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君余生欢》青云悦悦

5、你要习武

　　离开了父皇的寝殿，半路上顾昭就改了主意：“去上书房！”
　　到了上书房门口的时候，里头正传来郎朗的读书声，顾昭心里有一丝安慰，可是很快的，里头的读书声就停止了。
　　“你们做什么？”这是太子顾明的声音。
　　“我们做什么？”这时传来一个略显稚嫩的声音，说出的话却叫顾昭心头火起：“你这个小没用的敢不敢和我比试比试剑法？”
　　此时顾昭已经下了轿子，可是她却没有马上冲出去，而是悄悄的站在门后，她想看看弟弟会怎么应对。
　　“夫子说了，今日需得温习好这门功课，若是这文章明日背不下来，可是要挨罚的。本宫劝你还是赶快背书。倒是多向大哥哥学习。”
　　顾昭听了心里更是安慰：不错，看来弟弟虽然平日喜欢掉眼泪，那也是在自己面前的撒娇耍小性子，真的到了外人面前还是很懂得该如何行事的。
　　可是很快的，那个稚嫩的声音就又说话了：“别扯那么多理由，你就是个窝囊废，本朝可是打下来的天下，你只会背书又有什么用？别以为你的书背的比我好，就比我厉害！”
　　太子顾明也开口：“顾旦，你可不要只会逞匹夫之勇！”
　　可是话音未落，就听见里头传来嘈杂的声音，接着就是太子顾明强忍着哽咽的声音：“你不要欺人太甚！”
　　那稚嫩的声音很快又响起来：“我就是欺负你了怎么着？在这上书房里不许带随身侍从，你又能拿我怎么样？”
　　顾昭忍无可忍，春雪看清了她的脸色，猛地推开门，上书房里的一切瞬间呈现在眼前：只见一身明黄色的顾明正坐在地上，眼中泛红却是倔强地昂着头不让眼泪掉下来，见到姐姐进来，便马上翻身站起来。而另一边，站着一高一矮的两个男子。此时见了顾昭进来，高一些的那个立马拉着矮一些的跪下请安：“臣弟顾时携弟顾旦向公主请安！”
　　顾昭强压着心里的怒火，没说话，只是盯着眼前跪着的两个人。虽然这两个人现在看起来规规矩矩地跪在眼前，可是从先前听到的，顾昭已经明白了这两人对顾明是一点儿不服气的。
　　沉默的空气里是一种无声的威压，那矮些的用手摩挲着膝盖扭动着身子似乎不太服气，顾时立马用胳膊肘碰他一下。
　　那矮些的便说了话：“昭姐姐，阿旦是想和太子哥哥玩一下，可是不小心失手才把太子哥哥推到地上了。你也是我的姐姐，就别生气了，饶过我吧。”
　　顾时也抬起头：“公主息怒，都是臣弟不知分寸，竟敢和太子嬉闹，回去臣弟就收拾他！”
　　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再纠缠下去就显得顾昭以势压人了。顾昭只好冷笑着敷衍：“原来如此，本宫今日是来请太子有事商量，你们继续读书。”
　　说罢就看一眼顾明，顾明挺挺胸脯：“本宫今日先行离开，两位皇兄、皇弟自便。”
　　随后就朝外走去，顾昭这才跟在身后离开。

　　等到姐弟俩一离开，顾旦就揉着膝盖起来：“哥，你看！咱们还叫她姐姐，她倒是跟咱们摆上了公主架子，在咱们面前还自称本宫！切！他们不过是命好，托生在皇帝的肚子里，可是咱们爹也没少出劳力，这鹿死谁手······”
　　顾时及时喝止：“顾旦！不要失了分寸！”随后又低声说：“顾昭心思敏捷，可不是个好欺负的。今日的事，本就是你我错了，莫要再错上加错。”

