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追与被追 ...
-
被割的那刻，怀梦脑中空白了一瞬，紧接着，绞心裂骨的痛感直击全身。
“好好好！这一刀割得……甚好！”已被“斩草除根”的枯草怀梦疼得眉目扭曲。
中年仙使则是笑得眉飞色舞。
确定怀梦死透后，他捏着其枯草真身，满意离去。
待他走远，怀梦才终于意味深长地笑了。
她也很满意。
她虽最擅做梦，但却做梦也没想到，会如此迎来人生的第二次被割。
第一次被割时，怀梦被编成祭祀草狗，而后丢弃山间晒至枯死，意外复生后，据说是因为刍狗草芥之命，她这棵美梦草变成了厄运草。
这些年，总被命数花式玩弄的她，躲在世外仙境——诸夭之野中日夜修习，且与自己的小破命斗法已久。
前面追踪这三日，她已连续经历了好几轮战斗，灵力耗尽，身体受损。
方才这最后的收割，更是人为与所谓的命运合力，她本已必死无疑，但她最后，赢了！
*
那仙使并未发现，手中的枯草叶里，又释出了第二道灵力。
灵力绕到他身后，变成一白一紫两个半透明的小光球，最终偷偷融进他体内。
而怀梦这边，先前她往土中扎根之时，就已将所有生机和力量，全都集中到了根部最深的地方。
饶是如此，被割了大半个身躯的她，还是疼得像在撕魂裂心。
命运总想让她破烂，那她就破烂倒下，在土中扎根修复，然后，重新破土发芽。
一刻钟之后，怀梦从挂着自己伞的那棵树下长出新叶，并化回了人形。
无人作梗，她只轻轻抬手便取回了伞。
白玉伞到手的瞬间，灵物识主，一个半透明的梦境小光球掉落破开，她方才被割而损伤的部分记忆也随之恢复。
“今日果真万事皆宜，但——哈啊——不宜死呢！”
怀梦打了个哈欠，一边感叹着，一边轻拂衣袖坐到了树下。
*
先前身在迷局，又因毒发导致思绪不明，以为玉红也遭了难，此刻换了新脑子再看却发现完全不对。
那仙使只是天仙级别，玉红同自己一样，虽无天庭认证的仙阶，实际仙力却不比对方弱。
而且，玉红是她一千多年前，在招摇山救下的三只狌狌（shēng xīng）①之一。
狌狌一族分两支，或擅追踪跑路，或擅知晓过去，而玉红两项兼具，寻常之辈根本抓不住她，就算万一真被抓住，她也有能力通知自己。
所以，玉红应该并无性命之忧，只是碰巧被什么耽误了。
想通这层后，怀梦终于放松了不少，因元神受到了真伤，她靠在树下又休养了好一会儿。
期间，又有不少参加考聘的各族少年陆续上山。
……
第三拨队伍走光后，怀梦悄悄起身走到林中。
她在草丛深处捡起一件法器，端详片刻后，收了起来。
接着，她又走到距离先前被割几米之外的地方，继续搜寻。
草地上，被一块衣衫布罩着的小东西映入眼帘。
怀梦上前把布揭开，先前那抹熟悉的色彩又重现在日光之下。
原来，方才化回原形前，为了不被“活物”看见自救过程，她已提前将那冠羽彩鸟挪开，并进行了遮挡。
不过先前危急中出手，只记得大概是在这个位置。
“可惜了！”
怀梦似有些恨铁不成钢，一边将那块衣衫布生回自己的裙摆，一边惋惜感叹。
此鸟一直到现在，都似乎从未有过任何的自救之举或是意图，那她，亦自是不会费力救它。
雀鸟无言，眼睛却滴溜溜地盯着怀梦。
怀梦挣扎了一下，可是治愈之术最耗灵力了，她得留着灵力自保。
“看什么看呐！我也只是个老……呃小废物，万物各有各的缘法。”
她转身离开。
走了几步，又觉得自己或许太苛求了，想来，方才倒地假装看鸟时，它也算帮自己打过掩护。
而且，或许它不仅伤了翅膀，脚爪经筋也被牵连影响，所以才会一直在原地不动，毫不作为。
怀梦又折了回去：“我只是不爱欠人哈！”
她重新蹲下：“但你往后都得记着，要多多自救，才能活得更久。”
*
日头渐高，光影游移，一只彩鸟缓缓掠过天空。
怀梦在之前的面容基础上，把自己改成了红颜白发、仙风道骨的样子，虽然还是老人之姿，气质容貌却完全变了个人。
然后，她便加入新来的人群，也开始往昆仑虚走。
此番上山参考者皆为年轻修士，怀梦的存在显得有些突兀，越往前走，注意到她样貌的人就越多。
于是有人一联想，某个“大龄参考典型人”的事迹，又被大家窃窃私语，偷偷扒了一遍。
总结核心就是：据说很多年前，有位年纪成谜的老妖婆，每次出行必撑伞遮面，多次参加天庭考聘，却始终是个连初级“地仙”仙阶都没有的老废物……
