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与他的人类》有没有喝的

5、第五章

　　第二天早上，帕达拉了拉温暖的棉被，将头埋进里头。
　　时间差不多了……帕达闭著眼睛想。
　　每天的这个时间点是帕达起床的时间，但他今天赖床死不睁眼，不知为何他内心隐隐有不好的预感，或许今天连门都不要出，不不，连床都别起比较保险。
　　但还有什么事能比养一只怪物还难搞呢？
　　想到这，帕达翻了个身，至少他开的店远离马古斯的世界，这算是好事吧？
　　马古斯利用结界魔法将他们的世界与凡人隔开，他们的世界多在杳无人烟的地方，不是大海之上，就是山脉之中，应该不会有除了监察部之外的人来到凡人市中心就为了光临他店铺的马古斯出现吧！
　　怪物与奇怪物品店是专门开给怪物光临的店，帕达将店铺设计为两种型态，怪奇店平常都在怪物型态，以方便怪物挑选商品，当有马古斯光临时，才会罕见的变为马古斯型态，商品装潢都变为趋向马古斯喜好的样貌，以骗过马古斯光临。
　　帕达在被窝中点点头，认为自己的店铺可谓是万无一失，绝不可能被马古斯监察部发现异常。
　　他还想再赖床一会儿，但床边的窗户却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叩叩叩。”
　　帕达翻身用棉被盖住耳朵，拜托他还不想起床。
　　“叩叩叩。”
　　喔，好吧，他起来就是了。
　　帕达睁开眼睛坐起身，他的房间很乱，四面八方都叠满书籍和各种奇怪的物品：挂著一对弹簧眼睛的望远镜、装著一群绿头苍蝇的玻璃罐、墙上随时在改变陆地形状的跨洋地图……活像是图书类博物馆，说真的他每次都对能从这堆杂物中找到东西而感到自豪。
　　帕达下床走到屋内唯一的窗户，用力向上拉开木窗，一阵灰尘顿时剥落让帕达连打三个喷嚏。
　　外头的生物等不及冲了进来，落在天花板上，定睛一瞧，是一只蝙蝠。
　　它啣著一枚亮晶晶的宝石，又从天花板上冲下来扑到帕达身上，将宝石扔给他。
　　“嘿，小力点！弄坏了怎么办？”帕达轻骂一声。
　　蝙蝠才不管，又围著他拍翅一直叫个没完。
　　“好啦好啦，我现在就看讯息行了吧。”
　　帕达仔细看了看宝石，上头刻著留音魔法阵，他大拇指压住魔法阵中心，往里头注入魔法，一段声音顿时在耳畔响起。
　　【药剂订单：
　　遗忘药剂 1 罐
　　人血拟味剂 10罐
　　晒伤治愈剂 10罐
　　止血剂 1 罐
　　冻伤治愈剂 1 罐
　　………………………………
　　出价：共10012魔丹特
　　寄件地址：（蝙蝠特快）988号世界寄件址
　　巴尔干半岛希腊 雅典图路街糖果糕点店
　　交给 阿蒙先生】

