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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异族和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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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城的湖面凝结成巨大的冰层,伴随着大片的鹅雪和刺骨的寒风,宛如冰锥般的刺骨。
外加上耳边风雪声瑟瑟,路过的人都不知觉拉紧了半合的衣襟。
单薄的衣尾在地面划出几道,卫仪颤抖着身子,一口呼出白烟,身旁的婢女穿的外衫甚至都比她全身上下竟还要厚些。
她冷冷抬眼,干裂的唇角皱巴巴的,眼睫上是结冰的凝珠,甚至被冻的有些没了知觉。
“卫仪,你如果跪下来求我,或许我可以赏你一件上好的羊毛斗篷,如何?”
卫仪正面迎上常常欺负她的卫萤。
当今圣上膝下有十位子嗣。其中的三名公主,七名太子。
卫仪正是第三名公主。
方才赤裸着想看她笑话的,是她阿姐,也是三公主。
“喂,你听不懂人话吗?”卫萤随即摆出一股架子,极其不耐烦的语气。
风雪在耳边飞扬,那些恶语例如巴掌。
卫仪缓缓抬头看她,“多谢阿姐好意,卫仪不冷。”说完,卫仪扭头就准备离开。
没走几步,当身子背对卫萤时,左腿膝盖被弹弓一秒打伤,条件反射使整个人扑腾摔在地面,本以为会没什么知觉,可接下来是抽筋般的疼痛。
她强忍着泪水,强忍着抽筋剥皮般的痛苦,手撑着地面用力起身。
身后又一次拉响弹弓的皮筋声,击中右腿的脚踝。
“不识好歹。”
卫萤撅着小嘴,嘲讽又得意的笑了笑,似是很满意。
“把她给我带到我面前。”卫萤使唤着身后的女婢,女婢识相的说了句,“是。”
细瘦的胳膊被人直直拎了起来,动作野蛮粗犷,最后重重的摔在卫萤面前,她没有抬头。
“头,给我掰起来。”卫萤说道。
雪地里又出现一个身影,是平日里最爱看热闹的六皇子卫元,路过听到这大动静,“哟,小阿萤,又开始欺负人了。”
卫元一副不闲事大的样子,大步流星的走过来。
“阿兄,明明是这卫仪不识好歹,我瞧她冷,要送她一件上好的斗篷,不要就算了,反而还一副咄咄逼人的样子。”卫萤倒是恶人先告状,反而委屈巴巴地说道。
卫仪被婢女掰着做着强行仰头的姿势,她眼底的冷比今夜的风还寒上几分。
“啧,可怜了我的小阿萤,这死妓女也想一步登天当凤凰。”
妓女一词,正是暗指卫仪的母亲曾是由最好的乐坊里出来的舞娘,那年圣上在庆功宴会第一次与母亲相见。
母亲卖艺不卖身,但哪有拒绝帝王的道理。
□□之后,母亲身子骨弱,生下卫仪后不久就死了。
“阿萤最爱玩弹弓,你留下来当活靶子如何?只要能逗阿萤开心,就算原谅你了。”
卫仪的脸甩开了婢女的手,阴森森道,“好啊。”
“但是,我有个不情之请。”
卫萤一听,立马来了兴趣,“什么?”
“能否让奴婢们先退下,我怕,伤着他们。”
卫仪说着。
“哦?”卫元耸耸肩狐疑道,他并不在意这些奴婢的生死,倒是好奇着卫仪要做什么。
“你们先退下吧。”卫萤最先说道。
“是。”身后齐刷刷一同说道。
卫仪低头嘴角跟着勾起弧度,直到婢女走远,消失在视线,她才停下来,恢复平静。
她撑着腿站起身,当二人不明白她要做什么时,卫仪迅速抽过卫元腰间的短刀,一刀刺进卫萤的心脏。
“来….!”
“你敢喊,我立马要她死。”卫仪的手在稍稍用力点,就可以直击要害。
卫元缓缓停下,氛围渐渐紧张起来,“你要做什么?”
