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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7、灭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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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方神器融合六族首领血脉,召出圣光。
圣光之下,前一刻不知疲倦不惧生死厮杀的邪灵忽然齐齐安静下来,呆呆站在原地。
忽然!
天际一声巨响,无数金链从头顶狠狠砸下,狠狠掼入湛蓝天空下每一个人的头颅。
六族首领首当其冲被因果链所困,灵力被截断,神器失去催动养分,圣光光芒渐熄。
因果链,引人心欲望,审半生因果,判天雷定杀。
烬川身上牵连无数条人命,因果最重,几乎是因果链降下的瞬间吐血倒下。
“尊上——”
一直站在烬川背后的红缘立刻上前一步,接住瘫软无力的烬川,红缘想给烬川输灵力疗伤,却发现灵力如同石沉大海,烬川的身体仿佛一个无底洞,输多少灵力进去都无济于事,血汩汩溢出,怎么也止不住。
本就苍白的面色雪上加霜,不见一丝血色,气若游丝,极重的死气弥漫在空气里,压得人喘不过气。
烬川重伤,其他人也好不到哪里去。
天启帝李微这些年为了整肃朝纲,世家杀了一批又一批,因果也不浅。其余几人身上因果或轻或重,一身轻松无因果天雷加身的竟只有悦华和红缘。
因果链截断六族首领输送给神器的血脉牵引,只剩悦华一人苦苦支撑,以致圣光不灭,可圣光强大,仅凭悦华一人终究是杯水车薪。不多时便显颓势,失去足够支撑的圣光反噬唯一的悦华,悦华从头到腰大半身躯被圣光包围吞噬,却始终不肯放手。
桎梏渐松,沉寂片刻的邪灵竟再次躁动,发出蜂鸣嗡嗡作响,四肢机械抖动,似有苏醒的征兆。
被种下的因果链的仙官双眸发直,不见神采。
忽然!
两厢对视一眼,提刀狠狠砍向对方!
兵刃相接,刀光剑影!
因果链激起每个人心底最恐怖的欲望,灭杀善意,激涌恶念。
每个被种下因果链的仙官成了屠戮同胞的凶手!
烬川咬牙强撑起身,却被圈圈缠绕的因果链逼得再度跌坐在地,因果链再次收紧,掠夺呼吸。
红缘见状,咬牙飞身上前。
西陵只认烬川和封尧,他无法撑起圣光,却能阻止仙官相互残杀!
仙官仿佛都成了没有神智的怪物,眼底只有杀戮。
红缘抓住一仙官胳膊,阻止他挥刀砍死另一位在生死线徘徊的仙官,怒吼道:“醒醒——别被欲望控制自己!”
仙官眼底闪过一丝挣扎,喉头一动,红缘硬塞进去的清心丹在此刻起作用,仙官眼底恢复清明。
红缘面色微动,悄悄舒出一口气,高高提起的心还没落下,仙官脸色突变,像看到什么令人作呕的杂种。
大臂一痛,鲜血喷涌而出。
红缘被推得趔趗,连连后退两步,后背不知撞上何人的胸膛,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受伤的臂膀被人捏在手里,耳边传来低沉的声音。
“你受伤了。”
是仙帝。
仙帝素日总是威严谨慎,于仙官面前不露一丝情绪,这是为帝者的守则,但今日却罕见露出几分不加掩饰的怒意,金眸幽深,冷冷注视不远处六神无主的仙官和仙官手里那柄沾了他鲜血的长剑。
得到消息方才赶到上天庭的渡危见状,怒斥,“你干什么!方才若非月老救了你,你就要犯下屠戮同胞的大罪了!”
仙帝登基后,重整律法条例,上界诸仙官严令禁止互相残杀,犯者轻则罢黜仙位,诛杀散魂。重则裂魂受极刑,后载载轮回堕入畜生道,世世不得善终。
堪称严苛。
闻言,仙官抖了两抖,眼底划过一丝不自然,后似有想起什么,扬起下巴,争执道:“他是魔族!他不过就是假好心罢了!装腔作势谁不会!渡危……你莫要被他蒙蔽!魔族中人掼会花言巧语!”