　　人血拟味、晒伤，能推理出是一名吸血鬼怪物的订单。他又购置遗忘、止血剂，看来是嘴馋想偷吸人血的吸血鬼呀。
　　帕达摇摇头，吸血鬼的规矩很多，包括偷吸人血，那可是重罪，但这不妨碍帕达赚钱，那下单的人会发生什么事可跟他没关。
　　帕达将内容抄录到莎草纸上，再将宝石上的魔法阵抹去，扔进他的兔子存钱筒中。
　　一枚魔丹特，是订金。
　　他交还蝙蝠一封信，和一根香蕉当作零食，蝙蝠高高兴兴的飞走了。
　　帕达换套衣服，打理下自己就下楼，他边走进工作室边喊：“毛球！起床了！帮我开店，我今天有订单要做。”
　　那是一间拥有满墙药草和各式锅釜的工作室，木桌上还摆放著天秤、木板、小刀，工作室正中间的石头地板上刻著华丽而复杂的魔法阵，魔法阵中间是炉火烧制处，摆放锅釜的地方。
　　他俐落套上挂在工作室内的围裙，将订单拍到墙上，打个指响，制作药剂的材料自动从墙上各处飞了过来。
　　帕达的本职是药剂师，虽然挺意外的，但在马古斯界默默无闻的他在怪物界是享誉盛名的药剂师。
　　不过他过往也在《Journal of Magical Studies（魔法研究期刊）》、《Magic and Mysticism Quarterly（魔法与神秘学季刊）》等等上投稿很多论文，只是从来没人认可过他的文章罢了。
　　帕达沉默的拔下石头墙裂缝中的一株草，随手按住它还在扭动的躯干，用小刀一点一点剁碎。
　　在他用刷子清洗半个人高的银釜时，他又继续对著二楼大喊：“毛球！别赖床了，快帮我开店！”
　　当他把大釜拉到魔法阵中央时，后头的柜子上才缓慢飘来一段虚弱的声音：“……我在这……”
　　毛球落到大釜上，这时帕达才发现，毛球竟然脱毛了！身上毛茸茸的白发掉了一半，都能看见里头光秃秃的肌肤。
　　“你怎么啦！”帕达将毛球捧起来，担忧的左看右看。
　　“应激啦？还是拉肚子拉虚脱？我不记得你们会脱毛啊！而且你怎么改到一楼睡觉了？”
　　毛球是每个马古斯都会养的使魔，是唯一被马古斯训服的怪物，他们是最弱小的怪物，不用吃饭，照理说很好养才对。
　　毛球虚虚讲道：“没事，就没睡好……对了，乌枯乌他们什么时候来！”
　　一提到乌枯乌毛球眼睛就瞪大了不少，帕达似乎能看见眼睛里闪烁的星光，他不经疑惑，毛球什么时候跟乌枯乌这么熟了？
　　“……等等吧，他跟我们约的时间很早，等等就会来。”
　　毛球高兴的起飞：“好的！我去开店！”
　　他飘向圆拱形大窗边，快活的解开锁，将写著“OPEN”的木牌挂上去。
　　帕达继续往锅中削入碎木块，再从麻袋中捡来铁矿石磨成粉加入。
　　毛球来帮他，“要加毛毛虫吗？”
　　“嗯哼。”
　　帕达招来好几本书籍，里头密密麻麻写满他这几年制作药剂的心得，书籍飘在空中，一只羽毛笔在帕达的操控下在上头画来画去。
　　“……还有碾成汁的蟑螂……两根死老鼠尾巴跟一条蚯蚓。”
　　“恶……那个你自己用魔法叫来，我才不去拿勒！”
　　墙上的玻璃罐自己扭开瓶盖，飘出了一只蟑螂，还有墙角的老鼠板，也自动飞过来，让帕达手动剪下一只尾巴，丢进锅里。
　　毛球争取转移注意力而主动提起话题：“你知道那个叫伊克斯的怪物去哪了吗？”
　　帕达低头剪老鼠尾巴，“不知道，我早上起床就没看见他了……”
　　“嗯？”帕达突然眼睛一亮：“毛球你说，他会不会跑出去啦？”
　　正在用一只脚平衡，另一只脚抓住一根草的尾巴，嘴巴尖努力拔刺的毛球一顿，缓缓抬头，含糊道：“没有吧……他还在……那里呀！”
　　帕达顺著毛球的视线回头，发现那只浑身都由骨头组成的怪物拖著蓝色液体，正从二楼跳下来。
　　“……”
　　“你……你昨天不睡二楼，不会是被他抢走床位了吧？”帕达突破盲点。
　　他没听到回答，回头看向毛球，发现人家一脸“你现在才知道啊”的表情，可怜巴巴地看著他。
　　帕达：“……”
　　帕达：“活该……”
　　“我哪里活该了！”
　　帕达掏耳朵：“呵呵，我什么都听不见~”
　　下一秒，店内传来一声“哗啦——”，是东西被摔碎的声音。
　　一人一怪齐齐回头，发现伊克斯摔碎了一个盘子。
　　帕达面无表情：“中国和氏璧……假的，不值钱，卖家骗我玉都会做成盘子的形状，但听说其实是环状……”随即便拉回视线，往大釜中加入凉水。
　　毛球：……
　　下一秒，店里响起轰隆声。
　　帕达跟毛球再次回头，发现伊克斯砸破了一个玻璃球，店里的天花板开始团聚乌云。
　　帕达脸颊微微抽动：“天气瓶……用玻璃内下雨或天晴来表现附近未来的天气……打破它会释放里头的魔法……看来明天会是雨天……”
　　毛球补充：“……还是个雷雨天……那东西贵吗？”
　　帕达满脸心疼的轻轻点头：“贵……不。还行……至少店内最贵的不是它。”他僵硬的扭回脑袋，努力将注意力放在制作一半的人血拟味剂，巨长的木汤匙丢进大釜中缓缓搅动。
　　再下一秒，背后又响起一阵当啷啷声。
　　帕达深吸一口气：拜托，又是什么东西被打坏了？是门口那组能产无限泥土的黄金高脚杯，还是挂在楼梯口旁那个一直乱动不知道自己很脆弱的玻璃花？
　　如果是它的话就让它碎掉吧，反正它吃起来很好吃，他也打算这几天就把它煮来吃。
　　帕达自暴自弃想到。
　　但事情出乎他的意料——
　　“请问帕达先生在吗？”
　　帕达震惊回眸，是马古斯，圆拱形门口站著一位马古斯。
　　他戴著尖尖的帽子，身穿白色斗篷，手还握著一根大法杖，上头镶著硕大的红色魔法石。
　　——是大马古斯，帕达几乎立即确定。
　　法杖是马古斯界一种标志性的象征，代表这人的巫术是极其厉害且能控制的，在与马古斯协会考取完证照后便可拥有一根属于自己的非凡法杖。当然帕达他没有这种机会能拥有一根，即使他也有到马古斯协会考取过证照（魔药学药剂师执照.A级），但他从没考成功过“高等马古斯等级与技术测验”（能获取法杖的最低等考试）。
　　不过伊克斯呢？伊克斯在哪里？
　　帕达看向大马古斯身后，一眼望去，除了满屋子的柜子，和地上零星蓝色液体外，什么也没有。
　　“你在看什么？”白袍马古斯问。
　　帕达收回视线：“没什么……”
　　随后他露出一抹微笑：“我就是帕达，有什么事吗？”
　　没有比马古斯光临怪奇店更糟糕的事情了，他想。
　　此时打破天气瓶的副作用也开始了，店里乌云密布，点点雨滴开始落下，将地面打湿。而从毛毛细雨到倾盆大雨，整整只花了五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