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美高上学的日子》梁佛刀

8、abolish

　　余越来到了话剧社团。

　　这里是公立学校，因此学生社团并没有各色美剧当中的豪华。

　　看得出很久没人来过了。

　　这里一块破木板，那里灰扑扑地一片，墙上似乎有什么液体渗出来的痕迹。

　　只有天花板上有一些据说是学校某个做灯具行业家长赞助的水晶吊灯。

　　水晶吊灯一晃一晃的，发出璀璨的光来，照在周围有些脏污的墙上。

　　看上去挺格格不入的。

　　随着它左右晃来晃去，发出一些吱呀的声音。

　　这样看来，在学生话剧社团发生吊灯砸伤人事故，当然也是有可能的了。

　　余越抱着手臂站在门口。
　　心里思索着剧情该怎么发生？

　　伊万刚来到这儿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迅速拉过去排练了。

　　他饰演一位配角骑士，正要跟话剧里的公主道歉。

　　抬眼一看，伊万发现余越跟来了，他脸上顿时洋溢起一些笑容来，像某些金色大型犬类似的。

　　他面对着用来代表“公主”的人形架子，目光却越过架子直直的看到不远处，在门口站着的余越。

　　余越只感觉有一阵灼热的视线看向自己，他回过头来，恰好与伊万的视线对视。

　　伊万清了清嗓子开始说台词

　　“哦，我亲爱的公主，我该道歉，我该为了我的鲁莽而道歉。”

　　他的演技说实话有些略显浮夸了，如果不是打橄榄球，而是逐梦演艺圈，就算家里肯砸下重金，恐怕也没有人会买账。

　　“我的公主，实际上我是很想成为您的骑士的，只是我……”

　　余越听不进去他的台词，因为它始终提着心在注意，哪一个水晶吊灯会出现松动的痕迹。

　　要知道这里可有6个呢。

　　余越其实很认同一个原理。
　　人对于同一件事的记忆是有限的，不可能事无巨细的记得每一个细节。

　　因此，为了尽可能的保全自己，他只是在心中牢牢的、狠狠的记住了书里面关于自己的所有剧情。

　　而关于其他的，
　　他的记忆都有些模糊了。

　　他看了这些水晶吊灯一眼，甚至怀疑自己的记忆是否有误，是否这场意外并不发生在这里呢？

　　但很快他便确定自己的记忆没有错误。

　　因为阮白出现了。

　　阮白穿着一身公主裙，有些面带羞涩地出现在了舞台中央。

　　他不好意思地跟旁边的人解释：
　　饰演公主的那位女生今天生病了，他被那位女生拜托过来临时代替。

　　几乎是瞬间，余越便理清楚了自己的思路。

　　既然他不清楚是哪个吊灯掉下来砸中人的，那么他只要盯着阮白就行了。

　　毕竟他虽然说不清其他的细节，可仍然清楚地记得阮白即将被吊灯砸中的时候，伊万推开了他。

　　因此才会有后面为了报答而去医院照顾的情节出现。

　　只是……

　　他该怎么做？

　　余越皱着眉思考。
　　他该怎样做才能阻止这件事情发生?

　　阻拦住伊万?可对方真的会因为他的话而不去救人吗？

　　只是一面之缘便肯为陌生人让出淋浴间这样私密的地方，真的会袖手旁观吗？

　　余越眉头紧锁。

　　他只能先尽可能把目光放在阮白的身上，留意到底是哪一个吊灯有了问题。

　　【剧情反派出现，请注意。】
　　一个机械的声音响起，
　　阮白动作顿住，然后顺着系统提示的方向看过去。

　　然后便只看见那个在他的剧情中，应该理所当然成为他剧情反派的余越正抱着胸倚靠在门口，眼神阴沉地盯着自己。

　　他心中一跳。
　　这家伙是怎么摸过来的？

　　捏着鼻子攻略了几个蠢货凑齐积分之后，他终于把所有剧情线解锁了。
　　他仔仔细细阅读完了，他可以非常确定书里面没有这一段。

　　不仅仅是这个，他也不知道余越这个剧情反派是怎么和伊万勾搭上的。

　　在原本的剧情线里面，他们不应该有任何交集。

　　不过，阮白当然不甘示弱，他眯着眼睛，脸上挂着一个无辜的笑容，盯了回去。

　　余越没空理他那些心里想法，只是留意那些摇摇晃晃的吊灯。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余越几乎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听到自己的紧张呼吸声。

