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姬》一听

15、爱是盖佳吧

　　当我从巴士上下来时，天正在下雨。每一抹雨丝都状如一根灰色的长针，能够狠狠地扎入人的血肉，换来无数美妙的疼痛。走到公寓楼下的时候，周身已经蒙上一层柔纱般的水气，从地上的水洼处映生出一个迷离的幻影。没来由的我心里有一种不安萌生，它像千万条绿色的虫子从我的眼耳口鼻中蠕动而出，再蠕动进去，肆意的啃噬着我那颗本来就称不上完美的心。于是我在这并不寒冷的空气里剧烈的颤抖着，然后又用尽全身的力气让自己停下来，刚刚自己莫名的动作就好似受了谁的蛊惑一样诡异。把一切顾虑抛弃的我，迅速奔向楼梯。202的门牌很快出现在我的正前方，手指伸向门铃的一刻，我犹豫了一下，当很快又按上去。

　　没有任何回应，也许流川不在家吧，不然的话他一定会满脸笑容地跑着来给我开门。心情有一丁点的放松，就像拉紧的弓又稍稍退回一部分，可是一旦握不住弦上的箭便一发不可收拾。

　　我机械的从背包中找出钥匙，挑出家门的那一把对准匙空插进去。转一圈，我听到——咔的一声，雷同于弦断的弓；第二圈，我听到——啪的一声，雷同于脱弦的箭，快速的射了出去。有什么东西碎了呢？

　　再次转动钥匙后，门自动弹开了。扑鼻而来的是满屋子的酒气，我的脚踏进公寓，转头看见流川坐在地上，背靠沙发的底座手中拿着一瓶啤酒。随着我的目光扫过整间公寓，客厅里算的上是满目狼藉，其他的地方还是蛮整洁的。沙发旁边堆满的啤酒瓶子，有还没开装的，也有空无一物的，全都散乱的摆了一地。有的酒瓶已经碎了，随成千块万块的绿色玻璃渣，可是依然危险。流川的胳膊有好几处地方被这些绿色的碎片所伤以至流了血，一只胳膊的伤口上还粘着一块玻璃茬。我看到他这副萎靡不振的样子，心如刀绞。

　　心如刀绞。

　　『你怎么了？』我的声音就这样硬生生的断裂在空气中，毫无防备。

　　『我很好。』那边传来向鬼一样的声音时不仅仅是我，恐怕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这个表面成熟可是心里年龄不足3岁的人，撒谎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只是那张还未完全拜托“稚嫩”这个词的脸飘起了两朵红云，应该是酒精效应吧。

　　『你少在那里扯谎啦。』我看上他那平日里发出水晶般光芒的眼睛如同暗夜，心里有一口泉眼涌冒出阵阵酸水。『告诉我，把你所有的事都告诉我。请你。』

　　『你要什么？让我告诉你什么？』他两眼盯着地板，恹恹地说。

　　『你的所有，所有。你今天的反常，还有你和盖佳的关系……』我安静地走向他，慢慢让自己的双膝跟棕色的地板亲密地打个Kiss。我把手缓慢放到他肩上，摄入体内的是一阵接一阵的冰冷，冷到让我初次体验寒冷入骨的滋味。

　　『为什么这么冷？』我还没来得及问下面的话，他突然抓起我的手臂把我拉到他的怀里。我重重地摔在他胸前，依旧是无边无际的冰冷，没有丝毫的温度。

　　『一个死人……怎么会有温度？』他在我耳边低低地回答，『我已经死了啊。』我想要挣脱他强劲的臂弯，可是无效。无奈之下我只有缴械投降。

　　『你怎么会死……明明活得好好的嘛。干吗要说这么不吉利的话！』他的胸紧贴着我的胸，我可以明显感受他心脏有力地跳动。那么用力地攻打我的心……一时之间，我有点迷糊。他不会把我当成盖佳了吧？

　　『可是我的心已经死了……』这种口气我曾经听过，而说这种话的人名字叫做蓝舒。那时候我的剧本刚刚写好就被昭示在全班的面前，历经了他们的嘲笑我去了网伽，把自己锁在一只博大的蜗牛壳里。跟阿大他们打架的时候，就是用这种语气说活。后来就认识了花青，认识了小，认识薛一新和薛雪还有米正和胭脂。然后就是离家出走，爸爸一句挽留的话也没有说，找房子的时候认识了萧然，再后来我们成了室友。战扬说他愿意爱我，我就做了他的女朋友，他真的对我很好很好，再到今天……一切一切宛如一场混乱的电影幻象按照在我生命中出现的节奏重来一遍。

　　『我真的很喜欢你啊……』流川的这一句话让我从假想回到了现实中间。他手按住我的头，我动弹不得。他冰冷的指尖透进我黑色的发丝，从上至下一遍又一遍地抚着我脑后的青丝。他这个家伙趁着醉酒吃女孩子的豆腐，卑鄙！『你知道我又多爱你吗？我真的好喜欢你啊……所以不要离开我啊，留在我身边吧。』

　　『你知道我是谁吗？』我觉得他是被酒精冲昏了头，『你爱的那个人是盖佳吗？』他不回答，不点头也不摇头，只是一个劲的对我说：『我真的很爱你，非常非常爱你。从你成为公司伙伴的第一天，我看到的你的网名就觉得和你有缘分。我在背后帮你代骂，你在前面骂，我就隐身用密语帮你骂人，然后就笑着看你的工作业绩直线上升。你知道吗？你骂人的方式真的很特别呢！诸如什么：你脑袋里面是不是浇了蓖麻油，这么粘这么恶心……真的很想在你的胸口上踹出一个大窟窿……‘妈妈的内裤前面有豁口后面有洞’，这种话你也说。我吐啊……』