众人沉迷八卦，无人留意四周。
经过一棵大树时，树后忽然闪现一道身影，队伍中的一名修士被悄悄掳走。
怀梦原本也竖起耳朵，想要吃点新奇的瓜，却发现每次都是那些老调子，瞬间便没了兴致。
眼下虽还是日头当空，但一路皆有树阴，她早已将伞收了起来。
怀梦暗自感叹：“这容貌，还是招摇了些啊！”
无奈刚才条件所限，只能暂时先改成这样。
“其实啊，”一位摇扇男修忽然低语道，“还有另一种据说。”
眼见众人都被自己的话头吸引，他才开始小声解释。
男修表示，那老妖婆之所以久考不过，是因她提出过一种叫“自什么神”的为仙之道，那道法对凡人有利，却会让众仙的供奉香火受损。
故而，天庭仙职越高的神仙，会越记恨她。
这可真是一种从未流传过的新奇说法，连站得极远的怀梦，都忍不住多看了男修一眼。
此言一出，大家都快炸了，七嘴八舌的讨伐声不绝于耳。
绝众仙之禄，那就是绝众仙之路啊！越聊这种犯了众仙之怒的人，参考的修士们就越生气。
慢慢地，连带着对怀梦也多了一丝嫌恶。
其间，倒是有个面容清秀的小女修，一直在认真听着，没说过话，也未露出过任何嫌弃之色。
绕过一块大石头时，两道极快的身影一闪，又有两人被悄悄掳走。
众人对此，似乎还是一无所知。
*
怀梦不动声色，看似随意地在人群中换了几个走位。
她想绝了那头牛，而别人想绝了她的命，眼下光自己的事就已分身乏术，其它事得能躲则躲。
所以走位之后，她一边继续前行，一边赶紧梳理自己的事情。
到底有谁，既能这么了解自己，又非得让自己去死呢？
怀梦捏了捏袖中的聚日镜，也就是方才，她悄悄从草丛里捡起的那面法器，那仙使就是用它布阵，催化自己毒发的。
可惜这东西算不得独门物件，由它入手找人，是不可能了。
不过，先前变回真身后，怀梦第一次混合着梦草气息释出的那道灵力，其实还引导那仙使做了另一个梦。
在梦里，暗访仙使回忆了要杀怀梦的缘由。
原来他在来昆仑之前，接了个交易任务。
只要任务成功，不仅能换得一颗仙药，还能在日后获得更多晋升仙职的提携之机。
“可提升3千年修为的仙药？”怀梦冷笑，真是天庭大了什么仙都有。
借助仙使的回忆视角，她看全了整个交易过程。
那发令之人直接安排了今日之事的整个细节，似乎非常了解自己弱点的样子，可惜，却是个隐面人。
那暗访仙使也一样，作为跑腿工具的他也用了伪装法术，身形和容貌都是假的。
所以，怀梦后来从枯草“尸体”发出的第二道灵力，则是变成了小光球，为那仙使打上了她的独家标记。
此后无论过去多久，走到哪里，她都能通过标记找出对方。
所以，暗杀者可以慢慢找，但她现在，却必须尽快先去找那小牛怪。
大概就在这几日，怀梦的飞升雷劫就该到了。
只要她成功飞升，从此将不再受日毒之苦，还能摆脱草芥之命的魔咒，可谓是真正的“脱胎改命”。
可是，若不能尽快解决牛怪，改写未来，她不仅无法成功飞升，还会真的走向梦中预示的结局。
*
可惜眼下没有玉红的托底协助，怀梦自己一人，一切还得重新筹谋。
怀梦正思考着具体该如何行事，却忽然感应到一缕熟悉的气息。
那气息一闪而过。
“他怎么会在这儿？”怀梦疑惑陡增。
出发追击牛怪前，她已用特殊术法，阻断了自己与那人之间的联结感应，还特意敛去②了自身气息。
别说他可能并不在意，就算是有意追来，自己也不可能，这么快就被他追踪到的呀！
怀梦赶紧停步，检查四周，那气息却再无踪影，像是从未出现过一般。
*
不过，这一探听，她却意外发现了另一位熟人——那位小牛怪的身影！
她定睛远眺，那小牛怪居然就在前方不远处，正对着一棵大树方向说些什么。
跟丢牛怪后，怀梦又在山下耽搁许久，还以为对方早到山上了呢！
她想立马就跟上去。
可是，一个人突然加速往前跑，总归会有些招摇，她又想尽量低调些。
恰逢此时，队伍末端有人收了一道传讯灵符，忽然爆出一声尖叫。
“啊啊啊！诛厄神君！诛厄神君竟然现身昆仑虚啦！”
一句话平地惊雷，整个人群开始骚动。
怀梦却有些疑惑皱眉，局面越来越乱，今日这山上，似乎有点过于热闹了啊！
不过，这对她倒是个好时机，眼看着四周已有人开始往前跑，她也赶紧加入狂奔，朝那“未来夫君”小牛怪的方向，追了过去。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追与被追
