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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习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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习惯这个东西谁也说不准是好还是不好,开始一种全新的生活、离开某一个地方、你的生活中某些人暂时消失和某些人出现,都会不适应,但总会习惯。像现在,早儿暂时离开,不消几日她便也习惯了。
在书院里和几个毛孩子闹着。
而通常,只要有那几个猴崽子在,茧丝的生活就不可能不热闹,每天猴崽子们闹,她处罚,也不知道为这个村子添了不少茶余饭后的笑料。当然,也有正事的时候,比如说现在。
当秋生走进书院,就看见给了他们不少娱乐的那几人围坐在石桌子上,不知在讨论些什么。
她很讶异,没想到这团人居然也有……嗯……正经的时候。
茧丝看见她,连忙让那帮孩子腾出位子,向她招招手,示意她过来。
“你来得正好,我们正提起你就来了。”夫子的语气热情得过火,“没有比现在看到你更让我高兴的事了。”
秋生坐下,向众人打招呼,道:“我可没有一点高兴的感觉。”受到茧夫子的热烈欢迎可不是件好事。
茧丝勾住秋生的脖子靠向她,“现有件事要你帮下忙。”
秋生咳了两声,连忙挣开,报复性地在某人背上狠狠拍了一下,很有义气又咬牙切齿地道:“跟姐客气啥呀,有什么事尽管说。”这死女人手劲大得很,她还以为会被勒死。
“这才是姐们啊。事情是这样的……”
秋生一听就是很有故事的样子,来了兴趣,竖起耳朵,等待下文。谁知这丫蹙起眉头,要说不说,硬是没有憋出一个字。
很难开口的茧丝,很干脆,偏过头,把问题丢给了得意门生,“多来,你来说。”
钱多来接过任务,思考了一下,开口道:“七夕不是快到了么?现在有一件非常紧急的事……”
最能折腾的王二丫立马站了起来,斩断了钱多来的说明,大声问道:“我们想知道闰儿打算做荷包给谁?”
秋生挑了挑眉,有些讶异,而后点点头表示理解。看来自家小弟魅力还是很大的,连这帮小丫头都给虏获了。
七夕,这个对有情人来说最为重要的日子,照村子里的习俗,男子在七夕三天前向爱慕的女子送出亲手缝制的荷包,若那女子收下并发出在七夕之夜出去游玩赏灯的邀约,那这两个人基本上就算是成了。
闰儿——应该说肖家男儿的美貌在村子里是出了名的,所以每到这个时候就有一群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关心的求爱的来打听她家的那几个男人有何意向之人。所以,七夕对她来说可不是个什么好日子。
茧丝要笑不笑地看着小丫头,很是温柔地唤了一句:“丫儿……”
男欢女爱固然是七夕的重头戏,可是——七夕可不是只有情人间的事!
王二丫狠狠地打了个寒颤,听出来里面的威胁意味,只好悻悻然地坐了回去,只是目光依然紧盯秋生。
“其实并不是这件事……”钱多来试图继续说下去。
“那小子今年倒是有做荷包。”秋生抚着下巴,若有所思地低语着。
钱多来的声音戛然而止,那些猴崽子们一听,更是马上跳了起来,扬言要去宰了勾引闰儿的臭女人。
感觉到现场小丫头们波动的情绪,秋生安慰道:“我是不知道他要送给哪个女人啦。不过他还小,我们家哪会那么早把他泼出去。他上面还有俩哥哥呢。”
四人还是吵嚷个没完。钱多来呆呆站在一旁,不知是该高兴还是不高兴。
茧丝重重咳了一声,“赵王李孙,上次你们烧了本书院最珍贵的馆藏来烤地瓜的事……看来还是得和你们爹娘好好讨论一下才是。”四人马上噤声,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蔫了,乖乖坐好。茧夫子满意地点点头,示意钱多来继续。
秋生颇为敬畏地看了茧丝一眼,也就这女人能制得住这班孩子了。
钱多来拉回游离的神思,道:“是关于七夕蹴鞠赛的事。”
说起这蹴鞠赛,又是当地的一大盛事。想当年,顺天府还只是一个小小的府州,那知府为了拓宽财路,兴办了这一大赛,因为前所未有,吸引了许多人前来观看,刺激了地方的生意,赚了不少钱——茧丝一直觉得那是打假球骗来的。后来便每隔几年举办一次,规模也逐渐扩大,竟成了地方特色。参赛队伍为每个书院派出,进行角逐,优胜劣汰,最优者夺冠。而今年就在七夕当天开始,为期一月。
秋生还在书院时玩过,成绩还是不错的。
“所以呢?你们要我做什么?”不知怎么地,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教我们玩那毛玩意。”茧丝很坦然道。
“哈?”秋生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说,你教我们踢蹴鞠。”茧丝很好心地又重复了一遍,“我知道你以前玩过,所以应该很熟悉。”
“你们不会?”
