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Chapter.14 ...
-
“阿嬿，太任性的话，就什么也抓不住……”
——这是某人在许久之前跟我说过的话。
彼时，他是教导我围棋的老师，而我，方还是个爱哭的孩童，垂着微红的眼睑，倔强的将一切拒之门外，不听不问不看，以为这样就不会继续伤心失望……
犹记得，那时的他，带着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用那般失望的眼神看着我，仿佛前一刻的笑脸只是我的虚梦一场般，从不曾出现。
他是我最尊敬的老师，我一直以为在他眼中，我是特别的、重要的存在，因为他是那般的宠爱着我，如同亲子般的宠爱，让我享受到了从未享受过的温情与幸福。
后来，我知道了，在他眼中的我，的确是特别的、重要的，可这份特别，这份重要，却仅仅源于我的围棋天赋，而非我本身。
明白了这一点的我，悲伤、绝望，还有那么一丝微乎其微到连我自己都难以察觉的如释重负——我已察觉，只是不愿承认罢了。
在他人眼中，我所谓的“堕落”便是从那时候开始的吧！
不愿再努力学习围棋讨好别人，不愿再被束缚在那方寸的棋盘上，不愿再被黑白的颜色遮住视线……不愿，因围棋的才华而被人喜欢……
我深深祈祷，祈祷着，有一个人，只是单纯因为是我而喜欢我，只是单纯因为夜嬿这个人而喜爱！
我是如此迫切的希望着……
即便这种希望会让我什么也抓不住，我也依旧坚持！
现在，终于有那么一个人，是因为我是我而喜欢我了，可，然后呢？
然后，我该怎么办呢？
我不知道……
隐去围棋才华的我，还有什么值得他人喜爱？
——我，终是意识到了这一点。
最憎恶的特质成了唯一值得他人喜爱的特质，该悲，还是该喜？
※
无月的夜晚，夜幕黯沉，零散的星子点缀其上，毫无生气的飘零。
轻缓的晚风从长廊内悄然飘过，挂在廊檐的风铃发出零碎轻响，在这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仿佛就在耳边轻轻坠下般。
我和阿笙坐在廊下，几只水灵的苹果散发出清宁的香气。
阿笙难得带着眼镜，就着昏黄的灯光翻开手中的书籍，线条姣好的面部轮廓被灯光晕染的越发柔和起来，金属框架的眼睛架在笔挺的鼻梁上，白皙纤长的指尖轻按在白底黑字的书页之上，侧眼看去，隐约便是一种风情。
我坐在走廊的地板上，双手环膝，下巴搁在膝盖上，眼睛望向阴暗的庭院，视线游移，最终定格在微泛着银光的水潭上，感觉身下冰冷的木板逐渐被体温熨暖，不知怎么的，就想叹气。
“呐，阿笙，我的存在，有什么意义？”
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出口了。
阿笙正在翻书的指尖一顿，然后抬起头来看我，秀气不失英气的眉毛微微挑起，被镜片遮住的双瞳在晕黄的灯光下不甚清楚，他看着我，停顿了几秒，问道：“为什么这么问？”
语气平静淡薄，听不出半点情绪。
我环着双膝的手紧了紧，低下头，把脸孔埋在膝盖间，闷闷的道：“总觉得，自己很没用……”
“恩，是挺没用的。”阿笙没怎么迟疑便回答，太过冷静的嗓音让我后知后觉的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我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这个话题，只能学鸵鸟般把头埋下去。
然后，便听到书本合上时“啪”的声响，感觉身侧底板微沉，轻微的脚步声响起，逐渐远去，直至消失。
耳边最后传来的，是阿笙淡薄的不能再淡薄的嗓音——
“阿嬿，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可以被替代。”
我心下惶然，伸出手想要抓住什么，终却抓了个虚空，什么也没抓住，不安，在心底泛滥成灾。
阿笙他，生气了……
※
第二天，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般，阿笙还是那个阿笙，神色温和，言语温润，一如往常，可我知道，有什么，正在改变。
我想要阻止，却无能为力。
我很懦弱……
阿笙阿笙，从我幼时起就陪在我身边的阿笙，对我而言，像是最重要的家人般存在的阿笙。
我无法想象，没有他的时光……
阿笙阿笙，我该怎么办？
※
“阿嬿……阿嬿……阿嬿？”
“啊，怎么？”恍然回过神来，我看到阿亮眼中的担忧，心底，便有几分难受，好不容易能再见面，我却无法聚精会神。
“阿嬿，你……怎么了？”他欲言又止，终是问道。
“没什么。”我摇摇头，牵强的扯起唇角。
“恩。”他眼底的不安更深了一分，却没有再追问。
我的心，先是一松，然后一紧，几乎无法呼吸。
阿亮阿亮，我是多么的想要向你倾诉我现在的心情，可是，我不能，有些事情，我已决定，永远不让你知晓。
关于过去的那个我，我永远都不愿你知晓！
那是我，唯一不可触碰的禁忌，我心底，依旧盘旋的黑暗与悲伤……
※
塔矢亮看着身侧少女眼中浓重道难以掩饰的悲伤，心底，隐隐便生出几分无力感。
每一次，每一次都是这样，当他以为身侧的她伸手可以触及时，她却又设下重重心防，将他们之间的距离拉开。
明明知道她也是喜欢自己的，可这种喜欢，却更有种不现世的虚幻感，好像只要轻轻一击，就能将他们之间的所有感情击溃，不复存。
这种不安的情绪，在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时刻都会浮现，像颗不定时的炸弹，随时都会爆炸……
究竟该怎么办，才能卸除她的心防，真正的触及她呢？
塔矢亮迷惘了……
——To be Continued
作者有话说第14章 Chapter.1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