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姆》甲衣

1、第 1 章

　　这个男人的五官并不端正，脸又很黑。他一步一步慢慢挪动着双脚，每走一步，都需要先吃力地迈动左脚，走得似乎那么的沉重。

　　他背着一个褐色的小背包，背包上的颜色让人看不懂，感觉应该很陈久，就像是二十世纪的人穿越到现在一样。

　　我看到他就像是看到了只蜗牛，同样是背着东西，同样的缓慢。他的步伐沉重，仿佛每一步都带着沉重的负担，让人不禁联想到蜗牛那负重前行的身影。他的肩膀上似乎承载着无形的重物，压得他几乎无法挺直腰板，只能缓缓地向前挪动。他的速度慢得让人焦急，仿佛时间在他身上停滞了一般。
　　他手上拿着火车票，时不时抬头确认，然后继续前行，越来越近，离我不到三米的距离。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迷茫和焦虑，似乎对即将乘坐的火车充满了不确定。他的手指紧紧地捏着那张薄薄的车票，仿佛那是他唯一的依靠。他的目光在车票和前方的站台之间来回切换，每一次抬头都像是在寻找一个方向，一个可以让他摆脱当前困境的方向。
　　但我似乎闻到了臭鸡蛋的味道！想到鸡蛋，我想起我早上的确刚刚吃过，但两者并不相同。那股味道刺鼻而令人不适，与之完全不同。我皱起了眉头，试图寻找味道的来源，却发现它似乎正从那个人身上散发出来。我不禁感到一阵恶心，急忙用手捂住鼻子，试图隔绝那令人不快的气味。
　　我不禁向从不认识的佛祖，上帝祈祷。保佑我啊，嗯，保佑他滚蛋吧。我的心中默默地念着，希望那个散发着异味的人不要靠近我。我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才会在这个时候遇到这样的状况。
　　这不能怪我，实在是他的穿着打扮就像一个古董，让人喜欢不起来。他的衣服看起来像是上个世纪的款式，颜色暗淡，款式过时，甚至有些地方已经磨损得露出了线头。他的鞋子上沾满了泥土，似乎很久没有清洗过，与周围干净整洁的环境格格不入。他的头发凌乱，胡须未刮，整个人给人一种颓废和落魄的感觉。
　　与他相比，我更期待后方的那位气质美女。
　　刚上火车就看到了，她戴着透明的眼镜，气质颇为高雅，是我心中理想型的女人，不过可惜的是，这位年龄跟我差不多的女人身边坐着一位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

　　两个人的互相体贴入微，让我明白，这两位可不是父女关系。

　　称不上是羡慕，只是嗯？

　　不是吧，你还是来了？看样子上帝是没有人听到我的祈祷，下次我会试着真诚一点。

　　他来到我的对面，嘴上念叨着，“是这个了。”口音比较怪异，像是什么的地方方言混合着普通话。

　　接着他看了我一眼，笑了起来。牙齿很白。

　　“你好。”

　　他的举动并没有打动我，我只是很随意的点点头算是回应了。他坐在我的对面的时候。我转头看向了窗户，玻璃外的人很多，坐我在这辆火车的人却不多。
　　无意中我看到镜中的另外一张脸，这张脸很消瘦，眼睛很干净，看起来很清秀。我愕然的朝对面看去。
　　奇怪，为何有两张不一样的脸？是幻觉么？我认真的分析他的脸，还是觉得很丑，又黑又丑的瘸子。不过他并没有我想象中那么有臭鸡蛋的味道，相反，他身上并没有任何味道。一切似乎都不过是我的错觉。

　　似乎是我看的太认真了，他转过头又对着我笑。

　　这一次我打算跟他聊聊。我想了一下，不知道如何称呼，索性就没有称呼。

　　“你是去那？”

　　“我去摩尔山脉。”

　　摩尔雪山？我知道，因为我也去这个地方，我觉得这很巧合又不巧合，因为本身这辆火车是会经过雪山，只是巧合的是，秋季去那的人并不多，当然这也很无所谓的巧合。

　　“是么？我也去哪里，你是去爬山？”

　　我并非是怀疑，只是这让我很难想象出来。因为那个地方真不是一个瘸子该去的地方。

　　“不，我只是去等人的。”说这话时他的表情很奇怪，很认真但是又很迷离的神态。我想，他等的那个人应该是一个女人吧？似乎男人应该就这样，寻找一个女人，我喜欢女人，只不过是万千众生中一个普通男性的生物而言，确实有点俗不可耐，这样想来我倒是对那个人是谁比较感兴趣。

　　“那应该是一个很重要的人吧？”

　　“是的，很重要，很重要。”
　　他说了两遍，一边说，一边点着头。

　　“哦，是么，那你挺幸运的。”