全体一致点头。
“我记得……你们说比赛在七夕,三天后?”
全体一致的沉默。
“现在才开始练习么?”秋生有些晕眩,“你们以前都做什么去了!”
全体一致看向茧丝。
茧丝很无辜很无辜地看着她,可爱的娃娃脸有些委屈,明亮的大眼睛也有些湿润,略带颤抖的嗓音听起来很害怕,“老钱昨天才告诉我这码子事。”
“……”秋生顿时被秒杀,心里升起一阵罪恶感,把怨气转移到钱院长身上。
“老钱说她昨天才想起。”
“……”对老钱这要命的性格,她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了。
“那你们赛程如何?”
如果第一场比赛比较靠后,遇到的不是很强的队,或许还有取胜的可能——至少不会输得太难看。
“第一场,七月七日,对青山书院。”
不行!没救了!一上场就遇到最强的!
秋生果断地站起身,掉头就走。
茧丝连忙拉住她,“你哪儿去?”
秋生咬牙切齿道:“回家!”
茧丝抱住她,收起了楚楚可怜的表情,奸笑两声,道:“你来了这儿,我还能让你跑了?”
确实不能,而且自己也还有任务要完成。
秋生认命了,并且当机立断,当天就开始了训练。她把这些孩子分成两组对战,了解一下她们的情况。
蹴鞠对于这个落后的小村子来说算是一项奢侈的运动,但这些孩子们也不是没玩过,再加上她们灵活性极高,对球的控制也不错,所以进球得分还是蛮高的。
可最大的问题是,孩子们只知道把球踢进对方球门,不能让球进了己方球门,其他别的限制则完全不懂或者不管。于是,扯头发的出现了,绊脚的出现了,抱住对方身体的也出现了,更甚者,还有为了抢球厮打起来的。蹴鞠场瞬间变成了武斗场。
秋生一开始还会急着大喊“不可以”、“这样犯规”之类的,后来见她们没有听,那茧夫子也在说了一句“交给你了”后站在一旁闲闲地看风景。秋生气结,也不管了,只等待这场混战的结束。
傍晚,夕阳西下,枯藤缠绕老树,乌鸦在枝桠上哀鸣两声,便是无人话却的凄凉。
混乱过后的空地,笼罩在夕阳橘黄色光芒中。藤球孤零零地躺在地上,影子被西斜的夕阳拉伸至远处。
秋生背对茧丝,孑然独立。她深深地叹了口气,似有对刚才赛场上努力拼搏的丫头们的无限感慨,又含无法扭转乾坤的万般无奈,最后只化成一句话。
“这次丢脸丢大发了。”
傍晚,秋生邀请茧丝去她家,茧丝拒绝了,她们在小道上。
秋生嘟囔着,“你家又只有你一人,真不知道每天那么早回去做什么。”
茧丝走到树林里,那棵红果树下放着个石质棋盘,她在棋盘一边坐下,执起一枚白棋,右手拿着黑棋,自己与自己下棋。
嗯,棋伴不在,只能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