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我不往乎》竹影疏狂

3、侧妃

　　翌日，当晨曦如细丝般穿透薄雾，轻轻拂过我的窗棂倾斜而下，我才于朦胧中醒来，恍若置身于一场未完的绮梦。周遭的一切，似乎还沉浸在夜色的安谧里，让我只觉浑身使不上力气地疲软。
　　皎月在此时轻盈步入，手中托着一盆清澈见底的净水，脸上绽放着柔和的笑意，轻声道：“小姐终于醒了，太子殿下临行前，说您昨晚太过操劳，特地吩咐奴婢让您务必多休息。”说罢，她特意俏皮地眨了眨眼，嘴角勾起一抹顽皮的弧度。
　　我被她这突如其来的打趣逗得忍俊不禁，脸颊微微泛红，故意嗔怪道：“你这丫头，越发没规矩了，看我不好好罚你！”
　　皎月见我脸颊泛红，笑意更浓，明媚而生动。她俏皮地吐了下舌头，随即正色道：“小姐莫怪，奴婢这也是见您精神好，才敢斗胆开个小玩笑。不过话说回来，侧妃一会就要过来请安了，咱们得快些起床梳洗，可别让蒋侧妃久等了。”
　　说罢，皎月便轻巧地扶我起身，开始为我梳妆打扮。她为我挑选了一件鹅黄色的轻纱长裙，裙摆轻轻摇曳，宛若晨曦中第一缕阳光穿透薄雾，既带着清新脱俗的仙气，又不失少女那份纯真无邪、俏皮可爱的气质，仿佛在这深宫之中勾勒出一幅生动的春日画卷。
　　之后皎月又以桃粉色的胭脂轻扫我的双颊，那色彩由浅入深，渐渐晕染开来，为我平添了几分羞涩与甜美，一时之间我的脸颊上仿佛有两朵娇艳的桃花悄然绽放，带着少女特有的娇嫩可人。
　　正值晨光熹微，宫道两旁的花木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待我及至请安之处，只见侧妃已等候多时，其容颜之美犹如盛放的牡丹，娇艳夺目、摄人心魄，带着不容侵犯的傲人姿态。
　　见我到来，那双凤目微抬，细细地打量着我，眼神中既有审视，也有几分不易察觉的轻蔑。而后她只是微微低身向我行礼，动作虽不失端庄，却透着股漫不经心的冷淡，字里行间也是尽显疏远。
　　“太子妃今日装扮得真是清新脱俗，令人眼前一亮。”她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但那笑容如同浮光掠影，并未触及眼底，更像是例行公事般的客套。
　　我微微欠身，以礼相还：“多谢姐姐夸奖，妹妹自知蒲柳之姿，怎敢与姐姐相提并论。”
　　听完我的话，侧妃并未同我多加客套，反而是嗤笑一声，嘴角也勾起一抹得意的弧度，笑容里藏着不言而喻的挑衅：“妹妹可知，我父亲是圣上亲封的昭云大将军，手握兵权镇守西北，立下赫赫战功。我们家族世代功勋卓著、门庭显赫，岂是你这等文官之女所能比拟。殿下眼下只不过是收拢朝廷命官，为自己的登基之路拿个稳固的筹码，而你，便不过是他权衡利弊后的一枚棋子，用以安抚那些依附丞相的老臣罢了。”
　　言毕，她便不再多看我一眼，径直离去，步伐轻盈而高傲，珠翠轻摇，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与她此时的心情相得益彰。
　　皎月见状，眉头紧锁，为我愤愤不平：“小姐，您何须如此谦逊？她那般态度，分明是不将你还有整个相府放在眼里！”
　　我轻轻拍了拍皎月的手背，嘴角勾起一抹俏皮而甜美的笑意：“你看，还好她走了，不然要是和她坐下来说话，这气氛还不知道要多么压抑呢。我可不会像她那样，只会在别人面前逞口舌之快，咱们反正行得正坐得端，以后遇到她不搭理便是，她自顾自说累了还不是自寻无趣了。”
　　说着，我眨了眨眼，从袖中掏出一块精致的糕点，悄悄塞到皎月手里：“喏，这是我昨日从家里带来的，听说这桂花糕特别香甜，咱们可得尝尝鲜，别让那些烦心事坏了咱们的好兴致。”
　　皎月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兴致勃勃接过我手中的糕点，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她忽地亲昵地挽住我的胳膊，声音里满是甜腻：“小姐真好，真是比这桂花糕还要甜上几分呢！”
　　之后我与皎月在花影婆娑的小径上追逐嬉戏，我们的笑声清脆悦耳，如同山间溪流潺潺，给这静谧的时光添上了几分生动。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我们身上，斑驳陆离，似乎这光影也因这份纯真的快乐变得温柔而明媚。
　　我总以为初进宫的这段日子最让人难耐，多年以后回想起来才深觉，原来这时的日子才最过快乐，人生的镜花水月、水过无痕，都在这一刻化作了心底最柔软的记忆。
　　午后，东宫沉浸在一片慵懒而炽热的阳光之中，阳光透过精致的窗棂，洒下斑驳陆离的光影，将宫内的每一个角落都镀上了一层耀眼的金色。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温暖而略带沉闷的气息，带着一丝丝不易察觉的慵懒与恣意。
　　我思绪驰骋，躺在房内的软榻上闭目养神，仿佛被无边的炽热阳光紧紧拥抱着，每一缕光线都透过那些精雕细琢的窗棂，调皮地在室内跳跃。尽管这光影交错间别有一番风情，但房内的温度却随着日头的高升而愈发难以忍受，仿佛连呼吸都带上了几分滞涩。