　　这些骂人的话我是说过啦，可是大部分是从别人那里学的啊。『你脑袋里面是不是浇了蓖麻油，这么粘，这么恶心。』这是盖佳常常骂人的话，我有学过一两次。那个『真的很想在你的胸口上踹出一个大窟窿』这虽然是我平常的口头禅可是在网上好像用的也特别少，而且盖佳还跟我说她借用我的这句经典骂人的回响还不错，那她也应该这么说过吧。至于『妈妈的内裤前面有豁口后面有洞』这是网路游戏上男的挑逗女生时常用的句子，我好像遇过一次，就把他说得那句超恶的话复制下来，又加了些自己的愤怒骂回去了。盖佳应该也都说过吧？

　　『你还说你很讨厌奶油的男生，男孩子就应该落落大方，不能小家小气的，不然像什么话！从那以后我就十分注意你，然后就情不自禁了……』话罢，他又更加的搂进我。『拜托你不要离开我……』他动作的加大让我浑身发烫，而且因为脸贴在他的胸前压得又紧，以至口鼻被堵无法呼吸了，我觉得我的脸已经有先前的微红变成茄子的绛紫色。

　　忍无可忍了…… －_－|||#

　　『喘不动气了！！！』我用呜咽的声音说，因为被压着所以说话呜呜的吐字不清。顺势我一把推他出去，他有沙发底座撑着自然没事，可我就惨了一头仰倒在硬梆梆的地板上。『啊——好痛！』

　　『笨！』流川这个家伙在喝醉的时候也不忘了数落人。他的手稍微一用力就把我从地上拽起来，斜斜地挒开一个笑。

　　关于男孩子我和盖佳喜欢的也是同种类型，他嘴里爱的那个人到底是……？『告诉我，我是谁？』

　　『我爱你……』他用平定的口气说，『盖佳……』他用颤抖的口气说。

　　『咻～』终于松了一口气，如果这个家伙真的爱上我的话，我一定内疚死的。（看看这一地的酒瓶子就明白了）这个闹哄哄的臭小子终于开始倒头大睡，这副安安静静的模样还是挺不错的。等等，不对阿。他睡了，谁来收拾这一地的狼藉？

　　『混蛋，你受了伤我还得替你包扎……你今天怎么搞得，神经有毛病啊，在电影院门干吗那么凶的瞪我。肯定是嫉妒我和战扬比你们幸福，把你拉风的风头抢了。好吧，就原谅你一次……但是，天啊，你怎么喝那么多的酒啊。喂，你听到了没，明天一定要好好答谢我……』
　　在我的声声抱怨之后我开始了无止境的整理，包扎中……衰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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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过长达一个半小时之久的打扫和整理房间，噩梦终于过去了。幸好流川在男生中算得上是骨瘦如柴，否则就是托我也没办法把他托回他的床上去。

　　『要死了，虽然说你还不算最重的。可是要你的女性室友抱你回房间就不会脸红吗？！』我小声地冲着已经睡得跟死猪没什么分别的萧然低吼。『那么你睡吧，我要走了。』

　　关上灯，我带上他的房门。走出公寓的时候刚刚7点半，正赶上暮色四合。不过这些在我眼里都不算什么，我把弄皱的牛仔裤拉了拉直然后快步向巴士站走去。要去一趟『依稀缘』见见香脂和花青姐，顺便把我姐这个夏天不会来的消息告诉可怜的日言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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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推门进入【依稀缘】。很好，我想见的人基本都来齐了，除了多出米正和胭脂，少了贤惠的花青姐。稍微令人惊喜一点的是薛一新和薛雪也在。

　　『给我一杯冰摩卡。』我对吧台的老兄念了一句。

　　『来了，蓝舒。』闪过来的人是日言哥。

　　『嗯。对了……』我不知道是不是该这么快就把那个不好的消息透露给我，稍作犹豫我还是下了决心，因为长痛不如短痛。『我姐姐，也就是蓝依稀。她这个暑假不会来了。』

　　说完，我接过waiter递过来的咖啡，慢悠悠的吞了几口。说起咖啡我倏地想起香脂好像也没有来。

　　许久，日言哥才应我一声：『好。我知道了。。。』听完我忽然觉得有一种感觉开始从我的指尖上升，从冰凉的杯子渗入我的骨髓，暗含着隐隐作痛的刺骨，突兀的影摄出来。
　　不舒服，非常不舒服。

　　在片刻的沉默中我想我还是比较喜欢直白的人，就像流川那样。流川……？为什么我会想到他……我不应该给自己闲想的罅隙。

　　『最近有看到香脂吗？』我珊珊地问他。

　　『嗯……？哦，没有。』日言哥猛地甩头，似乎这一甩就能将姐姐从他的生命里丢弃一般。『说也奇怪，好久都没有见到她人。不过我也很久没看到你了。舒都干了些什么呢？』他微微抽动嘴角，里面有他的感情在流动。

　　『是，好久不见。前一阵子在忙考试，然后在家里赋闲，休息，睡觉给自己充电。』其中我没有题关于战扬的一个字，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

　　『听上去还不算太糟嘛，不过你是不是回绝了好多米正让你代打的工作？』

　　『是啊，那有怎么样？我不想干还不成啊。』我让他好好欣赏了一下我的眼白。

　　『那么凶小心嫁不出去。』他损我。我心里暗笑：反正有战扬呢，我才不担心。
　　他又严正道：『说真的，你这样搞下去，米正不会轻饶你的。小心他手下的一号——太子。』

　　切，这个圈子里的人是不是都喜欢起个那么装B的名字！恶心。。。
　　和日言哥说着说着就没谱了，以至于酒吧里多了那么多的人，我竟然没发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