之外就不准出去乱跑了？”
上官曜气哼哼地说：“那倒是。但我想好了，哪天我去学里，顺道就溜去今绣山。可惜你不能出去念书，不然就能陪我一起了。”
一听说这兄妹俩要去今绣山，刘苌急了，连忙说：“曜儿，你不能带芜儿上那座山。那山上危险，妹妹年纪小又生得娇弱，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可怎么办？”
“呸呸呸你个乌鸦嘴。”上官曜朝他怒道，“我妹妹怎么就三长两短了？我妹妹我自己会照顾的。你就别在这儿虚情假意了。府里的人都传遍了，你那个钻到钱眼儿里的爹爹想让妹妹嫁给你，不过就是因为贪图我们上官家的钱罢了。谁不知道啊，我们的姑姑也就是你娘当初就是被你那个好赌又好色的爹给活活气死的。我们上官家的女孩已经被你们刘家弄死了一个了，难不成还要把芜儿送进火坑？你就别做你的白日梦了！”
被上官曜羞辱了一顿，刘苌却没有一句反驳的话，只是脸色发白地咬了咬呀，转身就走了。上官芜白了哥哥一眼，一跺脚追了出去。刘苌走的很快，大步流星就出了无心居。上官芜追了老半天才拉上他的袖子。“表哥，你且慢些……”
刘苌站定，紧抿着唇说：“你别理我。我爹是钻到钱眼儿里了，我是做白日梦。你别理我！”
“这话是四哥说的，我又没说。”
“你就是这么想的。你跟他们想的都一样。”
“我又没说什么，你怎么知道我想的就是那么回事？你来不就是跟我告别的么？话还没说几句你就走？”
“你的屋里我是呆不下去了。曜儿说的话太伤人。辉儿丢了我也难过，可那不是我爹的错啊？定亲的事，我爹也就是说说，为什么就会被传的那么不堪？”
“这一大家子的，人多嘴杂，你也不是第一天进府，本来就应该了解这境况的。人家就说这么一个事儿你就禁不住了，我整日在这府里呆着，风言风语多了去了，我找谁诉苦去？”
刘苌沉默了少许，态度放柔，转过头幽幽看她说：“我知道……其实你在这里也不容易。你看你越来越瘦了，气色也不好。我是担心你……他们说你什么，你都别往心里去。反正有大舅舅、大舅母在呢，他们别想骑到你头上去。”
上官芜扑哧一声笑了，说：“本来还是我追出来劝你的呢，现在倒换你劝我了。”
刘苌不好意思地笑笑，说：“我是知道曜儿的脾气的，不该为了他几句无心的话就气。其实是我不对。妹妹，我一会儿就上路了。这一别，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了。我还是会给你写信的，希望妹妹能一切安好，也希望你健健康康的，不要有什么病灾。”
“表哥的心我怎么会不明白呢？我也会给你写信的。”
“我的心你真的明白么？我对你的情意……我……”刘苌忽然迫切地拉住她的手问。
她顿了一下，尴尬地笑笑。
他颓丧地低下头，仿佛自言自语地说：“你还太小了，你不明白的，你不明白的……”
“对了，表哥。昨儿我去看你了，刘福说你去昌达院了，所以咱们才没见着。”她悄悄地转移了话题。
刘苌敏感地抬起头，摆手说：“不不，妹妹，不是我要去的！是婵姨娘非要我去！还一定要让我见一个盲眼的老人。”
“盲眼的老人？”上官芜一惊。难不成是百丈冰……哦不，傅今尘曾经说过的那个老人。他说过，公孙君睿之所以能进入上官家，是因为一个盲眼相士为董太傅算出了一道连环卦。公孙只有来有黄金屋的上官家，才能避免一场大灾。那盲眼人怎么又会和沈婵扯上关系？
急于解释的刘苌又说：“那个盲眼老人见了我就拉着我的手摸了半天，又摸我的脸，说是要看颧骨额头，还问了我的生辰八字。后来三舅舅也去了，老人就跟三舅舅说，说我和瑾儿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又对我说，我必须的二十四岁之后再论婚事。而到时候瑾儿正值豆蔻，我们正好可以……但是，妹妹，我不相信这些的！三舅舅也不太相信。只有婵姨娘似乎对此深信不疑……”他噤了声，不打算将沈婵硬把他和上官瑾的手拉到一起的事说出来。
相对于刘苌和上官瑾所谓的天命因缘，上官芜似乎对那老人的事更感兴趣，“表哥，你是说……婵姨娘院里有个盲眼老人？那老人……可是兰道长的弟弟？”
“弟弟？”刘苌愣了一下，摇头道：“她怎么会是兰道长的弟弟呢？她是个老妇啊……”
上官芜眨了眨眼，觉得自己的心如此起起伏伏的实在好笑。她还以为自己终于找到了能把一些事情解释清楚的突破口，原来这不过是一场误会而已。
