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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 1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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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第一反应当然是慌乱得不行,可是很快我忽然眼前一亮,我想起了我脑后的符。
我伸手往后脑摸了摸,它在,我松了口气。
可是随即,我就有些犹豫了,撕下这道符,也就意味着,我会出现在燕子姐的身边。
“咚”,不知哪里传来一道鼓声。
“咚咚”,鼓声更响了。
“咚咚咚”,鼓声来自我身后。
我转过头,远方一道漆黑影子,蜿蜒爬行。仔细一看,那是一条巨型的蜈蚣。蜈蚣的两条前腿拍打自己的身躯,发出“咚咚”之声。
蜈蚣的头朝向我,好多条腿开始在身躯上拍打,密集的“咚咚”之声闷雷一样传来。
蜈蚣的爬行速度骤然加快,前肢向上伸展,竟有要飞起来的架势。
我吓坏了,毫不犹豫撕掉了脑后的符。
我以为我会来到燕子姐的姑奶家,或者她自己家的卧室之类的。可实际上并没有,我身边还是雾茫茫的,我看到我前方有个高高的白色影子,我仰头往上望,影子顶端,像是一个巨大的白色虾头,此时漆黑的虾眼向下,似在盯视我,根根须子在空中颤动。
又一个怪物?我转身就跑,同时再次撕掉脑后的符纸。
这一次我发现我位置确实变了,可是并没有变多远,因为我看到我前方那只巨虾正缓缓转身,我还惯性地朝它跑着。
我再次撕符,白虾又一次出现在我前方,正朝我扑过来,我转身的刹那,白虾扑到了我的背部。
虾壳像门一样打开,我的上半身被虾裹进了它的肚子里。
我两腿慌乱地跑来跑去,上半身却被丝丝缕缕的东西束缚住,这一次我再也无法做出撕符的动作。我感觉有什么冰凉的东西爬上我的脖子,攀上我的头顶,好像一只手。
那只手碰了碰我的左耳,然后在我头顶拍了两下。
我惊讶地瞪大眼睛。
身体在我反应过来之前,已经先一步左转九十度,并大步奔跑起来。
头顶的手又指了几次方向,我渐渐能看到远方有个金灿灿的东西。果然手也在指示我向那里去。等靠近了,我意识到,那是一道巨大的符门。我毫不犹豫跳了进去。
我从床上坐了起来,室内漆黑一片。
我明白,我回来了。
看看手机,01:20。有一条燕子姐的消息。
【消息】燕吃虾:听话,不要乱跑。
我莫名委屈,恨她,怪她,都是她的错,她是坏人。
我关掉手机睡觉。
刚闭眼,就听到头顶有个声音:“你是不是在找我?”
我睁眼,看到了三秒小鬼的下巴。我翻身坐起来,看着他:“你怎么来了?”
小鬼冲我伸出手掌。
我疑惑,试探着将亮绿小飞机放到了他的手上。
他将飞机丢到了床上,还是冲我伸手。
我看看自己身周,看到胸前衣兜里的马蹄铁,啊,这个?我掏出来放到小鬼手上。
小鬼收起来转身就走。
我连忙喊住:“别走!”
小鬼背对我停住了。
“你心上灵光已经不见了,这个留给你也没用。”小鬼背着我说。
我心想,确实有用过,但只一次。
我说:“你说我会死,可我还活着。”
小鬼转身,看着我的额头:“你鬼气缠身,五体破灵,额间晦气冲天,跟死也差不多了。”
我问:“你说燕子姐是我的死因,是什么意思?”
“……提到这个名字,你额头晦气更重了。”
“你知道一个人做另一个人的坐骑,是什么意思吗?”
“……人鬼契约?你想与我契约吗?你现在状态倒是合适,但我不需要。而且我跟你不熟,你还欠我两个人情。”
我下意识问:“什么人情?”
小鬼默默看着我,不说话。
我想了想,小飞机和马蹄铁?我怎么有种强买强卖感,虽然飞机确实是我偷的,我只能说当时的我一定是鬼迷心窍了。
我转转头,给他看我后脑上的符。
小鬼没什么反应。
我等了等,问:“你看不到吗?这个符。”
小鬼表示他看到了,然后疑问地看着我。
我只好说:“这个符,难道不是表明我跟别人契约成功了吗?”
“……哦。”小鬼应道。
为什么我忽然感觉他这么不靠谱?
“人鬼契约有什么用?”
“……鬼很重,如果不去投生,时间长了,就会沉入大地,化成养料,除非踩在活人身上。”
我看了看小鬼的脚,好好的踩在地上,他怎么没事?
