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无途》山及可卡

7、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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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原城正门两侧嵌着两个巨大的半圆形金属柱，刻有类似古老文字一样的神秘图案，城门开启时如同沉睡的巨兽张开了大嘴，金属柱如巨兽的双眼射出两道金光，懒懒地不屑地看一眼世界，然后就闭合了。青年们无所畏惧，要如天使般贯穿它的胸膛，清洗它内在的污秽。
　　无途认为每年一次的新生入城是为国家输送新鲜血脉，延续国家命运，此信念赋予了年轻人气宇轩昂的底气，配得上任何形式的庆典。
　　其它进入高原城的方式或多或少含着一些猥琐的隐秘性。
　　不过并没有什么庆典，一些人等在了门口，穿戴着相似的工作制服，安静有礼，引导大家进行人体扫描，确认从前的身份并建立新的身份档案，然后收集大家的腕机，封存起来，给每人发一款样式相同的新的腕机。
　　封闭大城系统与平原生态系统属于不同的信息交流系统，相互隔绝信息传递。为了产生激活人性的落差，国家可谓煞费苦心。
　　在换腕机的一刻大家心里都沉重了一下，与过去作别的如此彻底，谁都会对未来产生了一些疑虑。
　　然后就是学校的接待人员指引大家登上电磁专车，整个过程安静有序，快捷顺畅，没一点滞涩或歧义，大家还在迷迷糊糊，接待人员已经站在了车前开始讲解学校情况和一些注意事项。
　　接待人员不似天宫使者也不似魔鬼代言人，虽然措辞生硬神情冷漠，讲解却和缓细致，逻辑严丝合缝，虽无一点激励性却可以对未来产生一些期待。
　　无途寸步不离多闪闪，紧盯着离见秋，生怕产生一点混乱给她俩弄丢了，直到上车使用腕机建立好联系，他才稍感心安。
　　腕机功能与旧的相似，信息内容换了一番天地，多闪闪盯着陌生信息，看着失去的联系人，惆怅地抓紧了无途的手。
　　大家都不知道车上能不能说话，就都不说话。
　　金属矩阵一般的街道场景如同将大家带入了一场迷幻的情景体验游戏，大白天看不见太阳，头顶是空中花园与错综复杂的电磁轨道线路。住宅区很大，都相仿，楼体样式复杂，一眼摸不清门路。街边的商业建筑几乎一模一样，黑漆漆的墙体，几何体的排列叠加，仅以黄铜亮的街道名称和门牌号区分。
　　街边没有一辆车停放，规规矩矩干干净净的，顺行走方向摆放了很多供休憩的舒适长椅。所有车辆都在发光的电磁轨道上运行着，一模一样的车型，以颜色图案区分，自由拼接分离。
　　那些车娇小轻便，全智能行驶，在主线汇合拼接成长列车，在支线分离开去再汇合成次长列，在次支线上或单独或少量拼合，直到无需汇合，通到所需要到达的目标建筑物之内。
　　谁都无法完全分辨干线的主次，眼花缭乱的拼接，眼花缭乱的轨道错落交叉，却及其通畅而有秩序，这种秩序不仅体现了人类的智慧，也蕴含着智能操控的妙处。
　　无途突然明白了，高度相似的无差别性大概是这个城市的主流格调，不仅包括场景建筑，还包括行为理念等诸多元素。
　　无差别使得人们的意识情绪波动很小，惯性地平稳流动，这种集体意识诚然成为了社会安定的主因，亦造成了人性活力的衰竭。
　　当然这种简单的思考政府早就明白，那么要理解这种无差别就需要多角度多方位地考量，单一论断其优劣取舍显然评估不了其存在合理性问题。存在即合理的真理早就被人工智能给破坏掉了。