　　久而久之，我的汗水悄悄沿着额头滑落，衣衫也在不经意间浸湿，那份从窗外渗透进来的热烈在此时让我心生逃离的念头。我睁开眼，发现四周的一切都被镀上了金色的光辉，美则美矣，却也让这份炎热更加直观，终是让我耐不住这份煎熬，决定暂时出门走走，给自己一个喘息的机会。
　　宫外的景致与室内截然不同，虽然同样沐浴在阳光下，但少了那份密闭空间的压抑，多了一份自由畅快。沿着铺满青石的小径缓缓行走，两旁的花木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偶尔传来几声清脆的鸟鸣，似乎也在享受这难得的无忧无虑。我深吸一口略带草木清香的空气，心中的烦闷与燥热仿佛也随之消散了许多。
　　后知后觉间竟走入了太子处理政务的书房庭院，阳光透过繁复的窗棂，斑驳地洒在青石板上，为这庄严之地添上一抹柔和。正当我欲悄然退去，以免惊扰这份难得的宁静时，一阵细碎的交谈声随风传来，隐约可辨是太子与侧妃的声音。
　　言谈之间，太子竟不似昨晚那般放荡不羁、肆意欢笑，反而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冷淡与疏离，倒真有些如外界流传那番，恍然间如同变成了高高在上的储君，每一言每一行都透着不容侵犯的威严。
　　而侧妃的语气中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卑微，与她今日请安时的盛气凌人大相径庭。
　　“殿下，妾身亲手做了您素日里爱吃的枣泥饼，近日国事繁冗，您定要保重身体。”
　　言罢，便是一阵长久的沉默，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妙的张力，让人心生敬畏，又忍不住想要窥探更多。侧妃似乎也意识到自讨没趣，有些失落地行礼告退，每一步都似乎承载着未言尽的心事，走到门口时仍驻足原地望向太子，那一眼，包含了太多的情绪——有不甘，有期盼，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哀愁。
　　我心中一紧，连忙屏住呼吸，更加紧密地贴紧了庭院的假山后。
　　侧妃的目光在太子所在的方向停留了片刻，最终还是缓缓收回，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仿佛是无奈的自嘲，又似是对现实的无奈接受。她轻轻转身，裙摆拂过门槛，每一步都走得那么决绝，却又似乎每一步都在回望。
　　而我也在此时大为所惊，原本以为侧妃这盛气凌人的性子，乃是太子深情厚意、万般宠爱滋养而出，却不曾想，这东宫的深深宫闱之中，她也不过是一抹孤独的剪影，藏着不为人知的辛酸与悲凉。
　　一想到这里，我不由自主发出一声叹息，没曾想正当我沉浸在思绪之际，不远处传来了一缕清越的笑声，声音里的少年英气如同春风拂过湖面，泛起层层涟漪。
　　“太子妃竟也有偷听他人墙角的癖好？”
　　那笑声中带着几分戏谑与调侃，我心中一惊，随即涌起一股莫名的慌乱，手足无措间脸颊不自觉地染上了红晕。然而，心中的那股倔强也如剧火般熊熊燃起，于是，我深吸一口气，破罐子破摔般地从假山后大步走出，全力瞪大眼睛直视前方那位笑得肆意张扬的少年。
　　我的脸上带着几分气急败坏，几分无奈，装作满不在意地说道：“想不到太子面对侧妃姐姐这般如花美眷的人儿，也会这么不解风情。想来是何事也不及我这番偷听的‘趣事’来得吸引人吧。”
　　对方闻言，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他缓缓将脸凑近我，那双桃花眼仿佛能洞察人心，与我对视间眼神中闪烁着挑逗的点点亮光。他故意做出一副撩拨的神态，轻轻挑起一边眉毛，目光似有若无地掠过我的唇瓣，仿佛在试探、又似在期待。
　　就在我心神恍惚之际，他突然趁我不注意，轻轻将我拥入怀中，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我的唇瓣上轻轻落下几个吻，每一个都如同蜻蜓点水，既轻盈又炽热，带着不可抗拒的热烈。
　　亲完后，他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眼神中满是宠溺与蛊惑，低声说道：“自然万事都不及太子妃这么可爱动人。”说这句话时还故意拖长了语调，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眼神更是几近能滴出水来，每一个细微的眼神波动都像是在无声地诉说着千言万语、勾人魂魄，让我几乎要沉溺这份深邃之中。
　　害羞与慌乱交织在一起，让我猛地推开了他，双手不自觉地垂落在空中，最终化作重重的一锤，落在了他坚实的胸膛上。那一刻，我仿佛听到了自己心跳的声音，慌乱而急促。
　　“你！”我刚想开口，却发现自己已经语无伦次，心慌意乱之下，我转身夺门而出，脚下的步伐凌乱而急促，如同被惊起的林间小鹿，只想快些逃离。
　　只听得身后传来少年那肆意而张扬的笑声，如同夏日午后的阳光，炽热而明媚，穿透了每一寸空间，直抵我心底最柔软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