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逢》南方紅提

4、第 4 章

　　陆政熙回到市区的公寓已经过了11点了，架不住心姐的热情，吃了两碗燕窝，现在都有点渴了。
　　打开冰箱拿了瓶水，推开阳台的门走出去。
　　深邃的夜空，繁星点点。微风轻轻吹拂，是让人觉得心旷神怡的清爽。当初决定买下这套房子，也是因为特别喜欢这个楼层和景观，一直让他有种“手可摘星辰”的浪漫感觉。
　　陆政熙缓缓吁了一口气。
　　兜里的手机振动起来，陆政熙打开微信，会心一笑。
　　“政熙到家了吗？”
　　“到了，在阳台吹吹风。爸爸怎么不早点休息？”随手拍了张夜空的照片发过去。
　　“准备睡觉了。工作不要太累，有需要爸爸帮忙的事，一定要跟我们说。”
　　“嗯......爸爸，你觉得我应该找一个女朋友吗？”
　　“为什么这么问？是因为妈妈吗？”
　　“嗯，妈妈身体不好，我知道的。我想让她开开心心的。”
　　“你从小就独立上进，很有自己的想法。我希望你能做让自己开心的事。能遇见爱情，是一件很美好的事。但不需要因为谁而刻意求之。一步一步走下来，你会领略到很多爱情内外的精彩与无奈。这样的人生才是圆满的。”
　　“我明白了，谢谢你，爸爸。”在表情里面选择了“抱抱”，连同文字一起发了过去。
　　爸爸也同样回复了“抱抱”的表情，再加一个“摸头”的安抚表情。
　　其他人的父母陆政熙不知道是怎样的，但他觉得自己父母的角色是反过来的。他小时候，是爸爸送他上学，参加他的家长会，带他看医生，陪他去游乐场，妈妈日理万机打理外公那边的公司，每天都风风火火，忙得团团转。但父母感情极好，相敬如宾，举案齐眉。可以说，这么多年，他都没看过爸爸对妈妈红过脸。他很羡慕那种相处方式，也从不会觉得不安和遗憾，因为妈妈是爱他的，他知道。即使方式与爸爸的嘘寒问暖和无微不至不一样。
　　大四那年的一个早上，他接到爸爸打来的电话，说妈妈生病了，希望他尽快坐飞机回家一趟。那时候他没想那么多，以为妈妈又闹别扭了，爸爸想他尽快回去哄哄她。谁知道刚到机场，就被司机接到医院，直到在ICU门口看到爸爸，他才知道，情况有多危急。
　　高血压引起脑内动脉瘤破裂，造成蛛网膜下腔出血，妈妈是昏迷着送进医院的，然后一直在医院进行栓塞手术。医生在手术期间发了病危通知书。
　　他看着一向都从容淡定的爸爸，拿着病危通知书的手，不停地抖，不停地抖，笔都握不稳了。爸爸用布满血丝的双眼，看着他，呢喃着：“政熙，怎么办，我该怎么办？”而他在通体泛寒的担心和害怕中，扶着父亲的肩膀，久久不能成言。
　　幸亏有医生的及时抢救和高超医术，妈妈最后得救了，并且痊愈后没有明显的后遗症。医生说是不幸中的万幸了。也是从那时候开始，她正式卸任公司集团的总经理职位，这几年和爸爸养养花，种种菜，练练字。日子过得比较悠闲。
　　这么多年，他一直看到的感受着的是家庭的温馨美满，父母之间的恩爱甜蜜，他从来不知道，失去可能就是一刹那的事。失去原来是一件很容易的事。他不觉得自己是懦弱无能的人，相反的，他目标明确，勇往直前。但在面对了这个几乎生离死别的事情后，他对生命、生活、爱情产生了很多茫然和疑虑......