　　他忽然意识到吊灯砸下来只是一个瞬间的过程，他似乎浪费掉很多时间。

　　而他除了阻止伊万受伤以外，也并不想看见一个普通的高中里面出现血肉模糊令人不适的cult片场景。

　　阮白这时也有些紧张，他有些后悔把剧情线全部解锁了。
　　如果他不知道后续剧情的话，那么到现在，他至少也不会那么紧张了。

　　【系统，你给我保证，这吊灯砸下来除了外伤不会有任何事情！】

　　系统冰冷的机械音响起：

　　【放心，宿主经过本系统的精密推算，吊灯以特定的角度砸下来，80%的可能性只会造成一些外伤。】

　　阮白心中一跳，他眉毛揪了起来。

　　【那20%呢？！】

　　系统没有再回应。

　　【你倒是说话啊！】

　　还没等他问出个所以然来，只听见“嘎吱”一声。

　　是什么东西断裂的响声。

　　阮白根本来不及抬头，但他心中知道一定是剧情中那个吊灯砸下来了。

　　他紧张地闭上了双眼。

　　不会的，他不会有事的，他是世界主角，一定会有人来救他的。

　　伊万是最先注意到自己身边情况的人。
　　他是橄榄球的天赋选手，自然反应力各方面全都异于常人。

　　他确实讨厌阮白，可他毕竟只是一个高中生，让他站在一旁围观同学被吊灯砸中，还是有点太超过了。

　　于是他几乎是第一时间便飞奔过去，想要快速将阮白推开，让对方离开吊灯可能会砸中的范围。

　　可他还没来得及接触到阮白，有一个黑影比他反应更快。

　　一瞬间，他只感觉到腹部一阵推力传来，他不受控制地离开自己原定的路线，朝后边倒去。

　　而一团看不清的模糊身影反而扑向了他原本该去的地方。

　　随后只听见“轰”的一声巨响。

　　吊灯砸下的地方扬起一阵墙灰。

　　“咳咳咳”伊万猝不及防吸入这些墙灰，猛烈地咳嗽了起来。

　　他站起身，挥了挥手，将眼前的这些灰尘驱赶开。

　　然后便看到了让他震惊的一幕。

　　余越确实推开了阮白，只可惜他自己没有完全躲开，他的一只脚踝被吊灯的一小部分砸中。

　　只见他双臂撑着，刚好将阮白放在自己身下的阴影里面。

　　此时伊万能直观的感觉到，虽然平时看上去是个书呆子的模样，可余越的身形比寻常的亚裔男生要高大得多。

　　不过别误会，余越连半点保护人的心思都没有。

　　双臂撑着只是为了尽可能和阮白这货尽可能地拉开距离，不要碰到对方。

　　他嫌弃。

　　但很可惜，现场没人能明白他的意思。

　　“我的天！”
　　有同学惊呼了起来。

　　阮白也从恐惧当中回过神来，他睁开眼睛，没有在意料之中地看到伊万棱角分明的下颌线和金色的头发。

　　而只看到了余越下半张脸冷漠的表情。
　　他谈不上有什么失望，只是一股别扭的感觉扑面而来。

　　阮白其实一直看不太上这个“反派”的。
　　毕竟，有哪个主角会留意一个炮灰呢？

　　只是隔得近了，他才发现，这个反派建模不错，怪不得够格当反派。

　　然后就是一阵淡淡的烘干洗衣粉的味道传过来，阮白下意识吸了一口，却吸入了过多尘土，忍不住也开始咳嗽起来。

　　“咳咳咳。”

　　余越皱眉，嫌弃地弓身将自己离得更远。

　　然后其他同学的声音传来，
　　“yu！你流血了！”

　　伊万赶紧过来，扶起余越，

　　“你需要去医务室，你希望我抱你吗?”

　　伊万严肃地问。

　　余越第一时间用还空闲着的手拍了拍自己身上，那些疑似被阮白的咳嗽侵染到的地方。

　　“扶着我就行，我只伤到了左脚，右脚还能动。”

　　说完，伊万干脆地将余越的一只手臂搭在自己的肩膀上，又用另外一只手臂环住余越的腰，

　　“走吧。”

　　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阮白抿了抿嘴，终于忍不住说出了声。
　　“余越，我……”

　　只是他话还没说完，余越便回头堵住了他的话，
　　“我还以为你不会中文呢。”

　　余越神色平淡，并没有什么情绪波动。
　　他说的是阮白在转学过来的时候，假装自己是不会说中文，只会说英文的ABC。

　　而现在阮白字正腔圆地叫出了余越的名字。

　　阮白当然能明显感觉到是对方在嘲讽自己。
　　他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比被伊万拒绝的那天还难堪。

　　系统的声音响起。
　　【经过系统分析，反派极有可能是为了树立人设，跟宿主抢夺资源。】

　　阮白听到，眉头紧皱。

　　——

　　而去往校医院的路上，伊万终于还是问出声。

　　“你为什么推开我?”
　　“我是说，你看上去很讨厌我。”

　　余越表情没有变化。

　　当时的情况太过紧急，他唯一能够想到的解决方法就是让自己代替伊万这段剧情的位置。

　　后果比他预料地要好的多。

　　只是他还不能跟伊万说这些什么剧情，什么替代的事情。
　　他仔细想了一下，做了一个折中明确的回答，

　　“不想你受伤。”
　　他顿了顿，
　　“我也不讨厌你。”

　　伊万没指望从余越嘴里听到什么好话的，他的心几乎是跟着手一起抖了一下。
　　他吞了吞口水，想说点什么话，

　　可这时一阵手机铃声响起。

　　余越费力地想从口袋中拿出自己的手机。

　　伊万见他十分吃力，便顺手帮对方从裤子的口袋中拿了出来。

　　他感觉到余越的抖了一下，看来是皮肤对触碰很敏感的样子。

　　余越用空闲的手拿着因为刚才的动作而碎开屏幕的手机。

　　【boss：确认一下，今晚的比赛，不要忘了。】

　　余越用单手按出一个单词。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