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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红妆待嫁的原不是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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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建承带着几名士兵由狱卒带路从楼梯上走下来,皮靴踏在坚硬的地面上发出的声响在这地窖般的阴暗潮湿里显得那样刺耳。他走下楼梯直接行至监牢旁,一眼望见披散着头发躺在地上的江若瑾,瞄了一眼她瘦弱的身体,问身旁的狱卒:“你们对她用刑了?”
狱卒听他口气似乎不好,有些兢兢战战的回答:“赵副官,是侍卫队副队长让我们审问这女人的,没想到这个女的口气硬得很,几个兄弟都被她惹烦了。”
“给我闭嘴!你算什么东西?敢私自对犯人用刑,陈副队长的话是圣旨吗?”赵建承对一旁的老兵狱卒骂道,狱卒胆战心惊的低头受着,心里不甚明白这个犯人既是刺杀展帅,为何还不能用刑。而这个问题,即使是赵建承,仿佛心里也是不明白为何展帅吩咐不要对江若瑾用刑。
“把她拉出来,我亲自审问。”赵建承一声令下,几名士兵开了铁门拖出昏迷不醒的江若瑾绑在固定架上,她被生生的绑在木桩架上,头歪向一边,散下的头发盖住了她的脸。赵建承示意狱卒将她弄醒,狱卒立即将旁边的半桶刺骨的冰水毫不犹豫的泼在江若瑾的身上,赵建承看了怒目瞪着他喝道:“蠢货!我让你弄醒她,谁让你用水泼她了?”狱卒又是吓得不敢吱声。
江若瑾在恍恍惚惚的某个阴暗寒冷的梦境里被一桶凉水惊醒,醒来却又是一个阴暗寒冷的现实,她迷迷糊糊的喉咙里发出轻微的像是有什么疼得厉害的哼哼唧唧的声音,头发上向下滴着凉水,顺着脸颊溜进衣领里,冷得她不禁寒颤。
赵建承听到她发出声音,走近江若瑾跟前,他倒是还未见过这位大家口中所传的年轻貌美的女刺客,他用手抬起她的脸,拨开她遮住半边脸庞的湿漉漉的头发,在跳跃的火光里看见她的容颜的那一霎那,赵建承几近惊呆,却不是因为她又如何的倾城美貌,而是她那张脸,那双眼睛,竟然与二十多年前的海棠姑娘那样的相似,这个片刻他即明白了为什么展帅会同意江若瑾与彦少的婚事,又为什么会没有当机立断的杀了江若瑾,全因为她的这张脸啊。
赵建承与展帅少年时代即一起参军,他是唯一一位知道展帅与海棠姑娘之间有过那样往事的人,而那一年若不是因为展啸云捷足先登,他只差一步就向海棠表明了自己爱慕多年的心迹,他对战帅忠心耿耿,二十岁时即是身为少将的展啸云的直属部下,为了忠于展啸云,他连对海棠的倾慕都未曾让任何一个人知道,这么多年他为展帅从南至北的寻找海棠,但又何尝不是自己也期盼找到海棠。今日此时,却在深牢大狱里与一位如此像海棠的年轻女子对面而立,心里是惆怅的感慨。
江若瑾见赵建承死死地盯着自己,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恨恨的瞪着他。赵建承放开他的下巴,清了清喉咙问道:“说,是谁派你来刺杀展帅的?有没有同党?”江若瑾别过头不回答,脸上是一脸的蔑视与冷漠。一旁的老兵吼道:“还不快说!惹恼了赵副官让你吃不了兜着走!”赵建承偏头看了老兵一眼,眼色并不好。老兵立即缄口不语。
赵建承又问道:“你是不是闵军派来的间谍?让你勾引彦少来接近展帅从而刺杀展帅,是不是?”
听到“彦少”两个字,江若瑾的心里抽动了一下,不知道他现在会怎么样,一定难过得生不如死,一定对她恨之入骨,一定后悔那样爱过她,而自己现今身陷囹圄命不久矣。这辈子也不会有机会再见他一面了,他会含着对她的恨过这一生,她要带着对他的歉疚至赴黄泉。
见她脸上有些许的表情,赵建承以为她是想通了,说道:“你若是说出实情,我保证不会伤你性命。”江若瑾一声冷笑说道:“我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会说。展啸云杀人无数,要他命的人太多了,你自己去找啊。”
赵建承的脸色十分难看,但也没有对她发怒,只是挥手示意旁边的士兵将她押回牢中。他带着来时的人走出监牢时,回头对牢房负责人说道:“不要和别人透露这个女人关在这里,还有,没有我的允许不准任何人私自审问她。”
“是。”狱卒恭敬地答道。
赵建承去督军府被展啸云传唤,进书房看展帅正在收起那副海棠图,心里自然想到了几分。
展啸云看他进来了,问道:“你去过监狱了?”赵建承答:“去过了,她什么也不肯说。”展啸云不言语,赵建承冒昧的问到:“展帅,您不觉得江若瑾长得像一个人吗?”