　　卧室橙黄色的光透过薄薄的落地窗，落在昏暗的阳台边。他转过头，定定地看着床边的小提琴，陷入深思。
　　生活中有幸福温馨，狗粮飘飘的时候，同样也会有挣扎无奈，一地鸡毛的时候。晚上9点多了，高乐妍还在满地的鸡毛中打滚，可是她不觉得有什么，因为已经习惯了。
　　下班后从邻居赵奶奶家接了儿子小嘉，她就让小家伙在客厅玩玩具，她去准备晚饭。买菜的时候看到今天的鸡中翅很新鲜，于是顺便买了酥炸粉，做了个酥炸鸡翅。小家伙一闻到味道就乐呵呵，吃的时候满嘴是油，吃完后把每根手指都舔了几回，意犹未尽。高乐妍看他衣服都弄脏了，去浴室放了一大盆水，打算让他泡一下，再把他从头洗到脚。
　　谁知水还没有放满，就听到厨房有哇啦啦的流水声，跑出去一看，小家伙拿了个小板凳垫高，开了水龙头，拿了个碗，把池子里面的水一勺一勺洒到厨房地板上。看她跑出来，邀功似地说；“妈妈，我帮你拖地。今天在幼儿园，老师说要帮妈妈分担家务。”
　　“......拖地要用拖把啊，你的拖把呢？”高乐妍惊叹道。
　　“老师说要先把地弄湿，再用拖把。”
　　“宝贝，水太多了，以后拖地直接把拖把弄湿就可以了，水不用太多。我们快把多余的水弄干，不然水会渗透到木地板里，以后会长出小虫子，会咬小嘉哦。”
　　小家伙噔噔噔跑下来，嚷嚷着“我不要小虫子，我不要小虫子.....”母子俩齐心协力，各拿一条毛巾，蹲在地上，不停地去吸地面的水。这边搞得差不了，腰都直不起来，高乐妍抱起小嘉走出厨房。
　　刚踏进客厅，就觉得悲剧了。浴室水龙头一直没关，这时候水已经漫到客厅了，像是一片汪洋。
　　小嘉一看，顿时乐得不行，一边叫着“托马斯小火车要趟水坑了”，一边挣扎着不让抱。高乐妍无语问天，忍受着脑海里万马奔腾的锥心之痛，绷紧着神经，有气无力地安抚儿子：“要是你现在不趟水坑，马上去洗澡睡觉，明天放学我给你买三宝炫斗战轮玩具套装。”小屁孩垂涎这套玩具已经不是一两天的事了，高乐妍有信心能打动他。
　　“还要一个麦当劳儿童套餐，玩具要冰雪奇缘系列的克斯托夫。”
　　“你上次看电影不是嫌他脏吗？”
　　“可是......隔壁（2）班的唐莹莹......想要......”小家伙说得吞吞吐吐，偷偷打量着妈妈的脸色。
　　“嗯？”
　　“她说可以借在日本买的陶泥给我玩。”
　　“......好吧。”
　　第二天回到公司，刚把早餐放办公桌面，包还没放好，水还没来得及倒，景悦就滑着椅子飙到高乐妍跟前。还差点“刹不了车”，直直往她身上撞。
　　“乐妍乐妍，昨天陆总叫你去办公室干嘛？”
　　“没什么，他说找我聊点事，但后来他一直在忙，到我下班还没谈。”
　　“我听说要调你到业务部呢。”
　　“嗯？为什么？”
　　“我怎么知道为什么？这不才过来问你啊。好羡慕你呢，可以近距离接触大家的男神，唉......”
　　景悦是B大工商管理学院的大四学生，是公司前几个月招的实习生。暂时任职市场部，负责业务推广。因为还是在校生，公司考虑到她时时需要回校上课听讲座、写论文和准备论文答辩，所以在考勤方面不对她作硬性规定。这几天她都没在公司，但知道的事情比她还多。
　　当初她整理合同的时候，陈姐私下里跟她说过，景悦是公司大股东景伯业的女儿，景家的大小姐，签合同和考勤什么的，都只是走个过场，让高乐妍尽可能多帮助她。毕竟来到新环境，新岗位。父母担心孩子过得好不好，然后会受委屈，再正常不过了。高乐妍笑着应了一声好。刚踏出校门的女孩心思单纯，爽朗大方，大家相处起来一直都很融洽。
　　高乐妍还在想着那个“为什么”，白朗行就过来通知她到陆政熙办公室一趟。她匆匆应了一声，收拾好桌面就过去了。
　　走到陆政熙的办公室门口，发现门是大开着的，高乐妍看到陆政熙侧对着她，正在抽出书柜上的一本书。他穿着蓝色条纹衬衫，背影帅气极了，微微抬高的下颚，令侧脸的弧度更显得修长优美。
　　想到连续两天来这里报到，其中一天是无功而返的，高乐妍的心情有点忐忑，她举起手轻轻敲了下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