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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风茄儿 ...

  •   “药门弟子占缃拜见唐十七师叔。”
      唐忧在马车里应了一声,随意敷衍两句,也不问她有什么事,就催马车走。
      让这么狡诈无耻的人也怕见的人会是什么样的人?唐甜一时忘了生气,掀帘子要看,唐忧把她手一打,那竹帘子“啪”落下。
      唐甜摸着手刚要骂,车外占缃道:“师叔,四儿想问一句,那位唐十二姐可接回来了?”
      唐忧看一眼唐甜道:“原来你是关心同门,接回来了,正要带她去见掌门,你且回去吧。”
      唐甜一哼,这占四姐是明知故问,如果没接回人,他们哪用得着马车。
      只是唐忧这么一说,那拦路的占四姐就不做声了。
      唐甜转了转眼珠,马车一动,她扑到门边上,亲亲热热喊道:“占姐姐!”
      占缃抬起头,眼里带着诧异和敌意。
      “姐姐也上山么?不如和我们同乘车吧!车里只有我和十七师叔,没有旁人!”唐甜大声嚷嚷,热情相邀。
      山路两旁层层唐家的田地,都有佃农劳作,听到小娘子清脆的声音,纷纷抬头看来。
      唐忧将她拖回车里,知她打的什么主意。他无什么顾忌,却不想唐家名声受损,想想也到了山中,她在车里还能跑到哪去。于是出来叮嘱了占缃几句,自己骑马,让她陪唐甜坐车。

      占缃默不吭声坐在唐甜对面,按唐忧的吩咐,尽职牢牢盯着她。
      唐甜问了几句唐家的事,占缃先是不做声,接着便道:“你进了唐家自然知道!”语调和神情都带着气。
      唐甜也一哼,这占四姐和她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见面就没好脸色,唐家人果然不是好东西。
      唐甜让她上来,可不是要自己受罪的。既然占缃不待见她,她也懒得理,拿着簪子继续戳小人,嘴里骂骂咧咧不停。
      占缃听了一会,听出她是在咒骂十四师叔,气得脸发青,把她手中木人抢过来,低低恨道:“无情无义之人,为何掌门还要你做十四师叔的弟子!连我师祖都劝不动!”
      “你说什么?”唐甜心里一警。
      那十四师叔就是唐忧方才口口声声喊的师兄唐溟,也是唐甜最恨的人,要她做他的弟子还不如杀了她。
      占缃将她按在车壁上,右手压着她脖子防她乱喊,这才道:“我说什么,我说你忘恩负义!师祖有意荐我做十四师叔的指教弟子,却被你坏了事!你不珍惜就罢了,还做这卑劣事诅咒师叔,我恨不得挖掉你的眼珠!”
      占四姐是习武之人,唐甜被她压着动弹不得,手在她身上乱抓,摸到一样东西,假装继续挣扎着,眼里满是讥诮,道:“你稀罕的……就要别人都稀罕?你们把那个人当做宝,别人……就不是人了?我……偏不稀罕,你有本事就挖了我眼珠,要是不敢……你就是王八!你们唐家全是王八!”
      占四姐没听人敢这么骂过,气得脑子发昏,伸出左手抠她的眼。
      “住手!”外面唐忧听出不对,一掀帘子就看到占缃要伤唐甜,连忙出手拦住。
      占缃见了唐忧猛醒过来,大惊缩手,急得要哭:“师叔,我……这小畜生辱骂十四师叔!”
      “住口!你叫你师妹什么?”唐忧脸一沉。
      他本要训斥,只听唐甜一声惨叫,捂着眼睛打起滚来。
      唐忧怕真出了事,丢开占四姐扶起她,见她满脸红肿,眼都睁不开,再见地上散开的药包,又惊又怒问占缃:“你做了什么?”
      唐甜又哭又叫,指着她道:“她,她下药要毒死我!”
      占缃性子虽有些莽撞,看她这副样子也惊慌起来,同门自相争斗是大错,她吓得忘了申辩,手忙脚乱解腰间药囊找解药。
      唐忧本还有些犹疑,见占缃如此,急忙察看唐甜中了什么毒。
      唐甜等的就是他们慌乱的机会。屏起呼吸,对着唐忧靠近的脸一包药粉全撒过去。
      占缃发现药囊不见,转头时眼前袭来白色药雾,她呼吸一滞,仰头倒在了唐忧身边。
      唐甜哇哇叫着掀开帘子,睁着红肿的眼睛,对着唐富等人哭道:“糟了糟了,师叔为我中毒了,占四姐好歹毒啊!”
      唐富看到车子里倒下的唐忧和占缃,虽觉得情况有异,一心怕唐忧有事,急忙下马去看。
      唐甜见四人慌乱,转身溜下车,唐富留了心眼,正好看到她动作,立刻喊另两个随从去抓唐甜,唐甜掏出最后一包药粉,对准他们撒去,一边喊:“这是大毒,一炷香救不活就来不及了!”
      趁他们倒的倒,慌着救人的救人,她抢上一匹马向山下逃。这马哪会听她的,一头冲进树林里,想把唐甜甩下去。
      唐甜仗着身子轻,死死抱住马身抓着马鬃,也不知道这马到底跑进哪里去。