她冷笑一声,卫仪心有不甘,却好生痛快一用力更深了。
紧接着卫萤倒在血泊里,血染红白茫茫的大地,眼神直勾勾看着前方。
“如果我不死,下一个就是你。”卫仪把短刃拔了出来,动作小心。
沾满血的手轻轻拂过卫元的手上,“卫元,你杀人了啊。”卫仪冷笑几声,轻轻丢掉短刃。
卫元一怒之下,奋力举起短刃就要往她胸口刺去,卫仪抬手。
结果刀又抹过自己的双眼,卫仪直直倒在地上,她看不见了。
“来人啊!”卫元扶起卫萤的脖颈,“阿萤,撑住!”
卫仪听着渐渐急促踱步的声音,听着各种各样的呼喊,唯独没有听过她的名字。
…
卫仪没死,她醒了,眼睛却看不见了。
但却清晰感觉到了,屋内的炭火充足,也有阵阵萦绕的檀香。
身边好像多了一个奴婢,她拿着温水浸湿过的手帕轻轻擦拭这卫仪的手面,手心,到手腕。
“公主,我是新来的,名为绿伊。”
卫仪不习惯的伸回手,“发生了些什么吗?我的眼睛是这么了?”
戏总要做全套。
绿伊站在一旁,没什么过多的表情,“六皇子卫元刺伤二公主卫萤致死,伤及三公主卫仪。”
“贵妃极力挽留圣上,死命护住六皇子卫元不进大牢。”
卫仪神色淡淡,她筹划那天很久,哪怕其实那日自己会死,也绝不要死在对方手里。
六皇子卫元贪赌好胜,却武功平平,所以腰间他的那把匕首是圣上亲自赠予,平日里谁也碰不得。
七公主卫萤则是死得其所。平日里也没少把卫仪当活靶子用,只不过昨日是最后一次,再次相见早已阴阳相隔。
以至于身上的淤青青紫,时间的沉淀让旧痕变成黑灰重复相叠,如同烙印,每看一次,就多恨一分。
明明完成了一件,大快朵颐的事情,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
卫仪的眼上多了一块白纱,绿伊告诉她,太医说她的眼睛暂时不能接触阳光。
很奇怪,她没有为此感到后悔。
窗外鸟语依旧,不过增添了些许花香,否则平日里或许都是奴婢们的暗语呢喃,冷嘲热讽。
“绿伊?”卫仪尝试着,叫她的名字,虽然很陌生。
“公主,我在。”
这几十年来还头一次听过有人正儿八经的叫她“公主”这个名号。
“我想,喝水。”卫仪躺了好久,全身上下哪哪都不快,尤其是干涩的嘴唇。
绿伊听话的递过来了茶杯,甚至很贴心的举起卫仪的手,让她给感觉到实物。
被触碰的瞬间,卫仪下意识缩手,眉头也轻皱,但很快就恢复了,她一饮而尽,显然这一口的水,难以缓解干涩之苦。
绿伊又往上倒了一杯。
直到一壶水整整要过半,卫仪才停下来。
门外传来了动静,卫仪的眼睛虽然看不见了,但是耳朵变得灵敏不少。
“陛下,到。”
此声一出,绿伊连忙跪下,卫仪也还记得当年的礼仪,正准备一起跪下,圣上大步流星走来,稳稳接住了卫仪的双肩。
“不用。”那庄严而又带些信任的语气。
卫仪身子半悬在空中,心中不禁一颤,整个人被圣上扶起来。
“这么多年,苦了你了。”圣上缕开了卫仪眼前的碎发下那张苍白又精致的小脸。
卫仪垂眸摇头道,“让父王忧心了。”
“日后,不会再委屈你了。”
之后,一个紧实的拥抱,他的手掌很大,在卫仪身后轻拍,满眼心疼,卫仪很瘦。
卫仪眉眼一弯,她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哭是怎么多年的委屈如一日释然,笑又是为什么呢,终于被关心了么?