　　高原城最高学府大到难以想象，专车在里面行驶了很久，各种建筑被花园草地和分岔路径无秩序地划分开，楼体的外形样式开始有了明显区分，如此博大复杂的外感官给了新生们一定的空间遐想。
　　在一定的范围内，大家可以自由选择寝室，自由选择学类，接待者离开前说了一句石破天惊的话：“因为国家的期望，校园生活会产生一些不可避免的隐形制约，但无需怀疑自由的意义，知识终将会使绝大多数学生改头换面，焕然一新地去接近事物的本质，阴谋论与怀疑论在大量获取自然知识的同时会变得不堪一击。”
　　当看见荷花傲立的池塘，车子也便停下了，大家很兴奋。校舍楼相当气派，不再是街上那类乌黑的几何罗列，而是浅粉色流线型如半拉橄榄球放在了草地上。
　　新生们可以自由选择寝室，男女分开楼层，每间寝室都是紧邻且单独一人居住的，里面的生活学习设备一应俱全。校舍楼的洁净达到了变态的程度，空气被净化了一般，没有任何气味，哪哪都溜光水滑，锃明瓦亮，那些可能构成脏乱差的生活所需所用好像都被智能封闭起来，等待取用。
　　大家需要一天时间来熟悉环境，学习使用各种智能全自动设备，适应新流程。高原城不需要使用生命值，没有消费价值约束，所有需求全部无偿无限时供应，从寝室的格局上看，这里对于私人空间的隐私保护十分到位。
　　假期可去城外公共区域与家人见面，这一点导师提及了，关于公共区域的一些信息从腕机上可以了解，大致是海边，海岛，草原山地等一些原生态自然区，很少人为干预。
　　特殊情况也有去其他封闭城学习交流的机会，基本不需要，但所有封闭城可自由流动相互协作是法律明文规定，只是各个封闭城相对独立性太强，几乎很少流动。
　　最后，导师跟接待者离开时一样说了一句高深莫测的话：“一切概念都会随着认知与环境改变而变化，记住，是一切概念，而确立一个概念的稳定性和持久性可能是你们以后一生要思考的问题。”
　　他们摆出高格调的样子倒是都一样的气定神闲。

　　多闪闪和离见秋立志要不离不弃，团结一心对付讳莫高深的新环境。无途也有同性同学，不过关系十分凉淡，这一点不是因为同学无情，而是无途有意疏远他们。
　　教学楼像家里采摘的大竹篮子不小心扣在了地上，有条理有格局且随意，被楼体环绕的中间露天空地是操场和休闲区，有各种娱乐活动设备，建立了不一样的运动空间。
　　从教学楼正门进入，第一眼便撞见一幅大型电子八骏图，八匹马色彩不一，骨肉强劲，以疾风厉电的气势带来了古战场的尘嚣。八骏图的背景十分模糊，没有昆仑傲岸不似瑶池缥缈，却似隐含着电子波动下的残忍秘密。
　　多闪闪不动弹站着看了很久，离见秋几番催促，她才不情愿地向里面走。离见秋对多闪闪不喜欢新环境很不理解，遇见的凡此种种都蕴含着极致化的魅力，舒适，惬意，自在，她为何置若罔闻？
　　开始的时候大家不以为意，认为学习就这么回事，导师不强迫自我不强迫，和平原一样，哪里都好大家便好。老师们授课虽算不上多幽默，却也轻松愉悦，不留作业。
　　这样理想的日子维持了大约一个月，某一天，指导老师说：“同学们，我们今天开始接受信息生理传输。”
　　大家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便被带到了教学楼第六层的网络信息专区。外观看去，所有教室大概都一个样，导师看似随意地带领大家进入了一间教室，里面的每个座位都是全封闭的，封闭座位里有一台信息传感器，一块拼接环绕屏幕，连接着一个头盔，别无它物。
　　传闻多年前有过这样被动接受学习的方式，原来一直都存在。
　　头盔可以发送一种量子波，戴上之后，量子波携带大量信息传送给人体大脑，信息每次都要设置不同的内容和相似的量级，学生们需要一周左右时间消化这些信息，形成自己的思想。
　　那么，就是说，学生们大约每周都要接受一次这样的流程。
　　消化理解这些信息不是件容易事，很多学生会出现头晕，迷幻，恶心等后续不良反应，更多学生可以适应，却也十分勉强。要将这些信息转化为自己的思想，导师的引导讲解是一个方面，自我悟性与自我思考能力最终决定一个人的思想成果。
　　一劳永逸的学习方式，脱离死记硬背的传统，跃进式的高效率，到底是否违背了人体自然规律？有没有隐藏弊端？政府多年来还未给出明确答案，但既然仍可实施，没有法律强制要求，生理信息传输严然成为了一种事半功倍的培养人才的最优趋势。
　　谁能离开这种大记忆优势独善其身呢？
　　学生们才明白，即便天份不足不能被培育成影响人类进程的那种人，政府对大家的最低期望也是成为知识渊博的学者，理解并依从宇宙及生命的真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