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拜托你醒醒》水熙月

5、章四

　　“来玩国王游戏！”
　　“哦呦~来玩吧来玩吧！”

　　高中毕业的夏天，他们在夏威夷。

　　仁王雅治的视线穿过那一群欢腾起来就没大没小的童年玩伴，最后定格在某个把牌撒了满房间的人身上。再怎么娴静的人和亲友在一起也是毫无顾忌的，他看着她比外边月亮明亮千倍万倍的笑容默默地想。
　　“你一定在想‘真可爱啊好想打包回家’。”

　　柳生的声音像从地底钻出来一般幽幽戳进仁王的脑内世界。
　　仁王低了低头嘴角一抿，嗓音微喑：“搭档你真了解我～”
　　听起来一点也不轻松的语气。

　　——既然要玩国王游戏就不要把扑克牌乱撒啊！仁王忍辱负重地在那个乱撒牌的人指示下把牌一一捡起，交给她。
　　等等，不直接开始？你们拿着牌到一边鬼鬼祟祟的商量神马！！！
　　看着几个女生中笑得最为璀璨夺目的某人，仁王心跳加快……眼皮跳得更快。

　　不妙。大大的不妙。

　　然后在他想出最佳应对方法之前，游戏开始了。
　　洗牌，发牌。

　　几轮下来倒没出现什么异状，不过是普通的整人游戏，比如“1号去扑倒5号，要熊抱”“3号请说出你到现在为止的人生最羞耻的一件事”……

　　“不要掉以轻心。”柳莲二拿着刚抽出的牌冷静地说。
　　仁王看着他脸上油性笔画的两个圈圈回答：“你先洗把脸再来说话吧亲爱的参谋。”
　　幸村转身埋在恭子肩上闷笑起来。真田则捏着牌脸皮有点绷不住了。

　　……

　　“锵锵～千羽中了！国王！”
　　丸井文太猛敲桌子兴奋地嚷嚷，仁王心里咯噔一下，旁边的柳生不着痕迹地挪了挪地方。

　　“嗯……请2号对8号表白。”
　　“……”
　　“……”

　　我就该知道！抽中2号的时候就该知道是阴谋！不不，一开始提议什么国王游戏就明摆着是陷阱！！！仁王望了眼不知何时已和他相距一个空位的柳生，对方撇过脸悄悄推了一下眼镜。

　　“别浪费时间！后面还有节目的！”
　　丸井不知轻重的叫道，其他人跟着起哄，围观群众很欢乐，仁王雅治很倒霉。

　　“快点嘛。”
　　千羽轻声说着，眼神直勾勾的，投映在仁王脸上的情感尽是渴望。
　　仁王当然知道她在渴望什么。他磨磨蹭蹭地站起来，柳生抱臂坐着，不说话。

　　仁王觉得胸口一阵发闷。他想我究竟算什么呢？我在她心里的地位究竟是个什么样？

　　他站在那里闭了闭眼，周遭霎时一片安静，大概那悲壮的表情把众人都震住了。
　　丸井憋不住小声伏在桑原肩头嘀咕：“你看他那样跟上刑场似的……哇啊！”后一声惊呼是发现仁王竟然跨着大步过来了，眼神坚毅，目标明确——径自来到丸井文太……左边的柳生千羽面前。

　　一把抓住她的手。她没反应过来，几乎僵硬地一动不动。

　　“那我现在就说。你听好了。”
　　“诶等、等一下，不是我……”

　　少女平素淡定的表情有一丝慌乱，想抽出手，仁王死死握着不放。丸井见势不好边喊着“对呀8号是柳生嘛”边要去拉开仁王，却被桑原按下肩膀。

　　“桑原你做什么唔咿唔……”
　　巴西哥哥嫌解释太麻烦索性先捂了小猪的嘴。就算老好人一个也藏着一颗八卦的心，他想看好戏啊！没见其他人都两眼放光么包括柳生那副超级反光眼镜！

　　“柳生千羽。”仁王雅治念着，稍稍放松了手劲，口气苦大仇深得好似这个名字的主人和他纠缠了十八辈子，“你不要乱动，听我说就是了。”