“假好心?”渡危气得胸膛剧烈起伏,“你眼瞎了是不是?若月老是假好心就不该救你!任凭你被控制犯下大错!再说了,魔族怎么了?魔族就不能救人吗?一个血脉而已又能证明什么,别忘了……邪灵大肆侵入而尔等毫无还手之力的时候是谁救了你们!又是谁撑起了神器圣光!是你们唾弃的魔族,是你们厌恶的妖鬼二界,是尔等看不起的人族,是他们和上界一同撑起圣光,遏制邪灵蔓延,保下你这条命!”
渡危平素胆子小,说话都不敢太大声,如今这般真是被气狠了。
“我……”仙官被渡危骂得面红耳赤,左顾右盼。
红缘眼睑低垂,眼底闪过一丝无奈,苦叹一声,生生咽下满腔酸涩。
忽然!
仙官整个人僵在原地,清明不过片刻的眸子再次发直,一片空洞。
仙帝脸色微变,最先反应过来。
“后撤!因果链再次发动了!”
仙帝话音刚落,湛蓝天空突然黑云积聚翻滚,一寸一寸吞噬光线,层云间发出阵阵长鸣怒吼,遥不可及的穹顶仿佛断裂般下压坍缩,毁天灭地的威压扑面而来,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气。
穹顶塌陷,天地合一,试图将此间万千生灵压成碎片。
黑云压顶,狂风呼啸,电闪雷鸣,宛若仙境的上天庭沦为泯灭人心、嗜杀无度的修罗地狱!
轰隆——
第一道雷落下,击中烬川。
因果审结束,天雷判罚开始!
“尊上!”
红缘挣脱仙帝,想去扶烬川,刚挣脱却被陡然暴起的仙官持刀阻挡,被迫后退躲闪,眼睁睁看着烬川被接二连三的天雷击中,吐血倒地,无力抗衡。
一脚踢开神志不清的仙官,红缘刚朝烬川那边跑两步,身侧传来仙帝一声闷哼。
脚步猛然一顿。
仙帝周身萦绕若隐若现的因果线密集,繁杂。
“容镜?你……你怎会有如此重的因果?”
虽说为帝者不免铁血手腕,但仙帝容镜已然是红缘识得的上界之人里杀孽较少的,不该有此粗壮因果链着身才是。
仙帝脸色惨白倒在地上,因果链如巍峨大山压弯脊背,整个人躬着身子匍匐在地,鲜血从唇瓣溢出,染红白玉阶,痛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因果链从来都并非浪得虚名,审判下几乎无人清清白白,因果链的重压铺天盖地而下,六族首领除悦华外全部重伤,其中烬川和容镜伤得最中。
烬川倒在地上昏迷不醒,天雷却依旧不死心般无数紫雷狠狠砸向烬川。西陵护主,强行阻挡天雷降下,却也是杯水车薪。
渡危阻止仙官互相残杀,而另一头悦华快撑不住了,双膝跪地,巨大重压下,膝盖陷入石板,留下两个深坑,鲜血渗透裙衫溢满深坑。
“悦华撑不住了!一旦圣光消失,邪灵苏醒,这里所有人都没有活路可言!”
圣光绝不能消失!
但首领皆重伤,无人能扛。
红缘咬咬牙,心底暗下一个决定,霍然起身,刚有动作却被容镜拉住手臂。
“放开!再阻止我就来不及了!”
容镜不似方才那般冷肃,渗血的唇边朝他露出一抹浅笑。
封灵台那件事后,红缘再没见过容镜了,记忆里会对他笑的影子早已模糊,往昔重现,如今骤然再见,心底百感交集,恍若隔世。
“红缘,别去,我知道你要做什么,但……神器认血脉,你强行催动只会受神器反噬,湮灭”
红缘张口欲言,但容镜似乎知晓他要说什么,朝他淡淡笑了笑,眼底闪过一丝哀求,只一眼红缘卡在喉咙里试图用性命为祭顶住片刻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
容镜召出玺印,面上血色尽失,双唇苍白,平素总是一丝不苟的乌发凌乱散下,汗湿,贴在脖颈上。因果链察觉他试图挣扎的举动,卡在脖颈的锁链越收越紧,白皙颈侧青紫一片,几根挤进链缝的乌发混着血水从颈间滑落,没入衣领。
容镜面不改色起身,顶着越收越紧的因果链给玺印输送灵力,撑起摇摇欲坠的天罩圣光。
玺印,归位!
