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青雪纷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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恋山，耸立于世界中一个神隐的位置。延绵万里是她的身躯，层峦起伏是她的体态，云峰缭绕是她的气度，慷慨闲和是她的品格。
初春清晨，花草早已兴然，和着清风韵一样的吐息，或舞动，或招摇，或互相赞美。
山间平坦的草地上，落着三间不大但雅致的小木屋，唤作“云梦泽”。
侧堂的门吱呀一声打开，走出一个年过七旬的老妪和两个孩子。稍大的手里提着篮子，篮里放了些香烛、包子之类，似是祭祀用品。年幼的搀着老人，三人向着那条通向山里的小道走去。
“今井嫂子，起得早呢，幸好让我老榆赶上了。这是刚打的野猪肉，您拿着！”迎面走来一
个中年汉子，虬髯满面，一双眼笑得憨厚慈祥。
“老榆，真是谢谢您这么照顾着大家。”老妪欠身说。
汉子唉了一声，将一挂鲜红的猪肉交到稍大男孩手里，又笑道：“小刚小翼真乖哇，什么时候再和你榆叔一块进山打猎？”
“谢谢榆叔！不过和您一起打猎，哪有我们两个出手的份那！野猪什么的见了您，还不立马趴下投降！”年幼的孩子说起话来也带着笑，两个酒窝十分甜美，大大的眼睛天真调皮地扑闪。
“哈哈！小翼真会说话！”榆叔笑个不停。
“刚哥哥，上次你放了六箭，连根兔子毛都没射到呢！”小翼转身与兄长开起玩笑。
“吓？那次是谁在旁边要死要活地喊着别杀我的小兔兔？”刚也笑道，“不过，我们哪能比得上榆叔！”
“好，好！你们去看光一小子是吧，”榆叔看了一眼刚手里的篮子，“老榆也要给卫大哥他们送肉去，小刚小翼，记得老榆叔家玩，智久那小子整天嚷嚷着找你们呢！”
“恩，榆叔走好！”刚说道。
小路尽头是一片树林。林子不老，阳光透过细碎的枝芽活泼地洒入，照着一地野花，别有一翻清新之味。
林间静静地躺着一个坟头，衫木的牌位上书：长兄光一之幕。下提：弟刚翼立。木色已
旧，牌前插着三束残香，摆着一捧花朵。看那香灰和花色，显是经常有人祭扫。
刚放下篮子，捡些枝叶扫掉香灰，摆好祭品。小翼扶着老妇在坟前坐下。
老妇看着牌位，轻轻一叹，现出几分思念神色，接过刚递来的香，在小孙子的搀扶下作了三辑。随后刚和小翼也上香礼毕。
“光一哥哥，”翼说道，“我们又来看你了呢！这里有好多鸟儿，你最喜欢的了，不会孤单的对吧？不过你一定很想念我们。大家和你在的时候一样，整天开开心心的，过得很好！就是刚哥哥，你不在他老欺负我！”
“什么跟什么，”刚给了弟弟一个栗子，“你和光一哥哥说明白，我哪有欺负你！”
“敲我，还说没有欺负！光一哥哥，不要啦！！”小翼小嘴一厥老高。
“服了你。”刚做出一副被打败的样子，老妇看着他们，十分欣慰。
刚走到坟边，看了看那束花道：“姥姥，这是栀子，近两天才开呢，看来那个人又来换过。”
“唉，”老人也露出不解的神色，“九年来，那人一直不断地给光一送花，到底是为什么呢……”
“是光一哥哥的朋友吧！光一哥哥人好，自然有人想念他啦！”小翼说。
“只是榆叔，卫叔卫嫂子他们都说不是，这个人又为什么不让我们知道？”刚思索着说。
“是卫叔叔忘记了吧！他记性不好。”小翼说。
“不管怎样，”姥姥拉过两个孙子，“他惦记着光一，我们就该感谢他。”
“恩！”刚和小翼懂事地应了。三人齐身向着东方，左手在额前画个圆圈，躬下身去，以恋
山的礼仪向那个不知名的人道谢。
一只白色的鸟穿过树林，落在小翼手上。
“咦？”翼吃了一惊，打量着这不怕生的小家伙。
刚也诧异地看着。
那只鸟儿浑身雪白，剪刀似的尾羽像极了燕子。它站在小翼指尖，扑挲着翅膀。白色的羽翼通透过阳光，无比美丽。
“姥姥，这是什么？”翼好奇地问。
“是雪燕，”老人回答，“非常少见的鸟儿。传说中雪燕在世界上只能同时存在两只。我们唤它作神的宠物。”
“这样，好可爱！”小翼将鸟儿举过头顶，开心地看着，“光一哥哥，你看见么？漂亮的鸟儿！”
小翼越来越可爱了呢。刚微笑着，想。
一家三口，和那坟中不知是否有知的灵魂，在这宁谧的春光下，其乐融融。
阳光泻下，罩住刚的眼。青白交加的朦胧中，他似乎看到光一的影子，一身白色长衫，丝段