刘苌还有些说不完的离愁别绪全都慢慢地塞在心里。但一想到狩猎当天上官芜坐在公孙君睿马背上的样子，他就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那瞎老太太说的话她是不愿意认同的，可是什么天命因缘之类的东西他倒是有那么一点信的。他总觉得，自从他被爹爹强行接回家那日开始，他和妹妹的缘分也就渐渐从他的指甲缝里流逝掉了。无论他再怎么想挽回，似乎也毫无用处了。
她回到无心居，静朵就问她都和刘苌说了什么。听完之后，静朵无奈地耸耸肩，“你可是伤了一颗柔弱的心呢。你表哥不知道又要度过多少个无眠之夜了。”
“也许我爹和我真的是心有灵犀。”上官芜没来由地说了一句。
“你的意思是说，你爹知道你不想嫁刘苌，所以就没有答应那亲事？金盏，你……该不是已经找到牟方卿了吧？”静朵瞪大了眼睛问。
她不置可否，没再说什么。而她的心里早就有了答案。她一直都知道，傅今尘虽然法力高深，但却过于情绪化，很多时候都并不高明。也许他做很多事情都是要制造假象，有时又是想破坏她寻找牟方卿的路，但她却觉得他反而是在把她往牟方卿的身边引去……
那天上官家出动了不少人送别刘晋章，沈婵也位列其中。当上官谒秋和刘晋章拍肩膀喝送别酒的时候，沈婵就拉着刘苌问寒问暖，对他那就一个亲热。而上官瑾就乖乖地站在娘亲身边，一脸崇拜地望着他。完全插不上话的上官芜只能远远地望着。刘苌这次离开，她已经没有上次那么伤心了。但看着他一脸的落寞，她的心里也不好受。
当刘晋章父子上马离开之后，众人散去。上官芜脚步慢些，行至一条回廊，正看到沈婵的丫鬟思甜在其耳边小声说了几句，沈婵脸色大变，立刻和思甜快步走进傲雪阁。静朵拉着上官芜的袖子，小声说：“看看去。”
“看什么？”上官芜不解地问。
静朵冷静地说：“她这么神神叨叨的，咱们总得探究一下。你表哥说的那么盲老太太的事也很蹊跷，而且这里是傲雪阁啊……她一个三房的姨娘走进这里，你难道不觉得有问题？”
傲雪阁……这不就是她和表哥当初偷听到虹堂姐和人厮混苟且的地方么？这个地方本来就诡秘的很，再加上和这里有联系的人和事，那就更加诡秘了。上官芜听了静朵的话，蹑手蹑脚地走进了半开的大门。这里除了在上官雪忌日的时候霜姨娘会进来祭奠一下，平日里根本没什么人来，只有下人偶尔会来打扫一下。这大概也就是当初上官虹选择这里来和马拓行苟且之事的原因。两人没费多大力就找到了沈婵所在的屋，因为她说话声虽然不大，但嗓音尖细尖细的，很容易引起人的注意。两人躲在窗底下，静静地听着。
沈婵说：“表姨妈，你说这里风水好？这可是给死人建的……”
“此位甚佳，甚佳。”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那声音就好像使用年限久远的桌椅发出的嘎吱嘎吱声那样让人不舒服。
沈婵又道：“可是就算如此，我也不能让我家老爷把这里要来给瑾儿盖院子啊。我家老爷不可能跟大老爷开这个口的。更何况……最近老家老爷在生意上和大老爷还有些不愉快……”
“婵儿，你听我的，我并没有让你跟你家老爷要这个院子。我只是要告诉你，这里绝对是个好地方。”老太太说完，还低笑了两声，那笑声倒是吓人的很。
沈婵说：“表姨妈，你之前帮我掐算过的我都信。你说的话也全都是为我好，这我是知道的。当初，你算出我要想不像前几次那样小产、把孩子顺利生下来，就必须把府上与女儿相克的上官芜镇住。你让我给她绣的袄子，还有后来你让我做的咒符全都管用。只可惜没有将她除掉……不过，我家瑾儿出生之后显然是完全得了老太太的心。就算是庶出，所得的与嫡女也没什么分别，甚至更胜一筹。我就更加相信这必然你当初让我做的事应验了。可是如今，你说这傲雪阁是好地方，我可就听不明白了？这里好，好在哪里？”
“婵儿，你入上官府是为了什么？你难道忘了？你只不过是个姨娘，而且还只是上官家三老爷的姨娘。如果你家老爷有一天遭逢不测，你这只有一个女儿的姨娘要靠什么为生？就算你上头的那位夫人软弱了些，不会把你赶出门去，你也终究落不下什么，不是么？我是你表姨，当然是一心为你和瑾儿着想的。你听我的，以后多留意这里，必然会有收获……”
“表姨……你的意思是……黄金屋？”
听到黄金屋三个字，上官芜皱了皱眉，和静朵对视了一下。突然间，她微微张开了口，光顾着偷听的她发现静朵的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立了一个小人儿。那是她的堂妹上官瑾。本来一脸冰霜的上官瑾在被她发现之后突然弯了弯唇，露出一抹怪异的笑容，然后伸出中指在唇边，轻轻地“嘘——”了一声……
作者有话说第46章 论嫁（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