紧接着,梵月拿出回鸣钟强行逆转因果,逃出片刻喘息之机,握紧赤龙枪,补全天罩神族一角。
赤龙枪,归位!
闵玉一手撑地,手背抹掉唇边的血,眼睛不眨,咬牙,硬生生切断灵脉,忍灵脉断裂之痛,趁因果链断连片刻之机,强行撑起归苍玉!
归苍玉,归位!
李微龙袍染血,捂着跳动越来越慢的心口,割破手掌,启用大秦秘术,在密密麻麻的因果链里强行打出缺口。
东皇鼎,归位!
天罩六角,五处升起,吞噬悦华半边身子的圣光被撑起,一点一点吐出脸色惨白、浑身是血的悦华。
最后一处!
只差最后一处,可烬川重伤昏迷,生死不知。
正当红缘六神无主时,怀里忽然响起一阵窸窣声,一声极其虚弱的呢喃传入耳畔。
怀里前一刻人事不知的烬川竟悠悠转醒。
惨白的唇被鲜血浸染,添了一抹姝色。
烬川卖力伸出一只手,颤颤巍巍握住蠢蠢欲动的西陵。
几乎是瞬间,红缘察觉怀里这具躯体被收紧的因果链带来的剧痛掀起阵阵痉挛,烬川每握紧西陵一分,因果链便如跗骨之蛆多啃噬一分魔灵和血肉。
钝刀剐肉,痛得人几乎要失去理智。
但烬川没有,他很清醒,他在和因果链对抗,喉间发出一声极轻的嘲弄,似在嘲讽只敢藏在身体里搅弄风云的因果链是个藏头露尾的废物!
西陵爆发巨大光芒!
西陵,归位!
天罩被重新撑起,六族每一位首领脚下积聚一滩又一滩血水,汩汩不止。
但每个人脊背挺拔如松,万千枷锁捆住他们的身体,数道天雷毁去他们的修为,虫蚁啃食他们的意志。
但始终……无一人屈服!
闻令章很厉害,他算到了每一步。
算到了六族不会对相互残杀坐视不理,算到首领身上因果重会被因果链所困,算到烬川接连重伤无法支撑。
拼时间,拼计谋,拼人心。
可他们拼得是命——
闻令章算计了所有,却唯独没有算到六族首领愿意以命相抗。
宁愿自毁,也要撑起天罩圣光。
宁愿横死,也要阻止邪灵外溢。
宁愿陨落,也要保住天下苍生。
极北之地,神祇。
上古大阵前两道身影隔空斗法,闻令章在时空局这些年得到的远不止窥探此方世界消息和获知秘密这么简单,几乎在他和全盛状态的将离分庭抗礼的瞬间,微澜便发觉闻令章身上的古怪。
为何从他在逍遥山接手闻令章后却没有去查闻令章的过往?
为何烬川启用纯种血脉后人却从未想起去查闻令章的血脉来源?
只因……闻令章碎魂裂体,超脱因果轮回。
不属于此方世界,此方世界规则便奈其不得,一举一动皆成虚幻,哪怕闻令章用一副凡胎□□真真切切站在所有人面前,但世界规则限制以内的所有人下意识都不会将此人当做真正的人来看待。
超脱世界规则,不死不灭,与邪灵无异,却不受圣光挟制。
这下麻烦了。
正当微澜焦头烂额不知所措时,略显颓势的霜月剑忽然剑锋扭转,刺中闻令章心口,可偌大伤口竟无一丝鲜血溢出。
闻令章垂眸看向穿胸而过的利剑,笑了一声,“上神,你杀不了我的,我超脱此方世界,与天地规则共生!只要天地规则在一日,此方世界还存活一时,你……乃至那两位同样超脱此界的人都拿我无可奈何!”