　　走出了上书房，顾明就慢慢地自动走在了顾昭身后。
　　顾昭心里憋着气，一股气儿地只往前走。
　　顾明惴惴不安地走在身后。春雪和冬霜跟在身后也不敢说话，在后头又跟着伺候公主、太子的一行宫女、太监们。队伍拉得长，都这么静默地穿行在宫道上。
　　顾昭心里气不过，连轿子也不坐了，一口气直走回自己宫里。
　　等回了宫，一回头看见跟在身后的顾明脸色潮红、额角有汗，唇色发白顿时又心疼不已。
　　这个弟弟在母后肚子里就没好好长好，出生后更是没有母后的悉心照顾，导致了他的身子天生就弱，这又怎么能怪他呢？
　　顾昭心疼地说：“怎么是个傻的？自己的身子自己还不知道吗？怎么不知道坐轿子回来？”然后又拉着顾明坐下，夏露端来了适合太子饮用的参茶来。
　　顾明喝了茶，春雪又给他擦了额上的汗，看起来气色好多了。
　　顾昭心里这才好受些，只是却还把脸转向一边不说话。
　　春雪示意殿里的人都跟着自己出去，最后才轻轻关上门。
　　殿里再无外人，顾明先是自己解下了头上的太子冠帽 ，然后凑到顾昭面前：“姐，你别生气了，我错了。”
　　顾昭心里有气，却已经对这个弟弟狠不下心来了，便故意问：“你何错？”
　　顾明只说：“我不该被顾旦欺负，丢了皇家颜面。我是太子不该这样丢尽颜面的。”
　　顾昭听了盯着顾明的脸说：“为何只是顾旦？”
　　顾明又说：“大哥哥不好插手我们之间的事，只是凡事他都是不说话的，顾旦毕竟年纪小，才10岁，从小他就淘气捣蛋，这也是难免。”
　　顾昭叹口气，拉着顾明坐在身边，像小时候一样摸着顾明的脑袋：“明儿，你并不笨，姜夫子就说过，你的心智足以治理天下，只是你太过纯良孱弱，难以服众。你可知道，虽然咱们都姓顾，可是他们兄弟二人才是一伙儿的？你想想，那顾时只比我小一岁，可是要比你和顾旦大得多。父皇为了叫你好好读书，又因为父皇膝下只有你我，不愿你一人读书寂寞，这才想着叫他们来伴读。这就是其一了，在这上书房，你是主，他们乃是陪衬。”
　　顾明抬起头：“姐，这个我知道的。”
　　顾昭放下手继续说：“更何况，你们之间还有君臣之别。你是太子，是储君，他们是臣子。这些，纵使顾旦不懂，他顾时也不会不懂。可是你瞧瞧，今日，顾旦作势欺人的时候，顾时在一旁不声不响，可是我进去以后，他生怕顾旦受罚，立刻替顾旦开脱，难道还不明显吗？”
　　顾明低着头，良久才叹口气说：“姐姐，你记得吗？我小时候，父皇还在外头打仗。大人不在家。有一次，我在院中玩耍，不小心从假山上掉下来，掉进了池塘里。那个时候是初春，水还冷，我在里头扑腾着，想着我一定要完蛋了。可是大哥哥突然跳进来，把我抱起来，一路送到暖阁的。”
　　顾昭听了声音也软下来：“那个时候我也吓坏了，你才四岁，母后刚走，我真怕你也要跟着离开了。那么久的事，你居然还记得。”
　　顾明又说：“我也不知道，小时候的事旁的都记不清了，只有这件事记得很清楚。所以大哥哥，我一直觉得他和旁人是不一样的。”
　　顾昭心里有些疼：自从父皇登基以后，她也才惊觉一些随着身份地位不同的变化人心也在变化。
　　可是心中不忍，顾昭还是硬着心肠说：“可是明儿，你读书久了，想必也知道什么叫物是人非事事休吧？如今的情形，你可知道？不再是当年的顾家内宅了，而是天下了！”
　　顾明没说话。
　　顾昭只好长叹一声。
　　顾明却定定地抬头看着顾昭：“姐，你永远是我最好的姐姐。大哥哥固然很好，可是你才是我一母同胞的更亲密之人，这我是知道的，”顿了顿，又说：“顾时，我知道，我会对他心存戒心的。”
　　顾昭真的听了弟弟不再叫顾时为大哥哥，又有些替弟弟心疼，可是有些事并非是心软就能过去的，更何况，她也细细想过了，如今的情形，心软犹豫不决，那自己和弟弟将死无葬身之地。
　　顾明又说：“姐你放心，我会好好读书的。”
　　顾昭摇摇头：“不够。姜夫子说过你的书读的可以了，可是现如今，比读书更重要的，是你要习武了。”
　　“习武？”顾明诧异：“可是要和顾旦比试？”
　　顾昭又是为弟弟的纯良欣慰又是担忧，可是她必须拔苗助长，让弟弟快速成长为城府颇深难以揣摩的储君。
　　“自然不是。这习武，非学不可，非学好不可，且得秘密进行。这就是你的护身符。外人皆不知道你的本事，可是万一有朝一日，唯有别人不提防你会武，这习武就能救你一命。”
　　顾明略一思忖，却面带担忧地问：“姐，难道父皇他？难道朝中？”
　　顾昭把食指搭在唇边：“嘘。一切但愿都是我杞人忧天了，可是明儿，我们不得不提前做好准备。若不然，你我性命堪忧。只是就要辛苦你了，秘密习武，要避过人去，你少不得要在晚上用功了。可是白日里，还不能叫别人瞧出来，你要吃苦了。”
　　顾明闷闷地点头：“姐，我已经长大了，我会保护好父皇和你的。你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