般轻柔的袖子翩然飞舞，微笑着向他走来……
“哥哥……”
那恋山最美丽的人儿，如果还生在这个世界上，必定是为了倾倒众生吧……
不，不是幻像！
“哥哥！？”刚猛地跳起。不错，那不远处的林间，正走来一个人！白色长衫，悠然信步。
那清雅绝尘的容貌，就算隔了九年刚也不可能忘记，不是光一是谁？
“哥哥？”小翼愣了愣，看看刚的目光，转身向后望去，瞬间呆住。
白衣人不快不慢地走向他们，阳光在他周身聚拢，如天使一般。
“光一……哥哥？”翼迷惑了。光一去世那年他只有七岁，是个几乎没有记忆能力的婴孩，
他对哥哥的印象没有刚那么清晰。那个人，是光一？
姥姥也呆住，皱纹从眼角退了开去，她费尽全力地想看清楚那个人影。
“你们好。”白衣少年在两米开外停住，对他们微笑。
姥姥颤抖着走向少年，含糊不清地吐着两个字：“光一……光一……是……是你……”
“姥姥！”刚警觉起来，拉住老人，“哥哥，是你么？”
“也许吧。”少年依旧微笑，“我也是光一。这些年，一直这么叫。”
“不清不楚呢，光一哥哥好奇怪！”翼摸着脑袋，那只雪燕收拢翅膀看着来人。
光一点了点头，说道：“那年你还小，我也还小，记不清楚。不过这不重要。我不是你的哥哥。”
“哪里不是，你是光一！”姥姥喊到。
“那孩子早就死了，”光一淡然道，“他不存在了。”
一股深沉的忧郁在少年眉间晕开，刚不由也低下头去。无论这个人是谁，他的气质真的让人无法抗拒。
“那，你是谁？”姥姥问。
“食妖兽。”光一的表情似乎瞬间冻结，“我来，带走你的孙子。”
那恻然的一声，如同霹雳。
刚忽地挡在姥姥和弟弟身前。
少年突然又笑了，如铃般动听，他说道：“没有用呢，你的力量，和我差得太多。跟我走吧，不要反抗，你总是要死的。”
“才不要呢！你真奇怪，长得和哥哥一模一样，刚刚还好好的，突然就吓我们……”翼说着，只见眼前一道白光晃过，定睛一看，那人已经抓着刚，退出百米开外！
“你……你要对我的孙子做什么……”老人跌跌撞撞地向少年扑去。
“翼，带姥姥走！”刚喊。而小翼哪里听他！那孩子天真地冲向少年，叫着要他放开哥哥。
“你做什么，不要卡着哥哥的脖子，他好痛的！”
少年摇摇头，轻蔑地笑着。他看了看自己手臂上的印记，即将变成红色。
不能等了呢，他想。于是，右手变成利爪，向刚裸露的手背划去……
“刚……！”老人惊恐不已，再也站立不住，跌倒在地，一头撞在草地间突起的石块上，鲜血染红了光一的坟。
“哥哥……姥姥！！”小翼呆当在地，泪水不自觉地滑下。
鲜红的血从姥姥身上流出，抹过她不闭的双眼。
鲜红的血从刚手腕上涌出，被那少年的印记承接。
小翼昏了过去。
“光一！！”一个手里提着一只黑猫的男人喊着跑来，“快住手！！你要克制住！！”
“长濑？”光一一愣，男人已奔至身前，一把拉过刚。
“呵呵，他是妖，你是神族妖猎，你的做法，真让我不理解呢。”光一如樱初绽的笑容充满调笑的意味。
“他没有做错什么。”长濑放下手里半死不活的黑猫精，伸手从怀里取出药瓶替刚倒上，
“这只黑猫向村人行凶，被我抓到，你拿它的血用吧。”
“愧疚还是怜悯？”光一信手擦去印记上的残血，“不过很可惜，我不接受施舍。”
“别别扭了，印记反噬的痛苦你抵受不住，”长濑给刚包扎好伤口，“孩子，以后好好为人，千万不要为了追取不正当的力量而伤害他人。”
“痛苦？求我克制的人，不也是你么？”
“光一！”
“我非要这个妖！”光一突然收敛笑容，身形一晃，闪到长濑面前，未及长濑反应，刚又落到光一手里。
“光一，不要伤他！”长濑自知力量不及，唯有请求。
刚却丝毫不感害怕：“你莫名其妙，我是人，不是妖，你才是！你是当年杀死光一哥哥的妖！！”
是那个孩子？长濑听了这话，微微一愣，光一却已消失不见。
长濑无奈地摇摇头，终究还是没能救下那个孩子。自己放弃神的身份沦落为流浪者，却也无
力完成心愿。妖，无论是善是恶，终究躲不过被杀的命运？
草地上的孩子昏睡着。他受了很大打击吧？不过，他的命运，就要来到了。
长濑抱起小翼，向着小路走去。
恋山，幽深而长远。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青雪纷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