天地规则乃是世界运行之本,若要杀闻令章,必定要毁去天地规则,可若天地规则消失,天将崩塌。闻令章将自己的性命与天地规则绑在一起,逼将离进退为难。
杀,必先毁天地规则,天崩地裂。
不杀,眼睁睁看着闻令章对地柱动手,地柱毁,天将裂。
几乎无论将离如何选,闻令章始终能达到自己的目的。
闻令章饶有兴致盯着将离不辨喜怒的面容,心底恶念蠢蠢欲动,眼底带着对即将呼之欲出的答案的兴奋。
狂风不止,吹得霜月铮铮作响,在众人瞩目下,薄唇轻启,将离冷冷吐出几个字。
“是吗?”
简简单单两个字,却让闻令章扬起的笑意凝固在嘴角,心里划过一丝不好的预感。
“你什么意思?”
可将离连个正眼都懒得看他,霜月调转剑锋,直直朝天际尽头而去。
飞身而上,握住剑柄。
神灵现世!
安宁静谧的天穹似察觉什么,刹那,紫雷积聚,噼里啪啦的响声带着几分欲盖弥彰,震得人几乎耳鸣。
恐惧——
天地规则在害怕将离?
闻令章被心底涌上的猜测吓了一大跳。
“不……这不可能,天地规则怎会惧怕神族?这不……”
声音戛然而止,最初的难以置信退却,闻令章震惊地看着天际尽头被霜月硬生生劈开的裂痕。
天地规则无形无影,以规则灵气存于世。
在察觉受到威胁时,以符咒绳索为形阻止,但将离执霜月硬生生砍断天地规则化形的符咒锁链,将原本泰然的天地规则从中间硬生生撕开一道裂缝。
霎时!
天际发出一声直冲云霄的悲鸣,锁链断裂的声音接二连三传来,金光符咒碎裂,狂风如厉鬼般嘶吼。
天穹风云变幻,唯有长身玉立、手执霜月的男人负手背对浮在虚空,冷眼看着伫立在此数千万年的天地规则如高楼般轰然崩塌,掀起阵阵飞烟。
将离灭杀了天地规则?!!
神铸就天地规则。
神灭杀天地规则!
紧接着,天穹落下的数道因果链被齐齐拦腰砍断。
霎时,众人齐齐松了一口气,压在心口的沉闷感挥之一空。
闻令章直接整个人愣在原地不知所措,周身共生的天际规则的印记如流水般从指缝逃窜,因果链失控。
他茫然抬头,恰好将离折身侧眸。
狂风不止,银发随风飘舞。
那一刻,闻令章看到将离眼底彻骨的冷意,但冷意下的琉璃瞳掩藏着锋芒毕露的金色咒印!
识海仿佛被人重重打了一拳,他猛地转身却见上古大阵完好无损,阵内地柱纹丝不动,静穆肃然。
地柱与天地规则共生,天地规则若灭,则地柱亦灭。
可如今天地规则轰然倒塌,地柱却安然无恙。
那——只有一种可能!
“你……”闻令章听到自己的声音止不住发抖,“你……取代它,你是……新任天地规则!”
不止如此。
天地规则与地柱共生,若一方更换,另一方需重新嫁接融合联系。
但将离没有——
他继任天地规则时强硬断开原有联系,恐怖神力铺天盖地而下牢牢罩住蠢蠢欲动的地柱。
将离并非原有天地规则,地柱没资格同他讲条件,只有臣服这一条路可走。
若不遵从,将离会立刻灭杀地柱意识,重新凝聚一个任他摆布的地柱意识。
恐怖如斯——
微澜瞪大了眸子,看向将离垂在身侧逐渐透明的左手,刹那,仿佛耳鸣般,什么也听不见了,脑子嗡嗡响。
将离继任为新任天地规则?
这怎么可能?
他怎么能继任天地规则?
封尧怎麽办?