“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绿伊,这是我精心安排的。”
“多谢父王。”
简单的对话后,圣上离开了。
卫仪看不到阳光,却隐约感觉到光的方向。
须臾,绿伊端着一碗甜羹,蜂蜜的清甜带着醇香,“公主,这是圣上专门为您准备的桃花银耳羹。”
卫仪点点头,接着绿伊一口一口把银耳喂进她的嘴里。
她从未如此吃过这么甜,平日里都是和女婢一起吃食,有时候活没干完来得晚了,饿到最后甚至连野草也吃过。
从前觉得,这不过口腹之欲罢了,卫仪觉得这样想,她就不会觉得多饿了。
一碗甜羹下肚,卫仪的脸色都提升几个度,她很好养活的。
绿伊开始牵引她到一旁梳妆打扮,打算带着卫仪出去晒晒暖阳,绿伊也会撑着伞为她遮住视线。
今日,算是卫仪过得最轻松的一天了。
*
没想到,今后的足足一个月里,都如同那日一般轻松美好,不用抢着吃饭,也不用吃野草,更不用睡在又脏又冷的屋角。
这一月里,卫仪甚至都被喂胖了些。
和绿伊的关系从陌生到能够自然的相处。
卫仪的性格也变了些,更柔和了。
“我想,出去走走。”
绿伊应下,扶着她的手腕踩着鹅卵石地面,“太医说了,再过几日,眼睛就可彻底恢复了。”
“好。”
卫仪放松下来,漫步走在花丛中,感受到周围有蝴蝶的翅膀轻扇,她嘴角不自觉一笑。
原来感受美好的事物,是那么的简单,曾经不可触及的记忆,现在看来,唾手可得。
“喂!死妓女。”
卫仪听到来人的叫声,她死也不会忘记这人是谁,身边的蝴蝶被吓的乱飞而逃。
她甚至险些没站稳脚跟。
绿伊看清那人,“公主,是六皇子卫元。”轻声在她耳边说道。
“你真以为自己当上公主了?你的死期将至,哈哈哈。”卫元说完这句话,就被侍卫拖走了。
“放开我,放开我!我自己会走。”
绿伊见状立马抓紧卫仪的手,绕道而行,“曾听闻,那日卫元杀死了卫萤,还伤了公主你,就彻底疯了。”
卫仪明显愣了下,又镇定道,“疯?他方才的话口齿清晰,不像。”
“公主你有所不知,六皇子卫元常在夜里爬到最高的楼阁,莫名在上面哭,听着好生吓人。”
卫仪听着,也点了点头。
“那贵妃呢?”
绿伊无奈摇摇头,“贵妃也无济于事,太医看过,这是疯病呀。”说到后面,她的话音减小。
回想一月前,南城大雪纷飞,卫仪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原以为做完这一切坏事后,可能会害怕到直不起身,或者担心到窒息。
但是什么都没有。
至于那个诺言,她也一定会兑现,时间长短,只是缺一个时机。同那日一样的时机。
卫仪回去后,独留一个人在房内。
她疑心病重,仿佛咀嚼着卫元刚刚那句话。
死?她不是很怕,毕竟一个人反复游走在死亡边际数次,那么死倒也不是恐惧的事。可是卫仪到想知道自己会如何死。
深更半夜,圆月高挂。
卫仪没睡着,从床榻边睁眼,意外的是眼睛能看到了,但过于亮眼的月亮却无法直视。
周围的摆件很多,也很漂亮。布满雕花的屏风,还有金丝线的蚕被。
掀开温热的被褥,梳妆台前摆着的是一枝蝴蝶流苏簪,那是母亲的遗物。她还以为弄丢了,原来没有。
她撑黑摸索着,一个人独自绕开了这些侍卫。
又不知不觉走到了乾坤殿,她抬眼看到殿外并无侍卫,她快步走过,来到乾坤殿后的柱子。
“侍卫过去看了没?”
“正去了呢。”太监的声音。
“异族和亲之事商讨如何?”
倒着茶水的声音,之后太监开口说道,“都安排妥当了,让八公主在去和亲路上安排杀手,事后处理结果,将责任推到异族身上,即可发动战争。”
圣上会心一笑,很是满意这个即将发生的结果,又开始惋惜,“可惜了,浪费了卫萤。”
“不过一位,日后陛下成功拿下异族,那这也算是件美事。”
卫仪紧握的拳头在原地止不住发颤,她红着眼,原来高高在上的帝王根本不在意生死,是自己轻浮了,也对,突如其来的关心就是异样。
视人命如草芥,也配做帝王。
“报!卫仪不见了。”
侍卫第一时间赶来,跪在殿外。
这一声,使得群鸟阵飞。
圣上闻言龙颜大怒,气冲的踹开殿门,“不见了,就不会找吗?”