      眼前飞驰而过的树梢刷过,她的眼睛真疼起来,大概那蜇痒的药粉真跑进眼里,前面路模糊看不清,手也没力气,渐渐支持不住。
      身后忽然传来喊声,叫着她的名字,她暗想糟了,追兵这么快到了。勉强睁眼看,前面出了树林,留出一大片空地,隔着一条长长的壕沟,那边是密密实实的竹篱,不知围着什么。
      竹篱上每隔数丈远就挂一截布帜,是提醒外人不要误闯。唐家以毒与暗器闻名,平常人若误入林中避之不及。这一道壕沟虽不甚宽深,主要是拦着放养的猪狗鸡羊。
      唐甜回头看去,一个玄衣的人在树间隐现,看他身影轻捷穿梭而来,武功一定很高。她眼睛又痛,下马再躲也做不到了。这里还是唐家外山,农户路人可自由来去,过了这个山头往里,沿路有暗哨,越来越森严,此时不跑后面就难了。
      竹篱上挂的是红帜,说明这里连唐家人也不能随意进入,她不愿这么被抓回去,下定心意要赌一回,咬牙拍马向着那禁地冲去。
      后面追来的人惊呼“不可”,却已迟了,那马在沟堑前腾跃而起,撞向竹篱,一阵乱响之后,唐甜模糊的眼前忽然雪光耀眼,随之浓郁的香气扑来。
      唐甜心知不好,难怪唐家人也不能随便进来,想必这里种的是毒花草,正好到了毒花发放时节,自己硬闯进来,别说逃走,只怕连命也丢了。
      可是再悔也晚了,那花香浓烫,唐甜手脚发软,眼前一黑,从马上跌下,什么也不知道了。