霜月直指闻令章,剑尖在日光下寒光乍现。
将离更冷了,冷得丝毫没有活人气息,像高山积雪,寒气渗人,眼底容得下苍生万民的身影,却无一丝人的情愫流动。
闻令章蓦然笑了,笑得嘲弄。
“将离,你输了。”
他像抓住把柄的小人般残忍地笑了。
“我未必会输,但你已经失去了此生最重要的东西。”闻令章指天穹,残忍道:“你看啊,这就是你……还有他誓死守护的苍生,这算什么……报应吗?你想过……你要如何面对封尧吗?你敢让他知道你继任天地规则吗?”
琉璃瞳如一潭死水,初起的波澜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微弱。
将离终于开口,“与你无关。”
闻令章冷呵一声,气笑了。
“对,与我无关!可将离……这场戏还没完,你……也还没赢!”
霎时!
前一刻风平浪静的上古大阵忽然爆炸,尘烟飞扬,蘑菇云直冲云霄。
坚硬无比的上古大阵被硬生生炸开一个缺口,葱郁青山幻术撤去,露出一根古老云纹密布的擎天巨柱,地柱周围萦绕天地规则咒印,土黄尘烟里露出一抹衣角。
走出一人。
“宁泱!”
微澜不可置信怒吼出声,死死盯着从阵里走出来的人。
紫袍玉带,一柄玉骨扇着手。
不是宁泱还能有谁。
玉骨扇边缘出现细小豁口,一看便知是上古大阵反噬所致。
宁泱从里面破开了上古大阵!?
“你做什么!”微澜飞身而去,一把揪住宁泱衣领,质问,“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上古大阵是保护地柱的!身为元阳子辅星,你忘了你的使命吗?脑子发昏了是不是!为何要破阵露出地柱!说话!”
宁泱张了张口,闻令章却抢先一步开口。
“干得不错,宁泱,还真是没让我失望。”
此话一出,微澜眼底的难以置信全数化作震惊,“你……帮闻令章?藏在上天庭的内奸……是你?”
宁泱眉宇蹙起,双唇翕动,张开的口在看到微澜满面怒色的那一刻又硬生生咽了下去,化作一句,“抱歉,我……我没办法,师尊……师尊的性命在他手里,我……”
微澜欲言又止,心如同火烧般焦灼难安,高高扬起的手在半空颤抖却始终未曾落下,气急却也只是松手后退两步,眼底满是失望。
闻令章不知何时落在神祇,将离刚要动,就听闻令章道:
“你若拦我,就准备给江鹤白收尸吧。”
将离脚步一顿。
闻令章继续道:“江鹤白死了,辅星也就没了,那与辅星命盘相连的转机者又能好到哪里去?我倒是无所谓,但将离……你可得想好了,毕竟转机者的命盘上次断连是在封灵台!代价是封尧的性命,你……赌得起吗?”
握紧霜月的那只手用力到发抖,微澜立刻上前,摁住杀意越来越重的将离。
“将离,想想小崽,他还没回来,别乱……别被闻令章的话影响!小崽活着,天象没变,你放心。”
清透的琉璃瞳被挣扎占据,天地规则无心无情,但将离有爱有恨。
两厢倾轧,势均力敌。
但最终还是将离险胜,压下天地规则蠢蠢欲动的吞噬,重重舒出一口气。
闻令章嗤一声,转身朝上古大阵而去,却在踏入阵的前一刻,一柄玉骨扇挡在他身前。
宁泱冷声道:“答应你的,我都办到了。解药——”
当初他用因果链控制江鹤白吞下毒药,进而控制宁泱为他办事。
“急什么?”闻令章掏出瓷瓶扔过去,“给你就是。”
可宁泱还是拦在地柱前,不动。
“你如何证明这就是解药?”
闻令章嗤了一声,手一伸,抓了一个邪灵过来,二话不说给邪灵灌下一瓶药,顿时邪灵浑身僵直,症状与江鹤白发作时一模一样。又抢过宁泱手中解药,给邪灵灌了一半下去,邪灵在地上扭曲片刻竟毫发无损站了起来。
“现在相信了?”闻令章说:“还不滚?”
宁泱握紧瓷瓶,一言不发,侧身让路。
闻令章嗤笑一声,朝地柱走去。
地柱察觉外人侵入,柱身神力波动更强劲,金咒闪烁,呈防御姿态。
终于……走到了这里!