卫仪第一次见到他发怒,凉风久吹,身子没站稳一脚踩断了木枝,在这安静的氛围里响脆。
再抬头就看到太监一行人已经站在她面前。
“阿仪啊,你听到了什么没有?”
卫仪只是微笑,“嗯,异族和亲,安排杀手。”如实相报。
圣上眯起眼,警惕看着她。
“父王,你别担心,阿仪不怕死,就怕不能完成父王的心愿,这一月里多谢父王照料。”
圣上听到这番说辞,松了口气大笑,“好,这么晚了你先回去休息,要什么就和绿伊说,可好?”
他突然想起来什么,“你的眼睛,恢复了?”
“嗯。”
“好,明日一早我就让太医给你看看。”
“谢父王。”
随后卫仪被侍卫护送回了小殿,原不仔细看这外面种的原来是山茶花,纯洁又无暇。
卫仪回了房内,大门紧接着被锁上,铁链加上钥匙拧紧的声音。
她冷笑哼声,坐回梳妆台前,卫仪重新举起那根蝴蝶流苏簪。
进宫前,母亲本要和属于自己的如意郎君成婚,不曾想意外发生,母亲是被圣上强行□□的,圣旨不可抗,否者一死。
母亲待在这如四方囚笼的宫中,她记恨卫仪的出身,生下了个污点,“你和他一样恶心。”
小卫仪的头被按在水缸里,溺死之际,奴婢赶来拉开母亲,但是母亲的那双眼睛恨,很恨。
母亲拿着铁鞭肆意打着小卫仪,她的嘴里被塞了块脏布,母亲把所有的怨气全部发泄再她的身上。
“凭什么,凭什么。”母亲疯了,说话也哆哆嗦嗦的,但动作不停,依然照做。
现在回想,不堪过往。
母亲是病死的,医师说,母亲心中有结。
卫仪回过神,轻轻松开手,蝴蝶流苏簪从妆台边滚落,本就是旧物,这一摔,蝴蝶掉了下来。
她丝毫不在乎,也没有捡起来,默默回到床榻边睡去。
天一亮,眼一睁,绿伊端着食盒进来,“公主,该用膳了。”
卫仪起身,身上披了件斗篷,她突然有些好奇,绿伊会不会也是假意呢。
她没说出来,“公主,你的眼睛好了?”
卫仪单单只是“嗯”了一声。
“那我去叫太医。”绿伊说着,就抬脚准备出去,迎面正好撞上太医和圣上一行人。
“拜见陛下。”
“父…”卫仪话挂在嘴边,圣上连忙拉住她的胳膊,一脸客气道,“不用,先给阿仪看看眼睛如何了。”
“是,陛下。”
太医在旁拿着烛光测试了卫仪的瞳孔收缩,又前后把脉写下药方。
“此药方最后服用三日,即可。”
圣上满意地笑着,“好,那阿仪先休息,绿伊看好了。”
“是。”
卫仪看着那行人离去的背影,最后只留下绿伊和自己。
“绿伊,我想吃甜羹了。”
绿伊收拾着碗筷,“好,我这就去厨房吩咐。”
她端着食盒离开,门外的锁链被重新拉上。
卫仪望着,残影离去。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这样是好还是坏了,但起码死之前,不惨。
但她,还不想死。
铜镜前,这张脸还真是像极了母亲,一个月内,气色提升不少。
她的视线往下移,撩开了脖颈间的衣领,稍稍转过身,肩膀处有一朵紫莲花,这是个她自己也不清楚的秘密。
貌似从出生时就有,不过没什么人关心她,所有也没什么人知晓,唯有自己。
半个时辰后,绿伊带着甜羹和药走来,“公主,该喝药了。”
卫仪拉过衣领,看到绿伊进来。
“绿伊,我会死吗?”