      恍惚醒来,唐甜觉着极渴,眼睛也灼热如火烧,被纱布缠住了。她哼了一声,忽听见身旁有人悄悄说话。听那语气很是焦灼,她忍住难受,侧耳去听个究竟。
      一个是唐忧:“……风茄花毒性虽大,却是因为她恰好和她抹在脸上的蛰药相催发伤了眼——难不成好不了了?”
      “如今还不好说,只有慢慢来,我多想些法子吧……”另一个说话人重重一叹。
      “只能如此,若连你也救不了,她的眼睛就……”
      唐甜猜到说的自己,心直往下坠,挣扎着坐起喊道:“我的眼睛就怎么?”
      一名丫鬟忙扶着她,不让她动。唐甜摸到眼睛裹着的药膏就不乱抓了,朝着脚步声来的地方急问:“我的眼睛伤得到底有多重?”
      那陌生声音道:“你不要急,急火上行只会使眼伤加重,那样更难恢复。”
      “我眼睛真瞎了么?”唐甜呜咽一声,掩不住慌乱。
      那温和的声音一顿,慢慢道:“甜儿,相信我,慢慢来,我自会想法子治好你。”
      一双修长温暖的大手握着她冰凉的手,唐甜微微一动,忽道:“你是谁?”
      那双手略略收紧,人却未答话。
      “你是唐溟?”唐甜却已猜到他身份,厌恶地抽出手,朝床里一退。
      唐溟怕她闹起来伤了眼睛,不敢吭声。
      不料她静静坐着,默然片刻,只道:“我渴了。”
      唐溟放了心,示意身旁丫鬟桃杏给她倒水,自己悄悄掩上门出去。
      几杯清甜的水从喉里下去,唐甜舒服了些,桃杏好心提醒道:“十二姐,是门主来看你啊!”
      唐甜哼了一声不理她。这丫鬟不知道唐甜若不是受了伤,怎么会让金门门主唐溟安安稳稳坐在面前?

      唐溟出门,和站在门外的唐忧走到廊外桂树下。
      唐忧道:“这丫头心里倒是清楚,知道眼下要靠你,也不闹了。”
      唐溟微微一笑:“这便是她聪明之处。”
      “所以你是故意吓她的吧?”不过是毒花熏了眼,江湖人称解毒圣手的毒门奇才怎么会束手无策。
      唐溟也不否认,依旧笑道:“她脾气还是和小时一样,也要吃些亏磨一磨才好。”
      “我看她何止脾气坏,心思也毒,你见过十几岁的女孩儿,随身带着迷药毒药到处走么?还激将占四姐,连我也上她的当,被她弄昏了,若是真让她学师几年,江湖只怕又出一次大乱!”
      唐忧不过是玩笑,唐溟却有些不悦,叹叹气:“她小小年纪孤苦一人,不会保护自己,又能怎么办?也许是该让她回来,也不会让她沾染了坏习气。”
      “是她自己不愿回来,为此不择手段。不过借了这次受伤之事,她不想留也只得留下了。”唐忧笑道,“只连累占四姐受的惊吓不小,那也是个欠教训的,这事算得上一箭双雕,让她们都安分些。”
      唐溟也有此感,点点头:“封锁消息的事就交给你了,不然她们都要受罚。还有那迷药,是中原少见的押不芦,和风茄儿有些相似,毒性发作更快,你被药倒也不必羞耻。只是这押不芦的事……为稳妥你还是尽快查一查好。”
      “交给我吧。你这位十二姐名不虚传,还没进唐家门就惹事,若被师伯知道不得了!”
      “这个无须太担忧,师父就是知道了,也要给丘长老三分面子,多半他只好装作不知。”
      唐忧笑:“你都算计好了,那我也省了事,大家面子上过得去就是了。”
      桃杏过来回报,说唐十二姐已喝了药。
      唐溟让她去看熬着的粥好了没。自己站起身,走到门边往里看。帷帐里,唐甜抱着被子乖乖缩着床角,黑发顺着两肩铺散于花绣锦衾上;那小脸被白纱布蒙了一半,只见尖尖的下巴颌儿,樱桃儿小嘴紧紧抿着,看着乖怯而安静。
      “这么看,真像只捡回家的猫儿,谁知却是一头小老虎。”唐忧在他身后也看了看,啧啧感慨道。
      唐溟看看她,轻声叹道:“还是只小猫儿罢……不过牙和爪子尖点罢了。”
      唐忧笑:“也须小心被她咬着抓着,还是防着点好。”
      唐溟抬抬手腕,苦笑一声,道:“不是早已被咬了么?”
      两人对视一眼,心下明了,齐齐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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