闻令章眼眸发亮死死盯着地柱看,发出一声心满意足的喟叹。
只要他毁了地柱,一切都可以回到最初!
回到所有人都不认识的时候,回到万物初始的时候……
指尖穿过层层结界,却在碰到地柱的那一刻,一柄玉骨长剑搭在他颈侧。
是宁泱。
闻令章面色不善,“怎么?叛变?宁泱,你破了上古大阵,此番骤然反水难道还指望他们能再次接纳你,别做梦了。”
“叛变?谁叛变?”宁泱面上担忧荡然无存,再次抬眸,眼底的无措纠结仿佛昙花一现,长眉一挑,被志在必得掩盖,叹道:“骗你一份解药还真是……不容易啊。”
嘴角笑意落下,闻令章面色一沉。
忽然!
霜月剑从背后袭来,剑锋凌厉,圆弧转弯挡在地柱前,寒光乍现,距闻令章不过分毫之距,强大剑气袭来,逼得本距地柱不顾分毫之距的闻令章连连后退。
将离飞身而上,握紧霜月,微澜紧随其后。
三人并排而立,挡在破损的上古大阵前,将地柱挡在身后。
闻令章如果这时还意识不到自己被骗,那真是蠢得没边了。
“你……何时知道的?”
这话是问将离的,但显然将离没有回答他的兴致。
反而是一旁宁泱道:“上神一开始就知道啊。”
准确来说将离是在妖皇和鬼君相继无端被杀时发现端倪,上界知道因果链这个东西存在的人屈指可数。而后江鹤白忽然中招,宁泱被威胁、六神无主时也是前往魔界不久的将离陡然秘密折返稳定局面,告诉他先顺着闻令章拿到解药,若有必要可破开上古大阵。
当时宁泱就问过将离,若阵破,地柱危,该当如何。
将离只说了两个字。
不会。
简简单单两个字让宁泱彻底定下心,这才有了如今这一幕。
闻令章藏在暗处谋算,本以为天衣无缝,但掌控全局的人早已变更成眼前的将离。
微澜忽然凑过来,“哎,还难受吗?我刚才下手有点重了。”
宁泱反应过来低头看了一眼,笑道:“没事儿,君上就没用力。”
辅星之间有特殊的感应交流,若非微澜方才演了这一出戏,闻令章未必会全信宁泱叛变,解药也不会那般容易拿到手。
微澜煞有其事颔首,“嗯……我下次轻点。”
“还有下次?”
“啊……那没有?”
宁泱:“……”
有时候,宁泱真不太想承认眼前这个经常性中二、间断性正经的人是他的顶头老大!
“你们耍我有趣吗!”闻令章恨恨道。
“好玩啊。”微澜抱臂幽幽道,闻言还觑了一眼宁泱。
宁泱当即附和,“好玩,有趣,真有意思!”
刹那,闻令章白皙的面庞青红交加,好不精彩,咬牙切齿道:
“将离,你还真是……算无遗策!”
将离掀起眼皮,不悲不喜,没接话,身形微微摇晃。
微澜眉心一跳,一个箭步上前,借宽袖遮挡悄悄扶住将离,“怎么了?”
将离眉心略显倦意,藏在袖中的手虚化越来越严重。
其实传承并没有完全结束,但有人闯入神祇上古大阵,作为守阵人他察觉危险,强行突破提前走出传承之地,神体与传承并未完全融合,既强行灭杀天地规则,后又强硬镇压地柱震动,此刻已然有些力不从心。
“无妨,只……”
话音未落,突然!
天穹变幻,湛蓝天际被骤然出现的星辰覆盖。万千星宿悬挂在天穹各处,划地而居,护佑万民。
一颗星宿回光返照,闪烁两下,陡然失去光泽,以势如破竹之势坠落,金芒拖尾耀眼,似燃烧这颗星宿最后的生命。
无数星宿紧随其后,陨落,墨蓝天幕被星辰划破,数道银河。
星宿落,有神族陨落!
微澜愣愣望着在天穹极速下坠的星宿,熟悉感扑面而来。
谁……陨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