　　她安静下来。

　　仁王认为自己的眼神已经很好的传达了“你最好不要拒绝我”的意思。尽管她脑子里可能已经在思考“这家伙如果有出格的举动该用什么招式把他摔出去”。

　　脑子热过后仁王雅治有点懊丧，这满屋子饶有兴味的目光快把他身体戳出洞来了。无计划的行为……是他失算了。
　　只是，这条路注定要走到底的。

　　“千羽。”
　　仿佛演练过无数次。
　　“我喜欢你。”

　　她眼都不眨一下。他捕捉到她眼中渐渐流露的惊讶。
　　于是在那惊讶转变成别的什么之前，他扭头，向着另一个方向，说：“……的哥哥。”

　　那个方向正对的不是柳生是柳澈一。对上仁王无奈中饱含心酸的眼，阿澈挑挑眉，举起啤酒罐笑了声：“表白的不错。阿丽娅，鼓掌。”

　　啪啪啪。小萝莉清脆的巴掌声响起来。单薄的声音回响在静寂的房间里分外诡异。

　　片刻之后，柳生发话了。
　　“对不起，我不喜欢你。”
　　——到此为止了。

　　不知道谁先带头爆笑，一片哄笑中这起乌龙也就这么揭过去了，事实上，除了笑还能做什么？他听见她在身后小声的说了一句：“我想要的不是这样……”似乎除了不满还有其他情绪。

　　仁王头也不回，手掌按下她的脑袋，没有语气地说：“我已经完成你的要求了，国王。”
　　掌心下的脑袋僵了一下，然后她侧了侧头，松软的发丝滑出他手心。他这时才回头去看她，她低下视线，一言不发的起身离开了。

　　好像闹情绪了。仁王不无厌倦地想，揉揉自己的脸，把表情正回来。哈，欺诈师可不能露出失落的表情。

　　国王游戏没有继续下去，所有人很快将注意力转移到下一个节目去了。去参加当地人的狂欢舞会，吃大餐，总之吃喝玩乐样样不缺。
　　那个夜晚的最后，一群人聚在酒店柳澈一的房间里，唯独仁王站在那间豪华总统套房的露台上，面朝大海，两眼放空。

　　“我招待你来玩可不是为了看一张消沉的脸。”
　　仁王两边手肘搭在阳台上，背倚围栏转身，只见柳澈一站在门口，右手端着一杯酒。
　　“看得出我很消沉？”仁王无所谓地问。

　　海风凌乱地吹，刚泡完温泉的仁王的头发也凌乱地飞，柳澈一勾勾嘴角评价道：“难看死了。”径自把酒杯递到仁王手上，笑得邪门，“喝吧。”

　　仁王很郁闷，不知出于什么心态，他居然听话的把酒全部倒进了嘴里。
　　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喝烈酒。

　　“好喝吗？”
　　“很不错。”
　　仁王雅治咧嘴笑开。
　　难喝死了。

　　柳澈一挂着一脸玩味笑容看着他，随后拎出一瓶酒来，声音亲切得跟他哄小萝莉吃芥末时差不多，“你慢慢喝。”
　　仁王这时脑袋稍微有了那么点晕乎，当然他不是醉了只是困惑于柳澈一奇怪的善意。不过他还是接过那瓶看似价值不菲的酒，柳澈一拍拍他肩膀，“不够的话房里还有。”说完就走了。

　　无心去管柳澈一的用意，看一眼左手酒瓶，再看一眼右手酒杯，仁王眯眼，慢慢转身，重新面向大海。
　　给自己倒一杯酒，对着海平面举杯，一饮而尽。

　　……结果那一晚上他就在喝酒了。露台上喝完了那瓶酒又回房间里参与其他人的娱乐，趁着兴头又灌了不少啤酒。
　　后面的记忆越来越模糊。不想动了，就这么靠着床头闭起眼，意识介于清醒与不清醒之间，耳边一切声音都渐渐远去……干脆就睡过去算了，管这是不是阿澈的房间……