“你也看出来了。”展啸云说:“那你是怎么想的?”
赵建承沉思片刻问展帅:“您说有没有可能江若瑾与海棠姑娘有什么关系?”展啸云抬头看了看赵建承,尔后转身看向窗外想了一想,长得如此像的两个人隔着这样的年纪,最有可能也就是母女,但是当年海棠失踪的时候并未曾怀孕,那么难道是海棠离开他之后与别人生的女儿?可这江若瑾明明是漠城人,况且又是有父有母的。
“你去漠城调查她时没有问出什么身世的端倪吗?”展啸云回头问赵建承,赵建承正也想着这种可能,随即将自己知道的实情说了出来:“没有什么异常,她的确是出身在漠城江家,我在向江宅附近一位老太太打听一些问题时,她还与我提起过她曾亲自为江夫人接过生,接生的女婴就是江若瑾。”
江夫人是展啸云亲手开枪打死的,她不可能是海棠,那江若瑾也就不可能是海棠的女儿,展啸云皱起眉头叹口气说:“你说,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相似的两个人?”
赵建承接他的话说道:“这世间无奇不有,长得相似的人也不在少数,展帅不用为此介怀,若是不忍杀掉江若瑾,留着她一条命无妨,只要对几位将士撒个谎,说她根本不可能是敌国派来的奸细,已经将她处死,想必大家也不会说什么。”
知展啸云心者确实只有赵建承莫属,他正是这样所想,赵建承却在他提出之先说了出来,给他足够的台阶下。
“再等几天吧,关她一阵再说。”展啸云也不好立即答应,采取一个折中的态度说道。赵建承也明白他的意思,再报告了些事情也就退了出去。
午时展啸云从书房里出来,看见姚歌慧站在门外,随即问她为何不进去,姚歌慧笑说:“我不好意思打扰展伯伯,但又有一件要事相同你说,所以在这里等着你。”
“什么要事?”展啸云态度少有和气的问道,他因为先前与姚家悔婚的事心里本来有些过意不去,这次却又揭穿江若瑾原是个刺客,对姚家的歉意也越是深了,故而对姚歌慧的态度也有些和缓。
“待会儿吃饭的时候再说,展伯伯你快和我一起去餐厅吧,文婷和两位姨太太都等着你呢。”姚歌慧笑着对展啸云如是说。展啸云随即同她一起去了餐厅,果然餐桌上已然等候了两位姨太太与文婷。
“彦祁还没有吃饭吗?”入座后展啸云对身旁的三姨太问道,三姨太拍了拍他的手背说:“你不要担心啦,他过两天就缓过气来了,现在歌慧又住在这里,陪他几天他就会把那事给忘了。”展啸云是气不过,自己引以为傲的独子,怎么为了一个刺杀他父亲的女人这样失魂落魄,丢了他血性男儿的本性,也丢了他展家军的脸面。
三姨太看展帅阴沉着脸,说:“不要气坏了身子,今天这件事情一说出口,你一定会心情大好的。”
“什么事情?”展啸云对这帮女人算计出的事情倒是没有多大兴趣,也只不过敷衍一样的问了句。
三姨太笑盈盈的,半晌后才说:“我们打算让彦祁和歌慧在今日快点完婚。”展啸云听完抬起头来,没想到这一次这些女人折腾出的事情也算是靠谱,彦祁与江若瑾的婚事既是不算数了,而姚歌慧却又正好在督军府里,展啸云也正有这样的打算,只是不好说出口,毕竟这样对姚家的声望还是有些影响。他看了眼对面的姚歌慧,问道:“歌慧同意这件事了吗?”
“她还有什么好说的?婚约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们这样说了她当然只有应承着。”三姨太看一眼姚歌慧向她挤了个眼色说道,姚歌慧也是一脸的隐秘的微笑,她心里分明是十分愿意的。
展文婷这时候说:“还不知道大哥愿不愿意呢?他和江小姐刚刚发生这样的事情,那里有心情办婚事?”
“小孩子懂什么?就是因为心情不好才要办点儿喜庆的事冲冲喜,这一冲说不定你大哥什么问题都没了,是不是啊?二姨太。”三姨太向二姨太投去不甚友善的眼光,眼中之意无非是让她管好自己多嘴的女儿。
二姨太诚惶诚恐的说:“正是的,督军府里好些日子没有办喜事了,是要招些喜庆冲一冲。”
这件事情也就这样定下来了,展啸云让姚歌慧立即给他父亲姚鸿远拟定电报催他来晋州办理双方子女的婚事,姚歌慧高兴地应了,其他的人也都各有各的事情要忙开了,着手筹备一场史无前例的盛大的婚礼,为使一对门当户对金童玉女在最快的时间内珠联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