小鬼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惑,他抬起鞋底给我看,我发现他的两只脚底下,各有一个马蹄铁。这是作弊吧?说好的踩活人呢?忽然觉得马蹄铁是个好东西,我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小鬼说:“我死后,我爷把这个钉在我脚下。”
“啊……”
“这几个马蹄铁,我爷先钉在毛毛脚上,毛毛是一匹小马驹,它跟我同岁。爷爷挥动鞭子,让毛毛围绕磨盘不停奔跑。毛毛跑到蹄子淌血,活活累死了。这是毛毛用过得马蹄铁,现在给我用,有了它,我还能再陪爷爷两年。”说完,小鬼露出一个大大的诡笑,在我眼前淡淡地消失了。
我重新躺下,勾了勾脚趾,心想活活跑死是一种什么体验,我幻觉我脚底板在隐隐作痛。这时我听到前厅哗啦响,像闹耗子一样。但是我家好像没有耗子。
我重新起来,开灯,开门。
我亲眼看到一箱矿泉水晃动了一下,忽然凭空消失了。
……有贼偷我家矿泉水?这可是24瓶一箱的,不是康师傅,而是农夫山泉。眼见又一箱矿泉水在摇晃,我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拉住矿泉水。感觉有力道在跟我抢,我也加把力,抢了回来。我对着空气警告:“再偷我告家长了啊!”
争抢的力道消失了,我又说:“拿走的矿泉水一箱顶四箱,现在你欠我两个人情!”
没有回答,也不知道听没听见。
我又等了一阵子,没有什么异动了。
我松口去,再次回屋,这次真的睡了。
第二天一早,我听到个惊天大消息。
我妈说,燕子姐死了。
刚听到时我笑了,这玩笑开得也太大了吧?我完全不相信,还笑着问我妈啥时候死的。
我妈说,她上次从我家离开,回去就病在床上起不来了,昨天夜里彻底断气。
我拿出自己的手机,翻出与燕子姐的聊天消息,想证明给我妈看,就在今天凌晨燕子姐还给我发了消息。
可是,我和燕子姐的聊天记录停留在燕子姐说让我去接她,我回“这就来”。那之后就全是空白了。
怎么会?我出现幻觉了吗?
我问我妈燕子姐生了什么病,我完全没看出来她生病了啊。想到这里我就想起每次见她,她都化着妆,卸妆时也是在晚上,光线没那么分明,我始终没看出她脸色有什么不对。
不,她不是才说了选中了我吗?不是还要我做什么奇怪的坐骑吗?她怎么能死呢?难道以为这样就可以一死百了吗?
我摸了摸后脑勺,那个符纸当然是没摸到的。
我对我妈说,我要去看看,我妈拦住我:“你去做什么?她家今天上午送去火化,忙得很,你别去添乱。 ”
“这么仓促吗?不是才死吗?现在送去火化,万一没死透呢。”
我妈瞪了一眼:“说是小燕留了遗言啊,死后立刻要去火化,不然对家里有影响还是什么的。”
我不说话了,默默思考着。
吃完饭,在前厅闲坐一会儿,感觉眼皮有些重,我对妈说我去睡个回笼觉,就回自己屋了。
我拉上窗帘,在床上平平躺好,闭上眼睛。
我确实睡着了,可是什么梦也没做,什么事也没发生,睡了一个多小时,就自动醒了。
我苦苦熬着,盼着白日快快过去。
晚上,九点一到,我立刻关门准备入睡。
我感觉我睡着了,并且在做梦。梦没有什么内容,梦中我跟现实一样还是在床上躺着。
我想睁开眼,想坐起来,可是做不到。
身体的任何部位都不能动,可是我感觉有什么东西就在我头顶站着。
是什么?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屋子中?我的心里泛起丝丝恐惧之感,我告诉自己不用怕,可是身体不听使唤,就是很慌,拼命地想挣动。
我的头皮被什么触碰了,冰冰凉凉的,那东西开始梳理我的头发,一下,一下,不是梳子,像是手指,一下比一下梳得重。
我的头皮开始有些痛了。
头顶传来一阵笑声,接着那声音幽幽地问:“你还不起来吗?”我的脸上痒痒的,像是被头发扫到。
我猛得睁开眼睛,一张脸倒着正对着我。
我一巴掌打了过去,但我以为可以把它打飞出去的力道并没有生效,而是落空了,直接穿过她的脸,挥到了墙上。
我翻身坐起,正对着不速之客。
王佗站直身子,一身环佩,她冲我勾勾手指,转身的瞬间她的身躯拉长变形,异化成一匹白马。
白马的腿像在走猫步一样,扭着屁股走着直线,我听到王佗的声音:“再不来燕子就没了。”
什么意思?以及,白马不是另一个人吗?为什么王佗也能化成白马了?
我一头雾水,王佗的话让我有些在意,我下了床,与此同时周围景物一变,已经不是我的卧室了。那匹妖娆白马还在我前方不紧不慢地走,我却没有跟上去,而是直接撕掉了后脑的符。
撕掉的那一刻我忍不住骂自己犯贱,为什么还是要忍不住关心燕子姐呢。我对自己说,不,我不是关心她,我想知道真相,我想知道燕子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