　　似乎有轻软的毯子覆盖到身上。
　　沉重的眼皮睁不开也不睁了，他砸吧了下嘴，自动往里缩了缩，让那毯子更好的包住自己。接着就听到柳生半是嘲弄的一声低笑：“笨蛋。”

　　醉酒的人情绪多半都会幼稚化，于是半梦半醒中仁王忧伤地想，搭档你怕我着凉好心帮我盖毯子就算了，干嘛还讽刺我……

　　※

　　怎么尽是些不堪的回忆。
　　刚走神回来的仁王手一颤，倒在咖啡杯中正在成形的爱心奶泡扭曲成诡异形状。罢了，反正她从不关心杯子里的奥妙，就算发现了他偶尔刻意为之的艺术表白也会白眼有加，而他往往顺着她说“只是练练手”——这么多年下来不会习惯成自然了吧？
　　难怪无法修成正果。杯具从那年那个夏天就开始养成了= =。

　　端着杯子走出去时仁王还在反省中，走到客厅看见那人趴在沙发上逗猫玩，他开始惦念兜里揣的两张电影票：该用什么理由约她出去好呢？“公司奖励的票子不用太浪费了”还是“我实在找不到人陪我”？

　　——这种时候不是应该直线球出击吗！那种勉勉强强凑合着的邀约她永远不会明白你心思的——你打算畏手畏脚到什么时候！
　　尽管心思活络着，仁王也只会在内心自我吐槽。来到沙发前，居高临下俯视她头顶，被阴影笼罩的她仰了仰头，眉间拧了个小褶子，“你挡光了。”
　　与微微抱怨语气形成反差的是她的动作。仁王盯着她坐起来轻柔地把小猫搂进怀里，心中暗自盘算明天开始这只猫的伙食要减半。小猫貌似若有所觉，扭过头冲他喵了一声，猫眼儿眯起来，惬意非常。

　　千羽微笑抚摸着小猫的头顶，又抬首看了仁王一眼。仁王立刻明白她的意思，无言地递过杯子。她接过往杯里一窥，说：“好难看。”
　　“有给你喝就不错了。”他正心说原来你也会关心卡布奇诺上什么图案，就见她膝盖上乖乖趴着的猫直起脊背，猫爪向上扒了扒。她低头对着那猫笑得可爱，然后直接把咖啡杯凑到猫嘴边，把他冲的卡布奇诺直接喂猫了。
　　——仁王雅治只好不断劝告自己柳生千羽她今天来就是看猫的，不必为这点小事计较= =+

　　连日来在他家吃香喝辣的小猫哪里懂感恩图报，仁王决定看在那一人一猫互动画面很治愈的份上原谅没良心的宠物。
　　他在地毯上坐下来，盘起腿，另一只比较安分守己的宠物倒会察言观色，发现主人寂寞了便慢吞吞地踱过来，爬上仁王的大腿。仁王没理那只爬着爬着就从他腿上攀到他肩头的猫，只把手肘撑在一旁的茶几上，托着下巴欣赏美景。
　　一同共进晚餐后的时间。他和心上人在他家。一起逗着他们（？）养的宠物。仁王雅治已经觉得很幸福了，就这样很没志气、傻里傻气的幸福着满足着。

　　“它们有名字了吗？”
　　千羽突然问道，一抬头撞上他仿佛凝视许久的视线，一愣之下不由有些闪躲。
　　他眨了一下眼睛，不慌不忙说道：“还没有，你来取名吧。”他怎么可能告诉她平时他招呼两只吃饭的时候都是叫“喂”和“喂喂”的。

　　“大的这只叫光一，小的叫刚。”她先指了自己怀里的，又指了指从仁王左肩爬到右肩的某只。
　　……回答得真快。恐怕早就想好了吧，就算他们有了名字也会叫我改成你想取的。仁王拎下自己肩上越来越不安分的小号猫咪，凑到眼前和它无辜的眼睛对视一秒钟，然后似笑非笑地把它放回肩上。她大概要过很长时间才能发现这两只猫一公一母吧。