　　“幸运？”他似乎感觉有点哑然，微微偏头奇怪的看着我。

　　“是啊，难道不幸运么？起码你能有一个目标不是么？而我没有，混日等死呐。”

　　他看起来并不赞同我的话，只是摇了摇头，转头看窗外。

　　话题也到这里就结束了，我并不擅长聊天，更不擅长打发时间。随着车身的移动，我的心思也去了其他地方。

　　我很少做火车，以前通常都比较赶时间，所以飞来飞去，只是希望快点快点，再快点。这次相反，我希望火车慢一点，再慢一点，让我有时间品味一下时间流逝的味道。

　　但我也的确不是一个文艺的人，没有看出什么美丽的地方，我坐在火车上去看窗户外的景色。那些树木啊明明一直在那，但我去看它，它却在快速退却，这说明，前进的路上很明显可以看到它在原地不动。

　　是啊，记忆还在那里，回头想它时，就很快的回到过去了。

　　已经是夜晚了，不知道是夜晚的温度下降了，还是距离目标越来越近了，我感觉有点寒冷。

　　“先生，您需要点什么吗？”这时一个穿着蓝色制服的妇女推着小推车路过，这个女人个头不高，面庞宽大，并不好看，脸上的表情也颇为穆然。

　　眼角之余，我看到对面的男人似乎很犹豫，他看着那些食物，但是却缓缓摇头。我能看出他似乎很想吃东西，但是却没有动作，我感觉好笑，这不新鲜，因为火车上的东西的确不菲，而大部分人都会提前准备好食物，比如我就是。

　　等到服务员走之后，我便从背包中拿出食物。这些食物都是随意买的。其中Al鱼子酱，我觉得味道很好。

　　“一起尝尝么？”
　　而在我还没有品尝时，他望了过来，我便客套的邀请了他。

　　但是出乎意料的是，“A L 鱼子酱？这个时代可太贵了，我吃不起，谢谢了。”

　　我很奇怪，他的打扮，行为都不像一眼就能看出al 牌子的人。我并不是小看他，事实上我自己也看不出来。

　　“你好像对此很了解？”

　　“嗯，在过去我的家乡经常制作鱼子酱，对于你们来说是美食，对于我们来说只不过是很普通的点心而已。”

　　听到他提起家乡，又看了看他的典型亚洲脸，我猜测一个地方，“你是汝国人？”

　　他却盯着黑色的鱼子酱，出了神，过了一会儿他说。

　　“算是吧，在以后可没有这个称呼了。”

　　“以后？”

　　他摇摇头没有回答，反而提出一个请求或者说祈求。“我知道这个很贵，但我能尝一个么？”

　　“当然，你可以随意，我一个人也吃不完。”

　　虽然奇怪他的前后矛盾，但我对此不会拒绝。

　　他很温柔的用勺子挑出一粒鱼子，然后倒在手心放入嘴中。

　　我从没想过这样做的卫生问题，但是他闭目回味的神态我无法理解。僵直的嘴角，没有一丝笑容的面孔，似乎经历了半个世纪的绝望，才孕育出他如此忧郁悲伤的气质。

　　我被这故气质所震慑，竟一时无法言语。

　　隐约间我又闻到那股臭味，只是更浓了一点，当我想细闻是什么样的臭味时，这股味道消失了。

　　他睁开了眼睛，他的眼中，饱蘸的是深不见底的幽邃，不动声色的隐藏起一切。没有半点波澜。

　　可惜了，我不是画家，不然刚才一幕是一个极佳的作品。

　　“谢谢，我很久没有吃到家乡的味道了。”

　　他用手在上衣口袋中掏出一枚圆形的金属物。他放在桌子上递给我。

　　“我什么都没有，只有这个了。”

　　“不用怎么客气，食物的价值不就是吃掉么。”

　　但他的态度很坚决。

　　我看了看金属物，好像是一枚硬币，外表银白色，但是其正面是一个弯弯的月亮，旁边有一颗绿色，却不知道是什么的树木。

　　“这是？”我实在看不出来这是什么。

　　“这是我家乡的硬币，大概等同这里的货币。”

　　我没有去过汝国，更不了解那里的货币是什么情况，但我相信，他没有骗我。

　　“这可不好，你还是收起来吧！”我觉得这可能是某种特殊意义的东西，对于某些人来说是珍贵的宝物。但对我来说没有什么意义，我一点都不在乎，所以与其在我的手上还不如回到主人的手里。

　　“不用了，我想我以后也回不去了。”

　　他说的话我无法理解，汝国虽然遥远，但绝对不是回不去的地方。不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而且答案对我来说都一样。

　　这时的窗外越加朦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