这一句话仿佛如同一根蜡烛突然点燃,绿伊没有表露过多的动作,“公主,自然不会的。”
卫仪听到这个回答,不紧不慢的说了句,“如果我的死,能换来我要的结果,我愿。”
“公主,这支簪子还要吗?”绿伊的视线转移到掉落一旁的蝴蝶流苏簪子,捡了起来,不过上面的装饰散落在地。
她一眼也没回头,手指尖端起瓷碗,一口饮下。
“带不了了,就不要了。”
*
那日之后,卫仪一直被关在殿内。
春去冬来,冬暖夏也凉,她不知道殿外什么情况,只是感觉今日格外的喧嚣,
铁链被解开,发出沉闷的声响,春天如期而至,新长出的嫩芽,和那一抹淡淡的光。
“公主,异族人选上了你,今日便是成婚之日。”
绿伊像是每天会固定出现的人偶,每天的任务而是都在为今天做铺垫。
是成婚,还是成魂呢。
卫仪穿上华丽繁琐的红嫁衣,带上镀了层金光的凤冠,手腕上的金镯,嘴唇的胭脂,脸颊的水粉。
她麻木地任人摆布,脸上不带有一点色彩。
绿伊从衣袖里悄悄掏出一把匕首递给了卫仪。
但绿伊的眼神和平常无样。
她踏上马车,全天下的人都一睹芳华,可谓大操大办。
“好漂亮啊,这就是去异族和亲的公主吗?”
“那可惜了,听说异族呀,都是妖兽成群,妖魔横行。”
风光一时,走出了城池堡垒,就剩下了后面迎亲的人。
卫仪只是有些可惜,有些人注定要死。
一切开始慢慢变得不对劲的时候,哪怕卫仪知道这一天会来,前方不明真相的几个奴才,挡在马车前面。
“来者何人?”
卫仪听见声响,轻轻撩开遮帘,一群蒙面黑衣人,她眼神迅速扫过,一眼认定那把绿玉翡翠的匕首,卫元。
还真是不死不休。
她重新回到马车里,从腰间抽出蓄势待发的匕首,卫仪盯着那匕首,很锋利也很精细。
马车发生了剧烈摇晃,卫仪扔掉繁重的凤冠,察觉有人正冲向她,立马侧身躲开,探出手匕首用力插在马背上,马受到刺激。
冲破人群,以极快的速度往前冲,一下子重心不稳,卫仪看清来人。
“卫元,你就那么想我死?”
卫元眼看也不装了,拔下面罩,“今日你不死也得死!”他的短刀用力往后扬,准备刺下去。
她一脚踹开,马车内空间本就小,卫元整个人差些掉出去,死死拉住门框,“你!”
卫仪看了眼近在咫尺的悬崖,“卫元,看来我们要一起死了。”语气淡然。
“你个疯子。”卫元来不及多想,眼看越来越近,他立刻想要弃车下马。
卫仪一瞬间拉住他的手腕,“我说了,一起死。”
之后,双双掉入悬崖,云雾环绕其间吞噬了二人的身影。
“扑通”巨大水花,人马扬帆,石沉大海。
垂死挣扎之际,卫仪猛地睁开眼,往地面游去。
最后一步,是爬上去的。
卫仪第一眼就是看到身旁的卫元,他倒是幸运些居然没有完全掉入水中,但倒霉的是卫仪最先醒来,并且还在他身边。
她伸手探了探卫元的脉搏,还有点气。
卫仪本想找匕首直接杀了他,可是现在并没有锋利的物体,她站起身来,摇摇欲坠,捡了根还有点模样的刀剑。
不过上面生锈了,或许是很久以前从上面掉下来的。
卫仪奋力举起,就像卫元在马车那时要杀她一样,杀了卫元。
血液溅出,染红了嫁衣,也看不出。
卫元的胸膛一颤,之后彻底断气。
她松了口气,眼睛很酸涩,何况耗费了大量的体力,卫仪坐在地上,轻轻趴下来睡着了。
*
夜晚冷风萧瑟,卫仪身上的嫁衣还是湿漉的。
她打了个小喷嚏,也醒了过来。
卫仪起身,睁眼,瞎了。
她又看不见了,卫仪很奇怪,可莫名感觉周围有人,卫仪伸手摸索着,摸到了卫元的尸体。
“何人?”
一声陌生的男音,举着一把剑对准卫仪的心脏,但是她看不见,卫仪不自觉扭了下头。
这附近的村民?卫仪猜想。
卫仪半跪的姿势,“小女红袖,不慎掉落此处。”她说了谎,却不见一丝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