　　“你笑什么？”
　　“没，我就是在想幸好我不姓堂本。”
　　她嗤笑：“它们要姓也是跟我姓。”
　　“……”话别说得那么满，万一你以后跟我姓了，它们不得照样改姓仁王？

　　空气再次沉寂下来。千羽把咖啡杯搁在茶几上，无意识地转着杯子，忽然发现杯柄上刻着一个小小的字母。她笑出来，“这杯子和你高中时送我哥那个是一对的吧？没想到你还留着。”
　　……当初那个杯子是送给你的。他想起那一个又一个的误会，究竟是他的自作多情还是她的自作主张，总也解不开绕不过。于是他没说话，只是看着她。

　　重新捧起杯子，她端详着杯柄上的字母，“你从以前就会玩弄这些小心思了……像这个杯子啊，你送的那个刻着S，然后你给自己留的这个上面刻的是M……你想表达的意思是你这个M等哥哥来S你吗？”
　　她打趣的话让仁王没办法解释，也笑不出来。

　　“这个……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
　　应该转移话题。
　　“那个……能和我约会吗？”
　　“……”
　　“……”

　　仁王雅治险些咬到舌头。而柳生千羽，满眼的惊讶，紧接着，惊讶散去，她理解地笑笑，“嗯，好啊。”
　　居然满口答应。
　　这人想转移话题再加上确实刚失恋需要人陪，那我就陪陪他呗。她无可无不可地想。

　　世上最了解柳生千羽的莫过于仁王雅治。她那点小同情仁王马上便能揣透，虽然之前想到可以利用这一点，却不料她答应得如此爽快。
　　“就这么决定了。”他火速拍板，开始掏电影票，“我这里有电影票，就约在星期日晚7时……”

　　“啊！”
　　千羽突然发出一声惊呼。他下意识抬头，正看见一片花斑毛直扑眼前，他顿时被扑在地——那只公的！哦不它现在有名字叫光一……不要扑到我脸上没见我正忙么！！！

　　她跳下来试图去捉那只猫，“诶等等……”光一猫尾巴一扫又从仁王脸上跳开扑向叫刚的那只猫，目标骤失令她一时失去平衡，跌在仁王身上。
　　手掌正好压在他左胸口。心跳激烈。
　　她想自己是被魇住了，竟低下头去看他。
　　四目交接。
　　他眼眸中依稀闪过挣扎。就像她偶尔见到的那样，他望着她的眼神，层层晦暗，包裹着深深的隐秘，几分渴望几分压抑，隐忍至深。

　　她压在他身上，他半躺在地毯上，一只手臂支撑着上身，默默凝视她。
　　然后他伸出手，绕过她颈后长发，手臂勾下她的脖子，仰脸吻了上去。
　　而这个时候，她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

　　高中毕业，夏威夷旅行的那个夏天，柳生千羽没有什么美好的回忆。总之她以后都不想玩国王游戏了。
　　自己设计的圈套，也确实达成了目标，最后却感觉自己做了很糟糕的事。

　　于是那个晚上，她眼睛时不时会注意一下仁王。看见他喝了很多酒。听见他笑得很大声。最后坐在地板上睡着了。
　　海风透过露台吹进房间，纱窗帘徐徐拂动，她感觉到凉意，忍不住看了看正对着露台的大床。仁王正歪着头眼睛紧闭，脸贴在床沿，口中嘟囔了什么，似乎睡得很不安稳。

　　她走过去，看着那个睡个觉像个幼稚园小孩的少年，叹了口气。
　　打开床头柜，抱了一张毛毯出来，轻轻地盖在他身上。他动了一下，往里缩了缩，毯子滑落少许。她又帮他把毛毯捻好压在他肩后，重新遮住他的肩膀。
　　因为我的插手让他对哥哥的告白变成笑话所以才借酒浇愁吧？她是这样猜想的。如果着凉了就会变成我的错了。不过我可不会内疚，是他自己要喝酒的嘛。

　　她想着，然后似乎听到了坐在附近看书的哥哥略带嘲笑的声音：
　　“笨蛋。”

---

作者有话要说：　　完了我真的一点人品都不剩了……
=========
对不起我补完了TTAT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